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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0节(回忆篇)

    任少爷的老婆蛾眉长得细眉细眼,她高挑的身材,白净的皮肤,或许长年呆在家里不出门的缘故,也或许她的生活优裕的关系,她那瓜子形的俏脸上总是白是透红,象那的红桃挂在青春年少的枝头,令男人们见了目羡口馋,望着她要生出许多匪夷所思的遐想。

    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这么美貌年少的一个大家闺秀,人见人爱,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的蛾眉,在任大鹏的眼里显得却是漫不经心。

    好在那蛾眉不是妖里怪气的女人,不喜欢挑挑剔剔,对男人与女人的那点之事又不大热衷,所以对任大鹏那不冷不热的态度虽看不分明——也是,那个挑舌的翻嘴婆也不敢把任少爷在外和山桃花的那翻之事说给她听,毕竟任财主家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大户和大财主,财大气粗,跑到蛾眉哪儿偷偷耳语什么,做一些不安份的事无异于老虎口中拨牙。

    虎口拨牙的事是危险的,大家都有自知之明,所以,很长时间那蛾眉被蒙在鼓里,自然,任少爷在外的事她是不知道,很多人都知晓任少爷和山桃花的事,偏偏把她蒙在鼓里。

    但蛾眉是一个心细的女人,雨时间长了还是从进进出出的一些闲人神色中窥探出什么,风闻到一种潜在的危机。

    之前,蛾眉知道任少爷在外面打了多年小日本,又跟干过仗,他身上伤痕累累。蛾眉读过书,多少知道点爱国救国的道理,于是她一直把任少爷当做一个英雄看,因了那层光环她也把他当做一个好男人。

    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蛾眉不愿多管多问,也不愿多操心,对于一些猜测之词蛾眉一直淡而处之,没人挑明什么,她就沉浸在一种自满自足自乐的境地,过着一日又一日安宁的日子,她也宁愿在这种重复着安宁的日子里过下去——家里要吃有吃,要穿有穿,吃不完的美味佳肴,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夫君又是那么风流潇洒,她这一辈子足矣!

    如果没有黄赖子前来捣乱,如果没有黄赖子前来向她索要一百大洋之事,或许,那蛾眉就永远要沉浸于那种安宁的幸福生活中了。但是,老天还是和她开了一个玩笑,黄赖子偏要打破蛾眉的那种安宁日子。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黄赖子鬼鬼祟祟来到任家大院,看门老头看他瑟瑟缩缩的样子走过来,还掩着脸儿,就调笑地问他:“赖子,好些日子不见面了,发财了么?”

    那黄赖子站在那儿哆嗦着一团掩不住的窘相,看门老人看他那样知道他的根底,猜测他又赌博输了,于是捏捏他的衣服,却是单薄的很,就调笑他道:“赖子,你的衣服不是耍钱输掉了吧!?啧啧啧,我看你啊……整个象一个破家的乌龟,有俩钱儿都要送到赌坊。”

    黄赖子听完那看门老头这翻话,双手插在双袖筒里,鼻子吸溜着那还有点微弱的鼻涕,无赖的样子,还有点不服气,反击着说:“老头,你管得着么?你管好你的门就是了,管我,算什么?”

    说罢直戳戳往院里走。

    看门老头看他这样,就挡住他的去路,还揶揄他说:“黄赖子,你这个人啊,我也是没办法说你,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干好事。你是不是把衣服丢在当铺里?要拿银子去赎衣服?我可告诉你啊,任老爷和任少爷不在,你不要进去了。”

    黄赖子看人家不让进去,立即很不高兴。他常年在东家做短工,进出任家大院的人那个不知那个不晓,偏偏拾出一个看门老头这样和他说话,难道他几天不来大院,他们就这样狗眼看人低么?

    于是黄赖子睁着怪眼,不客气地问:“你是这儿的东家么?”

    “我不是东家,但我知道你从这儿讨几个钱儿,不是喝酒就是赌博。喝酒喝得打老婆,赌博赌得输掉衣服,这对于你来说是常有的事,你那秉性是狗改不了吃屎。”

    老光棍的伤疤被人一揭,心里不是滋味,还有点恼羞成怒,就说:“什么狗屁话,我来这儿也不是找你!”

    “任老爷不在,任少爷也不在,他们坐着马车出门了,那你找谁?”

    “我么?我……我找一下……少奶奶吧!”

    “少奶奶不管家里的家事,也不管借钱的事,我看你还是走吧!”

    两个人在院门口磨蹭着,一个要进,一个不让进,正闹得不可开交,那蛾眉出来了,两人纠缠不休的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什么事儿?”蛾眉手里端着一盘什么远远地问。

    “小奶奶,我……找你。”老光棍黄赖子迟疑地说。

    “有事么?”

    “是是是……”

    “那就进来吧!”

    看门老头要阻止,可是黄赖子吸溜着鼻涕不满地瞪他。有少应允看门老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背转身不管闲事了。

    老光棍黄赖子跟在蛾眉后面,穿过深深浅浅的大院,来到小院,停下脚步问他:“赖子,有什么事,你说吧!”

    黄赖子却打量着那些进出的几个仆人和来往的闲人,说:“少奶奶,这里说话不方便。”

    于是少奶奶蛾眉又领着他进了旁边的一个月形圆拱门,丫环杏儿看见少奶奶领人进来了,在客厅门口停下来,问:“少奶奶,进客厅么?”

    蛾眉轻轻地哼了一声,杏儿掀起那漂亮的棉挂帘,于是黄赖子跟着蛾眉进了客厅。

    “什么事儿?说吧!”蛾眉说。

    可是老光棍却迟疑地看着杏儿,欲言又止。蛾眉只好挥挥手,正在倒水的杏儿倒完茶水知趣地退出去了。

    杏儿出去了,老光棍看着那窗外射进来的一抹融融阳光却是很 感慨。窗外数九寒天,哪里都是一片冰冻和萧杀,而任家的客屋里还这样的温暖如春,热气怡人,这和他们的贫民小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黄赖子知道他们家里现在是冷得人也难耐了。早上起来水缸上面一层厚厚的冻凌,窗玻璃上也是一层厚厚的冻凌,甚至昨夜的小便盆里那尿和盆都冻在了一起,他昨夜被冻醒了,回头看山桃花和明生,两人捂在被窝里搂抱着也是哆嗦着一团,象他一样一整夜似睡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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