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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沉沦 路易十五时期的宫廷礼仪以及法国王太子的宫廷生活

    在凡尔赛宫廷鼎盛时期,有一个比国王更有权威的主宰便是“礼法”,或称“礼仪”,就象歌剧院的芭蕾舞一样,一举手、一投足都有明确的规定。

    人们看过宫廷记事录后,感到难以理解的是,上至王子、公主,下至无名奴仆,每个人的头脑里怎么能够塞进那么多的东西,怎么能够记住自己这个角色举止动作的每一个细节?更何况这种种礼节还要根据时间、地点和季节的不同而变化。

    比如,一个贵妇在凡尔赛宫只有资格坐帆布折凳,到了马尔利富就可以坐方凳,而到了朗布依埃宫便坐上了靠背椅。再如,一个掌门官(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开门)必须记住哪些人经过的时候,他应当站在门里;哪些人经过的时候,他应当站在门外。公爵一类的人到王宫小教堂可以带一块方坐垫,俗称屁股垫,但不可忘记要把坐垫放得歪斜一点,绝对不能摆正,因为摆正是王族的特权。国王接见大使时,倘若礼宾官没有在楼梯的第四级上迎接,便会引起外交风波。

    路易十五时期,讲究礼仪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宫廷礼法除了承袭旧传统(许多礼节起源于弗朗西斯一世,甚至更远的年代)外,还增添了不少路易十四时期的复杂条例,而且又制订了一些连国王本人都需要遵循的规定。

    大家可能以为在这样一个井然有序,人人职责分明的宫殿里,主子们一定被服侍得舒舒服服,那可是大错特错了,因为他们自己已成为礼仪规范的奴隶,国王、王后和王子们都过着一种终身受束缚的生活。在公主们举行的舞会上,王后也前来参加一同玩乐,可是礼仪规定,不管公主们跳舞跳到那里,位置怎样变换,她们的眼睛必须一直望着王后,结果小姑娘们的脖子扭得酸痛。

    一天清晨,王后发现她那张大床上的棉被沾满了灰尘,她腼腆地责问了一下。这件事逐级传到寝宫侍从那里,寝宫侍从把责任推卸得一千二净,说打扫灰尘不属于他们的职责范围。人们就去找管理帷幔,挂毯的侍从领班,后者听完这个事故后明确地说,这不关他的事。经过两天查讯终于发现,当国王陛下不在王后那里安寝的时候,王后的那张大床是当作家具管理的,因此应当由管家具的侍从负责。

    可怜的玛丽·列金斯卡是位十分温柔、孤独、多情而又随和的王后,每天吃午饭时,都得经受一番折磨。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前厅里的一张小桌子旁边,一群侍臣和一群好奇的前来参观的平民在一定距离之外围成一圈站着,静悄悄地望着王后吃饭。有一天,卡萨诺瓦亲自看到了这个场面:王后衣着简单,戴着一顶大无沿软帽,走到餐桌前坐下后开始进餐,她低着头,两只眼睛盯着盘子,不看任何人。当她觉得端上来的某一道菜好吃,想再要一点又难为情,便扫了在场的人一眼,想在人群中找到她认识的人,了解一下她爱吃的这道莱是什么。她找到了一个人,怯生生地叫道:“德·洛旺达尔先生,”听到叫自己的侍臣弯下腰向前走了几步应道:“王后有何吩咐?”“我想这道美味可口的菜是烩鸡块吧?”“是的,王后。”德·洛旺达尔先生用刻板的语调回答后又退回原位。王后直到用完了膳没有再说一句话。对参观凡尔赛宫的巴黎和外省人最具有吸引力的是宫内开饭,他们参观了王太子妃喝汤,马上去看王子们吃煮白肉,接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去瞧公主们吃尾食品。

    路易十五有自己的贴身侍卫、跟班护卫、门卫和瑞士卫士等各种卫士,礼仪迫使他任何时候都不能一个人独自呆着。晚上许多人服侍他换内衣,早上许多人服侍他起床,然而偶尔侍卫们玩忽职守,他也能够暂时摆脱没完没了的守护。

    一天晚上,路易十五未带卫士只身一人走进寝宫,迎面撞见一个惊慌失措的人,这个人扑地跪倒在地解释说,他在宫内寻找一个与他同行的烤肉店老板迷了路,他一个门一个门地找,不料进了寝宫,现在他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出去。这个可怜的人等着受绞刑,可是国王安抚他一番,赐给了他几个路易。

    应当说,什么人都可以进凡尔赛宫,可以任意在各大套房之间游玩,只是不允许乞丐和憎侣进去。想观看国王用膳的过往平民百姓,只要佩带一把宝剑,臂弯里放一顶帽子就可以进宫,这些道具在王宫看守那里能够租到。

    这种情况足以使人相信德·吕伊纳公爵在他的宝贵的《回忆录》中记载的一段奇闻是完全真实的。他没有写明这段趣闻的日期,不过他掌握的两种传说的情节完全吻合。

    在一次宫廷化装舞会上,一位风度翩翩的骑士戴着半截黑丝绒面罩,化装成唐·吉柯德,同王太子妃跳舞,王国内只有显贵们才有此殊荣。国王有点好奇,想了解同他儿媳愉快跳舞的是王室的那位亲王,或者是那位年轻的公爵,便派他的侍从德·泰塞侯爵盘问这个陌生人。此人拒不透露他的姓名,机智巧妙的回答说,他在西班牙时经常荣幸地请德·泰塞侯爵先生吃饭,并且具体说出款待侯爵先生的年月日,还列举出同席一些客人的名字,情况的确属实。

    于是德·泰塞向国王报告说,漂亮的蒙面人可能是位尊贵的西班牙贵族,西班牙语说得特别漂亮,法语说得非常蹩脚,他在马德里逗留时曾多次到这个人家中吃饭。

    路易十五很惊讶,亲自去询问这个神秘人物的来历:蒙面人简单明了、落落大方地重复说,他和德·泰塞侯爵先生很熟悉,来往密切,凡是侯爵举行的宴会,没有他——蒙面先生——不参加的。蒙面人答复得十分机智得体,路易十五天生怯懦,不善辞令,显得很尴尬。路易十五为漂亮蒙面人的谈吐所折服,相信此人无疑是一位西班牙显贵,他的名字和头衔不久一定会知道,于是他允许蒙面人再去同王太子妃跳舞。

    王太子妃万万没有想到同这位来历不明的迷人的贵族跳舞是不妥当的,国上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德·泰塞先生有些疑惑,他不止一次地举行宴会,竭力想从常来的贵客中找出这个有幸使国王陛了感兴趣的人,然而白费力气。

    一天晚上,侯爵和他的原籍西班牙的厨师长谈起又要举行的宴会,他问厨师长是否能帮助他认出化妆舞会上那个捉摸不定的怪人。厨师长回答说,这件事容易极了,但有个条件,即要为此人的名字保密,而且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不受惩罚。侯爵同意了这个条件,厨师长便说这个人就是他自己……啊!一个厨师长竟敢同法兰西的金枝玉叶跳舞。

    我认为,如果这个胆大妄为的西斑牙仆人确实存在的话,博马舍塑造的费加罗的形象大概在某些方面受到这个厨师的故事的启发。博马舍笔下的费加罗大胆蔑视礼教,这种光辉的精神是不朽的。

    两百年前,法国王宫位于凡尔赛,以奢华糜费著称于世。然而如若有人抱着好奇心理,想知道那个时候法国国王的子女们过圣诞节时能够得到些什么礼物的话,那会令你失望。因为王太子、他的兄弟诸王子们以及他的姐妹诸公主们得不到什么礼物。

    从逐日记载的十八世纪王宫生活的起居录中可以看出,那时的圣诞节并非象今天这样是一年中最盛大的家庭团聚日,因为起居录中没有一处提到圣诞午夜的聚餐,也没有一处谈起美丽的装饰着彩灯和玩具的绿色圣诞树。那时,人们庆祝圣诞日仅仅是参加宗教活动。凡尔赛宫内圣延的日程安排就非常单调,全是宗教活动,例如:路易十五先去参加子时弥撒,然后去晨祷、午祷、做大弥撒,再去晚祷,深夜还去参加隆重的圣体降福仪式。只有在圣体降福仪式中,可以听到两位闻名遐迩的小堤琴家吉尼翁和吉耶曼演奏的古老圣诞歌和著名的贝佐齐用双簧管吹奏的古老小曲,在静谧的夜晚听起来使人觉得格外悠扬悦耳。不过,这与刻板的宗教仪式不太协调。圣诞节后一周,便过新年,新年过得同样简单,既不拜年,全家也不聚会。至于新年礼物,似乎并非必不可少。1746年,德·吕伊纳公爵在日记中写道,国王送给了王后一个小小的涂珐琅的金鼻烟壶作为新年礼物,这是多年末曾有过的事。国王还赐给长女一对钻石耳环,赐给二女儿一个天然水晶做的鸟笼,但没有给她们的兄弟王太子一点儿礼物。

    可怜的小家伙!他命中注定要当国王,可一出生就为未来的荣华富贵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他一直被禁锢在王宫大楼的第一层楼房内,几乎足不出户。他在襁褓中时,每遇到一个节日,便被侍女们抱在怀里,看着那些身着奇怪衣服的人们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地列队走过,接受他们的颂词。例如,在圣蜡节那一天,年幼的王太子看到穿着长皮袍的教育界先生们向他致贺,敬献给他—支大蜡烛。在其他的节日中,则有巴黎中央菜市场的卖菜妇女或巴黎高等法院的法官们来给他致贺献礼。

    1736年1月,王太子六岁四个月时,被当作新年赠品一般从他喜爱的宫廷女教师德·旺达杜尔夫人和一直照料他的宫廷贵妇那里抱走,转交给男人管教,把他交给那些他不熟悉的、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一些先生们的时候,尚需举行隆重的仪式。那个场面真是令人目不忍睹:德·旺达杜尔夫人一面哭泣一面走开,王太子向她猛跑过去,死死揪住她的裙子不放。男人们旋即上去抓住王太子,硬把他拖到新的寝宫内,关上宫门,并马上在寝宫内演起了木偶戏,来排解王太子的忧伤。

    王太子的太傅德·夏蒂隆先生要求十分严格,一定要王太子接见侍从们,这些侍从有:指导神甫、膳食侍应、车骑侍从、年轻侍从、随身男仆、医生、财务总管、理发师、卫士和持衣侍从等等,共有七十三人。这七十三人仅仅服侍他一个人,同时也使他每时每刻都受到礼仪的束缚和折磨。没有一个同龄伙伴和他玩耍,也没有一本引人入胜的书籍供他阅读。可供他消遣的唯一读物就是严肃的《泰雷马克历险记》。小王子度假时,便被带到枫丹白露宫,一路上,为讨他快活,竟弄来一本《悼词集》给他读。他若是患了伤风感冒,宰相红衣主教便来哄他玩,让人读寓言给他听。他想坐在饭桌旁随意享用点爱吃的饭菜也不可能,因为每次用膳时,总有一群人观看,并且礼仪随之而来。且看规定的礼节吧:“当太博坐在王太子旁边服侍殿下进膳时,太博要从御膳侍者手中接过盘子,然后转奉给王太子殿下;王太子需要换盘子时,太傅先得从王太子手中接过盘子交给侍者,侍者才能再奉上茶碟、水瓶和酒瓶。若是太博不在,便由副太傅服侍,这时,侍者便可直接把盘子呈给王太子殿下,若王太子要换盘子,则仍要先交给副太傅……”这些规定可以接连写上两大页。难道这些装模作样的礼仪会不倒人的胃口吗?

    正如后来从德·克鲁瓦公爵的记载中了解到的那样,“国王的孩子们在大庭广众面前一般只靠吃一些糕点和类似其他难吃的食物充饥,几乎无法吃送上来的美馔佳肴。”

    有一天,王太子给住在贡比涅的父王写信,他当着太傅的面,在信封上写了“呈给国王”,落款写的是“您忠实的儿子和臣民”。太傅竟不让发走这封信,真是天大的怪事!因为法兰西王子和父王通信时,礼仪规定落款要用“您极卑贱和极恭顺的臣仆和儿子”,而信封上要用“呈给我极尊贵的父王”。

    还有一天,王太子殿下那里举行舞会,他的小姐妹们(一共有五位)应邀前来跳舞。由于呆板繁琐的礼节,这类聚会引不起他的兴趣。舞会上人群聚集,凡有权进宫到国王那里去的贵族,都有权到年轻的王太子这里来参加舞会,但不能入座,有封号的贵妇也得站一个通宵。至于这些孩子们举行的家庭舞会,只有那些地位很高,可与王太子同席就餐,同乘马车的人才能参加。王太子的两个孪生姐姐1737年时仅有十岁,也只能同非常显赫的大人物跳舞,即使是公爵的儿子也得不到这份光荣。结果这种舞会死气沉沉、毫无乐趣,而且每次舞会总要产生些不愉快的事情。有一次,国王的女儿跳小步舞时,忘记了应当时刻面对她的兄弟王太子,第二天整个宫廷起来,对这件“严重”的事议论纷纷。

    又有一天晚上,王后马丽·莱金斯卡离开寝宫来到王太子的舞会上同公主和王子一起玩乐,这是很少有的事情。忽然王后想喝水,太傅德·夏蒂隆先生端了一杯水给她,但王后拒绝喝,因为按照礼仪规定,她只能喝女总管德·吕伊纳公爵夫人用托盘送上来的水,偏偏那时公爵夫人不在场,王后只得渴着。在小王子那里跳舞还会遇到许多麻烦,例如,只有晚上十时侍候王太子睡觉以后,才能上夜宵糕点。不过王太子离开之后,许多仪式可以从简了。

    1737年3月,王太子殿下受到处罚的消息传遍各处,谁也说不清楚王太子犯了什么错误,只知道王太子玩耍的时候太傅德·夏蒂隆先生把他关起来了。在处罚期间,王太子去做弥撒时,只准带一个跟班;走过前厅时,站岗的士兵奉命不给他举刀致敬。可怜的孩子克制着自己,努力表现出无动于衷的神色。三天之后,严厉的惩戒结束了,当王太子看到卫士们又向他敬礼时,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看到王太子受到这样繁多礼节的不断折磨,不免对他产生了怜悯之情,甚至会谅解他有一天怒不可遏,打了诵经教士德·马尔伯一记耳光,并把教士踹到门外。

    王太子病了,面颊上肿了一大块,全身发烧,他无法继续学习,可是宫廷教师仍然每天按时送来一份作业……不过,这时医生主宰着王太子的一切。王太子病后,一大群医生来到混身发烧的王太子寝宫里,有四位内科医生,四位外科医生,加上顾问医生和助手们,共二十人。其中仅有几位医生有资格诊断。医生们是否象从喜剧中看到的那样,身穿大袍子,头戴大帽子?没有材料说明。但他们确是个个学识渊博,天天进行会诊。只要王太子贵恙一日不痊愈,他们便一日不离凡尔赛,他们住在宫里,享用御厨做的饭菜。医生们会诊的结果是,必须在病人的腮帮子上穿刺,手术进行时举行隆重的仪式,国王也亲临现场,但他吓得差点昏过去。医生们作完了手术决定回巴黎,他们要求乘坐国王的马车走。可是礼仪规定这种荣耀不给“这类人”。“这类人”一词使医生们大为恼火,于是一个个拂袖而去……

    王太子殿下的病情在手术后也不见好转,他疼痛难忍,医生们也撒手不管了,只得把住在杜伊勒利宫的著名牙科医生卡普隆召到凡尔赛。卡普隆医生马上撂下手中的工作,赶到凡尔赛宫。他检查了一下孩子的病情,就掏出拔牙钳子,先拔了一颗牙,然后拔第二颗,接着又拔第三颗。大家一致的看法是患者勇敢地经受住了痛苦的考验,认为他有资格接受洗礼了。根据传统的作法,法兰西皇家子弟必须到了懂事的年龄,才能受洗。小王子受洗时穿了一件专门做的十分华丽的白色礼服,那是一件镶着银色花边,绣有西班牙式花纹的银缎礼服。受洗仪式进行了七十五分钟,懂行的人颇有微词,因为仪式没有完全按规矩行事,比如省掉了不少屈膝礼,宫中女官竟同公主们一样坐在舒适的帆布折凳上。

    大家都知道,这位子太子好学,严于律己,待人有点冷漠,由于比他的父王早死十年,没有能够执政。但是他却有三个儿子先后做了帝王,即路易十六、路易十八和查理十世,真够多的!不过现今的法国人绝不会羡慕这些富贵帝王之家的儿孙们。凡是帝王的子孙,他们童年的不幸都是相同的,八十年后拿破仑的儿子幼王罗默也不例外。在新年那一天,人们问他想要什么新年礼物,是一处宫殿、一座都城、一个省份,还是要一支军队?……他却说要一双农民穿的只值一个苏的木屐,穿上它到街上去,和窗外那些在泥泞中奔跑的顽童们一起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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