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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彩虹 暴走极限

    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我的目的地就是沙河村。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所在的竹器厂在公社的决定下,与当时的化机厂合并,不久,新街的竹器厂的地盘被卖掉,而化机厂在星火路的地盘几乎被其他单位修了好几栋楼房,已经改称输机公司的工厂除了竹器车间和经营办以外,全都迁往沙河。那个时候,公司有一辆破旧的客车,每天早上从艾家嘴附近的化纤厂轰轰烈烈的经过星火路,穿过葛洲坝驶向沙河。满满一车人,男女老少,嘻嘻哈哈的,有时我也得“进去”(这是我们当时的术语),不过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坐那辆旧的丰田面包车进去的,后来还有140大货车和双排座货车。

    走过望州岗长长的下坡,就看得见黄河路出口处的那三栋18层的高层建筑,那是葛洲坝房地产开发的明珠山庄的脸面,再向前就是一座灰尘扑扑的加油站,过了加油站,就看得见京宜饭店了,不高,外表很老土的,有一年公司开职代会,代表们在饭店里吃饭,感觉不好,当时忙得很,但记不得在忙些什么,喝了两杯酒就匆匆离去。不过那就是公司的最鼎盛时期了,离下坡路已经不远了。

    向右转,我就走进了多少年都没有走过的道路。这里道路依旧,但两旁的建筑变化很大,一边是恒昌夜明珠建材市场,一边是一家刚开业不久的汽车修理厂,道路有些破损了,甚至连原来西陵预制厂建的那座贴着黄瓷砖琉璃瓦的门楼也灰头灰脸的耸立在那里。当年由此而入,一字排开的有葛洲坝制氧厂、西陵预制厂、宜泰快餐食品厂、纸箱厂,到路的尽头就是我们厂。制氧厂的地盘就是现在的恒昌市场,预制厂则变成一个拥有三四栋楼的住宅小区,浮雕的门楼布满灰尘,有些冷清;宜泰快餐的金字招牌换成xx海绵制品厂,而里面的厂房墙壁上则刷着:东方超市配送中心,叫人莫名其妙。

    我爬上了那条与公路并驾齐驱的铁路上,就可以看见铁路右面的情景了。以前波光粼粼的沙河水面已经全部被生长旺盛的水葫芦覆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不可能想象得出那密密麻麻的水上植物的规模是何等的壮观,是何等的怵目惊心:根本看不到一丝缝隙,就是在寒冷的冬季,也闻得到水质腐烂的臭味。远远的对岸有些简陋的厂房,大量的建筑垃圾已经开始了小心谨慎的填埋工作;走过了宜泰快餐的那根高高的烟囱,走过了纸箱厂那栋小楼,就看得见那座我们厂修建的横跨同样是水葫芦猖獗的沙河的小桥,前面就是我们的曾经的沙河厂区了。

    站在铁路桥上可以把厂区看得一清二楚:大门口新添了一对丑陋的石狮,那棵大梧桐树依然还在,原来的食堂和两个大车间的正墙都重新粉刷过了,黄黄的,但不知是干什么的;宽大的厂区里空空如也,以前堆过钢板和铁条、烧过电焊的黑印似乎还清晰可见,灰色的四层办公大楼显得很凄凉,有窗帘的应该是办公室,一些破损的窗户上还晾着衣服,电线还是很凌乱的从空中穿过,不见人影,门房似乎有人在晃动。我就那么长久地站在高高的铁路桥上,望着已经是人去物非的厂区发愣:雄心勃勃的老武、老谋深算的老阎、矮矮的书记婆婆、都说是我姐的王玲、高大而魁梧的江苏人老殷、嘻嘻哈哈的唐老鸭、当时和我穿连裆裤的继华、戴一副小眼睛的老孟……不能再列举下去了,逝者如斯夫,这些人如今又在哪里?

    向前走,就是我从没到过的地方了。一条铁路穿山而过,左边山崖上是郁郁葱葱的桔林,右边山坡上是一些农家小楼。顺着铁路向前,在一个道口我犹豫了一下,就沿着一条狭窄的水泥路右转,就转入了沙河六组,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梁,堆垒着新旧不等、高矮不一的农舍,还有人在搭建偏房,一个叼着旱烟杆的男人饶有兴趣地在与瓦匠师傅攀谈着什么。我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原来我绕着山梁兜了一个圈,又莫名其妙的回到先前不久我曾经呆过的那座铁路桥旁。

    不想就此走回头路,就毅然决然的掉转身,原路返回,又回到那个道口了,有一个肮脏的蜂窝煤厂,停了几辆农用车,继续向前,就看见清澈的沙河了。这里已经不能称作是河,仅仅只是一个很大的堰塘,有增氧泵,有无人的小船。没有太阳,天色很暗,水面静悄悄的,看得见对岸蜿蜒伸展的输水管道和大片的山林,一只白色的大鸟从水面掠过,似乎一无所获,懒懒的扇着翅膀飞走了,前面就又是水葫芦的天下了。

    沿着铁路或者并行的公路,我继续走着,一边是静静的水面,一边是杂乱不堪的农舍。小楼后面的偏房里喂着猪,开着五花八门的作坊,还有柑桔树和小块菜地。有些厂房把排风口朝向铁路,排风扇呼呼作响,里面是一个木材加工厂,扬出来锯末的香味;还有一些排风口排出来的是白色的粉末,不知是什么,也许是石头的加工厂。继续向前,又是一座铁路桥,桥下就是车轮滚滚的汉宜高速公路了。

    顺着阶梯下到了高速路上。道路笔直、路面是柏油的,平平展展,车辆呼啸着飞驶,司机把车开得最高时速,卷起很大的风。走到沙河的时候我就开始流汗了,被接踵而来的车辆卷起的狂风一吹,倒觉得挺舒服的。这是一段很枯燥、很无奈的跋涉,两边的山上不是被铁丝网围着的柑桔林,就是长得很精神的松树,很少见到人家,偶尔有一条小路从山坳里钻出,穿过高速下面的涵洞,消失在另一边的山间。

    我的体力就是在这段5公路长的高速路上被消耗殆尽的。很久没有如此长途跋涉了,几乎也没进行过锻炼,稍一动弹就汗流浃背,很不舒服;只得放慢速度,而放慢速度又影响前进速度,拖延了时间,也是两难的境地;突然发现手也猛地松动了,我知道有一颗螺丝已经不翼而飞了;慢慢的,腿部也开始发涨发痛,而这样的胀痛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我抬起头来,鼓足勇气继续前进,那是需要一些勇气和毅力的,一步一步,看着鸦雀岭、姊归、兴山、龙泉的中巴车呼啸而过,一步一步,看着那些小车,载重汽车、摩托车和破烂的运砂车呼啸而过。

    终于看见那幅“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的红金龙广告,我终于到了汉宜高速的第一个出口,顺坡而下,电信局和中级法院相对而立。这里的变化还是很大的,林业局大楼总觉得不伦不类的,鑫昌市场倒是面貌焕然一新,更多的是星罗棋布的光面堂皇的汽车店,还有与之相关的修理和装饰店,大块的玻璃窗、高大的房架,门口停满了五花八门的各种汽车,很养眼。看见了刚刚封顶的人行办公楼。

    开发区的路上还是人不太多,最大的发现就是在道路的人行道内侧进行修筑的水景。不宽、浅浅的、水流从其中潺潺流过,最远处还是哗哗啦啦的,经过若干管道的连通,也随着地势的变化,随时变得和缓了,轻轻地在铺着石片的水道里流过,挺有诗情画意的,有些局部还搭构出“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

    走到海关附近时,正是下午三点,我已经不停顿的信走了两个小时,无疑也到了自己体力的极限,连视力也变得模糊不清,这是低血糖在作怪;我的嗓子干得要命,虽然临行前我还特意喝过水,这是流汗的原因;我的残肢坠得很痛,有一段时间也有过这样的现象,可能是长久行走的后果,而我的腿已经痛得很厉害,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就是迈步也接近机械式的了,有些女孩甚至走得比我还快。不服气,提一口气,加快步伐,我还是能够赶上去的,知识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穿过拥有38都楼房的东山花园,擦过已经封顶的广电中心大楼,从西陵二路顺坡而下。已经筋疲力尽,除了车水马龙,一点印象也没有,回到家,居然已经是三点四十五分,由此可见最后一段路是何等的艰难,何等的缓慢,自我估计此次暴走总有十几公里吧,想必这就是我所能行走的最远距离了;也是我体力坚持的最后极限了。

    这样的路线我只会走这一次,但我不后悔,因为我毕竟走过。

    2006年12月14日誊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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