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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 四、在一只大盒子中

    所以,我摇了摇头:“全祥,我们遇到了一件怪事,我们三个人已消失了,就像云妮失踪时,我们寻找她一样,别人也在找我们三人,可是他们却再也找不到我们了。”

    云妮叫嚷了韦来:“可是我们还在啊,我们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么?”

    “是的,但是我们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们是在一个大盒中,大盒子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不知道是为什么会消失的,我们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地球上!”

    余全祥发出了一下呻吟声:“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我无可奈何地道:“是的,什么也不知道。”

    云妮道:“那我们怎么办?”

    我仍然无可奈何地道:“我们没有什么好办的,一定有一种力量,使我们消失,使我们处身于这大盒子之中,现在,我们只能等着,等待着这种力量,进一步再来对付我们?”

    余全祥忽然道:“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

    我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们的感觉怎样,但是在我而言,我却觉得我自己,像是一件标本,被人搜集来了,慢慢地作研究之用。”

    余全祥和云妮,睁大了眼睛,看他们的神情,像是还不十分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又补充道:“标本,你们难道不明白?那情形,和我们捉住了三只昆虫,仔细研究他们是一样的。”

    云妮惊讶地问道:“你是说,我们是被另一个星球上的生物……捉来的?”

    我闭上了眼睛,呆了好一会。我的心中实在十分乱,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云妮的问题才好。在云妮突然失踪,在我第一次看到那种绿色的闪光之时,我就曾向余全祥提及过另一个星球上的生物。

    直到如今为止,我们所遇到的事,是不可解释的,我们所见到的一切全是完全不明来源的,我更可以肯定这一点了。

    然而,我们却也未曾见到任何生物。

    也就是说,虽然我肯定星球人使我们消失,但是我还未见到我想像中的星球人!

    我自然无法知道星球人的样子,所以我也不能确切地回答云妮的问题。

    我在想了片刻之后,才道:“照我们目前的遭遇来看,那是最大的可能。”

    云妮的声音有点发颤:“他们……会将我们怎样?”

    那是一个更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了,因为我根本不明白现在的处境,也不明白我们是落在一种什么样的“人”的手中,我又怎能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对付我们?

    我苦笑了一下,顺着光滑的墙壁向下,坐在光滑的地板上:“只好听天由命。”

    余全祥也苦笑着:“这里的空气好像很好,但是如果我们没有食物的话,也会饿死的。”

    我摇着头:“这一点,倒可以放心,既然有一种力量,将我们弄到了这里来,那力量一定不会使我们饿死,他们会养着我们!”

    云妮的声音多少有点神经质:“那我们是什么?”

    我仍然苦笑着:“我们?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象是标本,被另一种生物搜集来的标本!”

    余全祥握住了云妮的手,他大约是想气氛就变得轻松些,是以他道:“我们是标本,那我们会不会被压在玻璃片下,作详细的检验呢?”

    我没有回答他这问题,并不是我没有幽默感,而是因为他的话,使我想起了许多问题来。

    余全祥所说的,是地球人检验标本的方法,如果我们是落在另一个星球的高级生物的手中,以为人家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来检验我们,那自然是大错而特错的事。我们现在,说不定已经在接受检验了。

    光线能从一边墙壁中透进来,我们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是,外面的人,是不是可以看我们呢?如果他们可以看到我们的话,他们又是用一种什么方式在看我们?他们要看我们多久?

    我的心中,乱成了一片,就在这时候,我们突然听到在左首的那边墙上,传来了“拍”地一声音,我们立时向那发出声音的一边望去。

    只见一块板,平平地飞了进来。

    那种现象,实在是我们所难以想像的,那地方,分明是一堵墙,一堵光滑的、乳白色的墙。

    那块板,也没有什么东西吊着,下面也没有什么承受着,离地五六尺高,缓缓地穿过了墙,飞了进来。

    那情形,好像是我们是在一只大肥皂泡之中,有东西穿进了肥皂泡,但是肥皂泡却并不破裂,立时又合上,一点隙缝也没有留下!

    我们三个人都呆住了,余全祥突然向前冲去,他冲得太快了,以致立即跌倒在地,他也顾不得爬起来,在光滑的地板上打着滚,滚到了那堵墙前,然后他用力地用肩头去撞那堵墙。

    可是,他的肩头撞在墙上,却发出沉重的声音来,毫无疑问,那墙是固体!

    余全祥挨着墙,站了起来,他在那块板掩进来的地方用力地按着,那块板即然能飞进来:那地方应该有一道缝,至少可以令他的手插进去的。

    然而,什么也没有,整堵墙,根本连一根针也插不进去!

    那时,那快板已经来到了中间,落了下来,落在地板上,在板上,是三颗扁圆形的,白色的东西,约莫有指甲盖般大小,看来像是九药。

    余全祥转过身来,叫道:“那是怎么一回事?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祥,我敢说,我们是落在外星人的手中了,他们科学进步,远在地球人之上,他们甚至克服了四度空间!”

    余全祥呆呆地站着,然后,他像是一个醉汉一样,蹒跚地向前走来,来到了那块板前。

    我已俯身拈起了那粒白色的东西,那东西有一股诱人的香味,那种香味,完全是最好的烤鸡的香味,云妮也拈起了一粒:“这是什么?”

    我道:“我想那是我们的食物,这样的一粒,一定可以维持我们长期的消耗,如果不想饿死的话,我们应该将它吞服下去。”

    余全祥振着双臂,大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不露面?为什么不出声。为什么你们不表明身份?你们来自哪一个星球,回答我!”

    余全祥声嘶力竭地叫着,他面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地跳动着,云妮伏在他的肩头上,哭了起来。

    我想劝慰他们几句,告诉他们,那样着急,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但是,我的话还没出口,突然之间,整问房间(如果我们所在的地方,可以算是一间房间的话),都闪起了一片碧绿的光芒来。

    那光芒的一闪,只是极为短暂的时间,但也足以使云妮停止了哭声,和使余全祥停止了叫唤,我们都以为,那种绿光一闪,我们的处境又该发生变化了。因为我们全是因为绿光一闪而来的。

    但是,绿光才一闪过,柔和的光芒仍然不变,但是,在左首的那堵墙前,却多了一个人!

    那人背靠在墙上,面对着我们,那是一个女人,从她身上所穿的衣服看来,她当然是个日本女人,她大约二十六七岁,肤色十分苍白,然而她的健康情形却很好,当我们向她望去的时候,她向我们鞠躬为礼。

    我们三个人全呆住了,一个日本女人!是外星人以地球人的形态出现呢?还是她又是另一个和我们有同样遭遇的地球人?

    我一时之间,难以下什么结论,因为那日本女人的神态很安详,她向我们一鞠躬之后,直起身,慢慢向前走来,同时,以很生硬,但是发音十分正确的英语道:“我是正村薰子,长崎科学研究所的所员。”

    我们三人仍然人发着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正村薰子的好。

    薰子又向前走来:“你们,或者说我们,现在正在离地球极其遥远的太空之中,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看到这太空船外面的的情形!”

    我们三人仍然象傻瓜似地站着,薰子在身中取出了一只方形的盒子来,那盒子也是乳白色的,她在那盒子上,轻轻拍了一下。

    在我们面前的那堵墙,突然起了变化,先是一阵发黑,接着,所有的颜色消失,变成透明,我们透过这堵墙,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外面是极其深沉的黑色,或者说,是一种极深蓝色,我们看到许多星,我从来也不曾在天空中看到过那么多星。

    直到这时,我才说出了第一句话,我道:“地球在什么地方?”

    熏子摇头道:“看不到地球,十多年了,我总想看一看地球,可是看不到。事实上,我根本不知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可是我是地球人,我还有地球人的时间概念,我知道,我离开地球,已有十多年了!”

    我又转过头,望定了熏子,她的神态,仍然是那么地安详。

    她在光滑的地板上坐了下来:“我是被他们救起来的,如果没有他们,我就是长崎原子弹爆炸的遇害者之一,而他们救了我!”

    如果是在地球上,我听到有人对我说那样的话,那么我一定当他是疯子。

    可是,如今在那样的情形下,一切都变成是可能的了,我想问她,但是她却道:“大家请坐,我知道大家心中一定有很多问题,我会将一切全说明白的。”

    我们三人,互望了一眼,都坐了下来。

    薰子用平静的声音道:“那天,我只觉得突然间,天地间什么都变了,在我身边的人,纷纷倒下,建筑物像是纸扎一样地崩溃,我的身子像是不再存在,当我又有了知觉时,我在这里,我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后来,他们才告诉我,那是原子弹的爆炸,而我,则被一个压缩的气囊卷进了太空中,我直向太空中飞去,是他们在半途将我截住,救了我的。”

    我迟疑地问道:“他们……是谁?”

    薰子摇着头:“我也不确切知道,他们是一队科学工作者,他们的星球,还在很远的地方,而这里,是他们的一个工作站。”

    云妮和余全祥紧靠在一起,我则紧握着拳。

    薰子又道:“我没有见过他们,也未曾和他们交谈过,我怀疑他们根本没有‘说话’这种能力,他们的思想交流,一定是用一种我们无法想像的方法进行的。”

    我苦笑着:“可是你刚才曾说,他们告诉了你原子弹爆炸等等的事?”

    “是的,那是我到这里之后很久的事,我猜想,他们原来,可能根本不知道地球上有生物,直到在太空中截到了我,他们才开始研究我,他们曾给我看过很多报纸,记载着原子弹爆炸的事!”

    我望着薰子,她的样子很诚恳,但是她所说的,仍然是无法令人相信的。

    然而,我又转身向外望去,我所看到的,是蓝得发黑,无边无际的天空,和多得难以想像的繁星。有一点,倒是我能够肯定,那便是,我们绝不是在地球上,在地球上,是不会有那样景象的。

    薰子又道:“你们可能完全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所说的,却全是实话。”

    我又向余全祥和云妮两人,望了一眼,然后道:“请你说下去。”

    薰子道:“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没有恶意的——”

    薰子的话还未曾讲完,云妮已尖叫了起来:“没有恶意,将我们带到这里来,让我们回不了地球,还说是没有恶意?”

    薰子苦笑了起来:“我不是为他们辩护,但是,似乎不能怪他们,如果我们地球人的科学发达到了足以发现另一个星球上有生物,而这种生物的科学发展,又远低于我们的时候,地球人会如何做?”

    云妮仍然叫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却并没有像云妮那样高叫,因为薰子的问题,引起了我的深思。

    的确,如果地球人处在如薰子所说那种情形之下,那会怎样?

    其实,那是不必深思的,这实在是一个十分浅显而容易回答的问题,最最不能容纳异己的生物,就是地球上的人!人对于人,尚且不能容纳,尚且不断因为歧见而残杀,对于别的星球的生物会怎样?一定会毫不犹豫,立时将之毁灭。

    比较起来,“他们”到现在为止,早已发现了地球上有高级生物,而“他们”只是拘禁了我们四个人,那不是已足以说明,“他们”是一种极其温和,不想伤害人的善良生物么?

    我叹了一声:“薰子小姐,我同意你的说法,你或者还很感激他们,但是我们不同,我们在地球上,有着很快乐的日子,我们实在不想在这里过日子,更不想像你那样,多年不能回家!”

    薰子也低叹一声:“我想他们会明白这一点,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他们,也没有听到过他们的声音,但是多少年下来,我觉得,如果我强烈地思念什么,他们是会知道的。”

    五、鸡蛋一样的生物

    云妮立时道:“我想回家!”

    “你们一定可以回家,”薰子肯定他说:“因为我知道,如果可以称他们为人的话,那么他们是极好的好人,比我们地球上的人,好得多了。”

    云妮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云妮望定了薰子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敌意的。

    我向前走了两步,遮在薰子和云妮的中间,我那样做,是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云妮。

    我道:”或者,他们能够了解你的意思,那就要你‘告诉’他们,我们想回去。”

    薰子柔顺地点着头:“我会尽力的。”

    我突然感到了好奇,问道:“小姐,这些日子来,你的生活怎样?”

    薰子摇着头:“我很寂寞,我一直希望能见他们,和他们交谈,甚至移民到他们的星球上去!”

    “你不想回地球去?”我问。

    薰子呆了半晌,才叹了一声:“说起来很奇怪,我不想,先生,我在浩劫中余生,我的运气好得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如果再有一次那样的浩劫,我还会有那样的运气么?”

    我听了薰子的话,不禁全身都感到了一股寒意。“如果再有一次那样的浩劫!”这实在是惊心动魄之极的一句话。

    我才离开地球,自然知道地球上的情形,像一九四五年发生在长崎的那次浩劫,再发生的一次可能,每一分钟都存在着。

    而且,不发生浩劫则已,一发生,规模一定比那一次不知大多少倍!

    薰子愿留在不着边际、虚无的太空之中,度她寂寞的岁月,那实在是一种极其痛切、无可奈何的选择,而这种选择,比许多控诉更有力,表示了她对地球人的极度的厌恶!

    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一个永世不愿回地球的地球人,自从人类有文化以来,不知有多少人,歌颂着地球,那是人的本质,因为人的生命始于地球,但是,人究竟是在进步的,进步到了已有薰子那样的人,如此透彻地认识了地球上的丑恶!

    我觉得我自己的手心中在冒着汗,我望着薰子,而她的脸色,却是那么平静。

    或许,是多年来的寂寞,已完全使她忘记了激动。

    过了许久,我才发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来:“你的选择是对的,因为你有那样的经历,但是我们不同,我们明知随时可以有浩劫发生,但是我们还是要在地球上生活下去。”

    薰子有点黯然:“是的,我了解你们的心事。”

    我又问道:“你住在什么地方?你是怎么来到我们这里的?”

    黄子道:“那我也不知道,他们不知用什么方法,可以使任何东西穿过任何东西。我是一个科学家,但我绝无法正确地解释这种现象,我只好推测,他们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任何东西,分解成为原子,然后再复原,我说任何东西,是包括有生命的东西在内,例如我们,但那只是我的猜想。”

    我完全同意她的说法,我还想继续和她讨论一下她的生活,但是余全祥己用近乎粗暴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话,他道:“卫先生,我不关心这些,我所关心的,只是我们是不是能回去,什么时候能回去!”

    就在那一刹间,绿光又闪了起来。

    整个空间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中,全是绿莹莹的光芒,然后,我面前的薰子,突然消失。接着,我又听到余全祥发出了一下狂吼声,我连忙转过身去看时,云妮不见了!

    余全祥在那一刹间,像完全疯了一样,他挥舞着双手,发出嘶哑的声音,叫道:“她在哪里?她到哪里去了?她刚才还在这里的!”

    他连奔带跌,来到了墙前,用力捶着墙,继续叫着:“将她还给我,将她还给我。”

    我也帮他叫着:“你们不能拆散他们的,他们是夫妻!”

    但是,我只叫了几声,便停了下来,因为我想到.他们可能连什么是“夫妻”也不知道,“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爱情”,也可能根本不知道人有男女之分,不知道人是有感情的。

    “他们”可能什么也不知道,那么我们声嘶力竭的叫唤,又有什么用?

    我来到余全祥的身后,用力将他抱住,因为那时余全祥正用他的身子,用力在墙上撞着。

    我抱住了他,他哭了起来:“他们不能那样的,他们不能带走云妮,他们不能让我和云妨分开的。他们应让我和云妮在一起,我愿意留在这里,不再回地球去,只要我能和云妮在一起!”

    余全祥一面叫,一面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我抱住了他,心中也觉得难过无比,可是我却想不出用什么话去安慰他。

    他继续哭着,叫着,突然间,绿光又闪了起来。

    当绿光闪起的那一刹间,我脑海陡地闪过了一个念头:云妮要回来了!

    可是事实却不是那样,而是我的双臂,突然收缩,被我抱住的余全祥不见了。

    我的耳际,几乎还可以听到余全祥的声音,但是,余全祥却不见了。

    整个乳白色的“容器”之中,只有我一个人了!

    在那刹那,实是难以用文字来形容我的心情,只是我一个人了,在这个容器之中,而这个容器,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我只是呆呆地站着,脑中几乎只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双眼瞪视着那片蓝得发黑的深空,那是人类无法超越的一片空白,我应该怎么办?我站了很久才坐了下来。那时,才能开始慢慢地想上一想。

    我想,云妮和余全祥一样,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他们就算不能回到地球上去,也是情愿的。

    但是我呢?我去参加余全祥的婚礼,结果竟来到了这里,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我捧着自己的头,我听到自己所发出的苦涩的苦笑声,那时,我仍然瞪视着那片深空,我突然看到,有四只盆形的东西,在飞近来。

    那四只东西来得很快,几乎直来到墙前,才停了下来,它们的体积很小,直径不会超过两尺,它们的样子,像是一个圆盆,它们是银白色的,但是有许多小孔,闪闪发着绿光。

    我连忙站起来,向那堵墙扑去,我和它们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两尺。

    我和它们之间,只隔着那一堵墙,那四只飞盆,停止了不动,我更可以看到,它们的顶部,是十分平滑的乳白色,像是一块圆的奶油饼。

    接着,我看到在其中的一个飞盆的顶上,有绿光闪了一闪,在绿光一闪之后,有一些东西,突然出现在飞盆圆的顶上,那种东西,也是乳白色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突然出现的,一共有六个之多,它们很小,只有拳头那么大,形状倒是一致的,看来像是鸡蛋。

    在乳白色的物体之上,还有许多黑褐色的斑点,我看到那些斑点,在迅速变换着排列的位置,但是每一次变换之间,却有短暂的停顿,而在短暂的停顿时,排列成美丽的图案。

    注视着那些奇怪的,从来也未曾见过的东西。我的心中,竟一点也没有恐怖的感觉,只不过充满了好奇。

    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它们看来,好像是一些什么特别精致的儿童玩具。

    那些东西上的黑褐色斑点,不断在变动着,这时,其中有几个,在那些圆盆上移动着,高得我更近,我看到在那些东西上,有很多长而细,乳白色的细丝。

    那些细丝在蜷曲着,挥动着,由于它们是乳白色的,那圆盆也是乳白色的,是以不仔细察看,完全看不出来。

    直到看到了那些细丝,我才突然想起:那些东西,是一种生物!我的确是直到此际,才想起那是生物,因为那实在不像是地球上的一切生物,是超乎地球上的人类对生物的概念之外的东西!

    地球上没有一个人,在看到那样的东西之后,会联想到那是生物。

    然而这时,我却可以肯定,那是生物,而且,我知道,我、云妮、余全祥、西村薰子,我们全是这种生物的俘虏!

    那实在难以相信,这种鸡蛋一样东西,竟能俘虏了我们如此相貌堂堂,万物之灵的人?然而,那却又是不能不承认的事实,是一项令人无可奈何的事实!

    那些鸡蛋一样的东西,一定比我们地球人优秀得多,因为我可以进一步肯定,他们曾到过地球,我在峭壁上凸出的大石上,曾检查过野草和灌木被压倒的痕迹,当时我就惊讶于那种痕迹十分小。

    现在,我面对那些圆盆形的飞行体,我可以知道,降落在那块大石上的,就是这种圆盆,他们不知来自哪一个星体,但他们到了地球!

    我的眼睁得老大,当我看到了那些白色的细丝之后,我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活动,他们几乎从乳白色的身体的每一部分伸出来,动作极其灵活,可长可短,其中有一个,伸出的细丝,竟长达两尺。

    而且,那种细丝的尖端,可以任意开成更细的叉,最多开到八个叉之多,那情形就像是人的手,有着八只手指一样。

    那无异是他们天生的身子,就像我们有两只手一样,但是,地球人双手的灵活程度,是绝难和这些鸡蛋一样的东西身上伸出来的细丝相比拟的,他们有如此奇妙的天然工具,自然可以制造出许许多多的科学仪器来。

    我看着他们,他们在圆盆形的飞行体上,移来移去,他们身上的斑点,不断变换着排列的方位,我猜想那是他们互相交换意见的那一种方式。

    我不知道他们在我面前亮相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他们早可以看到我,而且,他们到过地球,就没有理由未曾看到过地球人。

    他们一定是特意来给我看看他们的,那是什么用意?她们将对我怎样?

    由于我的眼睛睁得太大,也睁得太久,所以有点酸痛,我闭上眼睛一会,等我再睁开眼来时,却什么也不见了,我甚至不能再看到深逢无边的太空,我所面对着的,只是一幅乳白色的墙。

    我冲到墙前,用力擂着墙:“你们是什么地方来的,想将我怎样?”

    我十分明白,这样叫嚷,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但是我还是要叫嚷,我不知自己叫了多久,直到我的眼前,再次闪起了绿光。

    这一次,我的眼前闪起了绿光之后,情形就像是在那间别野的浴室中,我看到了绿光一样,突然之间,我变得不存在了。

    所谓“不存在”,只是一种特异的感觉,那是十分难以形容的,又零零碎碎的想起了许多细琐到了极点的小事,仿佛脑细胞也分裂成为无数单位,而每一个单位,保留着一点零星的记忆。

    我根本看不到什么,也不能感到别的什么,像是一粒尘埃在飓风之中翻滚,直到突然之间,感到了异样的灼热。

    在感到那股灼热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那种灼热,却在炙的着我身体的每一部分,可是身上仍有一股重压,使我难以动弹。

    我勉力挣扎着,想大声叫唤,终于,睁开了眼来,先看到了一个炽烈的发着强光的大火球,那大火球就在我的头顶,逼我低下头来。

    而在我低下头来之时,我看到了一片金黄色,我的身子,就卧在那一片金黄色的、细小的颗粒之上。

    我那时,脑中第一件想起的事便是:我被他们送到他们的星球上去了,我的心中、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恐惧感,我一跃而起。

    但是当我跃起之后,我却有足够的冷静,发现我自己是在沙漠中,而我头顶的那个大火球,就是我所熟悉的太阳,我不是在他们的星球上,而是回到地球上来了。

    我定了定神,开始往前走,越向前走,我越是肯定自己是在地球的沙漠之中,等到我遇到了一队骆驼队之后,那更是毫无疑问的事了。

    骆驼队将我带到开罗,在开罗,我费了不少唇舌,幸而我和国际警方有一定的联系,所以才能离开,我又回到了那幢精美的别墅中。

    在那里,我对警方的几个高级人员,以及那特殊机构的工作人员,讲出了我的遭遇。

    他们都听得很用心,但是我认他们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没有人相信我的话,我并不怪他们,因为那的确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我当天就搭机回家,我特地经过日本,到长崎市去转了一转,在一九四五年原子弹爆炸,千千万万的失踪者名单中,我找到了正村薰子的名字。

    如果我告诉人说,正村薰子没有死,还在宇宙中的某一个地方活着,那是绝不会有人相信的事,所以我只是对着那名字呆望了片刻,什么也没有说,就回来了。

    一连好久,我闭上眼睛,似乎就看到那种鸡蛋一样的生物,我也知道他们的用意了,他们是要我看看他们的样子,或者他们也想要我告诉地球上所有的人,地球人决不是什么万物之灵,比地球人灵不知多少的生物很多,地球人只不过是一群盲目无知的可怜虫。但是,我决不会对任何一个人那样说,说了有什么用?

    至于余全祥和云妮,他们消失了,我等待他们出现,可是他们消失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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