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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1节

    六月鲜不在,那个男人逍遥自在着竟象在他自个儿的炕上——竟也不走?!她隔了玻璃窗看了几眼还是琢磨不透。

    她只好向叫驴的屋里走去。

    蝴蝶儿看到她进来,一脸的诡异,她用下巴朝那六月鲜那屋扬了一下头,神神秘秘说:“侄媳妇,你刚才在她哪儿,看到什么?”

    江惠如知道她打听那六月鲜的事,就说:“唉,你说那海通婶屋里吗?好象有个人。”

    蝴蝶儿嘿嘿笑了,说:“我为是说,那男人和女人都在吗?”

    江惠如知道她打听六月鲜的那些风月之事,心里就有点不光彩的感觉,觉着很无聊,也觉着很好笑。

    蝴蝶儿看她不情愿的样子,就说:“那是六月鲜的另一个那个,好过一段里子,后来不来了。不知怎么,这几天老往这儿跑。”

    “他们干啥呢?”蝴蝶儿紧追不放地问道。

    江惠如想想,说:“好象正在炕头上躺着,那海通婶不在。”

    蝴蝶儿却叽叽咕咕又笑了,说:“这个老不害臊的烂毛五,真不是好东西!六十岁的人了,还要十七、十八地活。这几天,正在那屋里窝着不出来。”

    江惠如想想刚才的情形,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说:“怪不的呢!我刚才看到的难道就是他?”。

    那蝴蝶儿又说:“可不是!这个烂毛五,还理直气壮地躺在那屋里。蔚海通回来,从厨房端碗时,看看人家睡在他老婆炕上,象没有看见人似的,吃过饭就回自个儿的屋里歇息,好象那个躺在炕上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说着,那个蝴蝶儿又嘿嘿地笑了,说:“这是什么事儿啊?自己的男人十几年分居,别的男人又象没事似的总她的窝里跑。”

    “生不出娃了,否则,还不知生出多少野种。”蝴蝶儿说。

    江惠如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而后,她却拿出那个挂帘,她边展开那布帘,边和蝴蝶儿说了起来,说:“婶儿,你看这挂帘,我赶做了一个星期,不知活儿做得行不行?”

    蝴蝶儿说:“不用说,咱们不计较什么。只要那苗蒜(六月鲜)不追究挑剔这挂帘就行了。”

    江惠如指了一下那个挂帘,说:“好叔让我揽下这活儿,其实我也怪发愁的。老怕交待不了人,所以,想让你看看,行不行?”

    蝴蝶却看着那挂帘,说:“做得怪漂亮!这下,看她六月鲜再说什么!”

    江惠如有点信心不足的样子,说:“这活计交待别人,我觉着还可以;但要交待仔细人,心里就觉没底儿。总觉着那儿还有毛病被挑剔出来,所以,特别怕再做一回,又费时间又费力,一点也不省心。”

    “那也没办法。”蝴蝶儿说,“人啊,其实呢,在哪里都会遇到一些不同的事,遇一些与众不同的人。有些人呢,其实就是不普通。”

    正这么说着,小头踢腿扬脚一头撞了进来。小头满脸跑得都是汗,气喘吁吁着,一件汗衫大敞着,一副土匪样儿。

    他一进门顾不上擦汗,屋门也不关,却急急而又嫩声嫩气地嚷嚷“

    “奶,咱家的骡马不在了,是不是爷爷又挣钱去了?”

    “是啊!怎么了?”蝴蝶儿满脸的狐疑。

    小头却过来缠着蝴蝶儿,说:“奶奶,我要小车车,就是城里孩子骑的那个小车车,可好玩了!”

    平凡的孩子要起那奢侈的玩具,对拮据的蝴蝶儿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于是小头的奢望便落了空。

    蝴蝶儿推着小孙子,说:“去去去!哪里有什么小车车,没钱!”蝴蝶儿干干脆脆回答小孙子。

    这么一来,小头不满意了,他噘起小嘴,抱着蝴蝶儿的腿,半央半求说:“奶,我就要!我就要!”

    “起来!那你起来!起来好好说。”

    “不行!你得答应我,要不,我就不起来。”小头倔强地说,他索性坐在地上耍赖

    “你起不起?”

    “不起!”小头弄得蝴蝶儿没有了脾气,她嘴里叨叨着,说:“我的小祖宗,我往哪里去给你偷那小车啊?要小车车,向你爹要去!”

    大头已经结婚多少年了,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是他老婆却是一个极其伶奢的人,只晓得蝴蝶接济她,她一点也不知不晓,一点也不知觉的样子,好象她嫁给大头,蝴蝶儿一家就应该给她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也总是抠抠抠的,恨不得把大家庭里的东西都抠到她的家里。

    所以,大头的媳妇在蝴蝶的眼里,拿着东西接济她,就好象拿着肉包子接济狗,有去无回,说不定还要被那狗咬上一口——因为那媳妇背后还跟人嘀咕说,她没命总沾不上大家庭的光的事。

    于是蝴蝶儿对孙子说:“小头啊,奶没钱,你要小车向要去。”

    小头却仰起头说:“我爸说,他没钱,爷爷给人犁地有钱,所以要我向爷爷要……”

    蝴蝶儿叹了口气,有点不满地怪罪小头:“你爸没钱,难道你爷爷就有钱了?去去去!那你向你……爷爷要去吧。”蝴蝶儿无奈地打发他。

    “可是,爷爷说了,他也没钱,他的钱都在你这儿攒着呢!”小头不依不挠地说着。

    “我哪里有什么钱!”蝴蝶儿说,“你大伯和你爹成家结婚,欠了那么多的债务,奶奶不还谁还?”

    “没钱就是没钱,你别缠我了。”蝴蝶儿说。

    江惠如看他还坐在哪儿耍赖,就对他说:“小头听话,小头最懂事儿!小头将来长大了,自己挣钱买小车车,男子汉就应该自己的事自己办。”

    说着,又从地上拖他起来。

    那小头挣扎着反抗几下,极不情愿地从地上站起来,气恼地说:“奶奶常没钱,常没钱!真是一个小气鬼……”

    蝴蝶儿没理他。

    小头却又说:“钱装在骨头里,抠也抠不出来,抠门儿!”

    他嘟嘟囔囔满腹怨气。

    他那天真而又胡搅蛮缠的样儿却惹得江惠如笑了,蝴蝶儿也笑了。

    那小头看她俩笑他,却冲着江惠如说:“新媳妇新袄儿,穿得衣服没领儿。”

    他这样一说,那蝴蝶儿就教训孙子:“你这个混世魔王,你少编排乱说别人吧!整天不是说这个就是说那个。”

    小头却执拗地看着蝴蝶儿,带着威胁的口气,说:“你不给我买小车车,我就要这样说,你给我买不买小车车啊?”

    说着,又看看江惠如,把那头淘气地一扬,象故意挑衅似的,冲着她说开了顺口溜,他说:“新媳妇,象画儿,走起路来象风儿。漂亮么,老样儿;不漂亮么,还是老样儿;看来看去就是那样儿……”

    瞧瞧,这个小头,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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