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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轮回之谜卷《前世今生的存在证明》 第一章 前世是什么?

    第九章

    表达感谢

    「『战士旅行者』绝不会留下任何没有偿还的恩惠。」唐望说。

    「你在说什么,唐望?」我问。

    「现在你应该开始处理你这辈子所累积的一些债务了,」他说,「不过,你不需要完全偿还,但必须做出表示。你必须做一个象征性的偿还,才能够调和与平息『无限』。你告诉过我关于你的两位非常重要的朋友,派翠西亚透纳(patriciaturner)与珊卓拉佛兰根(sandraflanagan)。现在你应该去找到她们,送她们每人一个礼物,花掉你所拥有的一切。你必须倾家荡产去弄两个礼物来。这就是你的表示。」

    「我不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唐望。」我说,几乎像是在抗议。

    「找到她们是你的挑战。在你寻找她们的过程中,你不能放过任何线索。你要做的事情非常单纯,但又几乎不可能达成。你要跨越个人债务的界线,一举得到自由,才能继续走下去。如果你无法跨越这界线,就没有必要再来找我了。」

    「你从哪里想到这个任务的?」我问,「你是不是自己发明的,只因为你觉得这样做很好?」

    「我什么都没有发明,」他很理所当然地说,「我从『无限』那里得到这项任务。要我对你说明这一切,实在并不容易。如果你以为我喜欢看你出丑,你就大错特错了。你的成功对我的意义要比对你还重要。如果你失败了,对你没什么损失,但对我而言,事关我的传承的延续,或你是否能用一根金钥匙来结束这一切。」

    唐望停止说话。他总是知道我的心思何时陷入万头思绪中。

    「我一再告诉你,『战士旅行者』是非常实际的,」他继续说,「他们不会处于伤感,怀旧,或忧郁中。对『战士旅行者』而言,只有奋斗,一场无止尽的奋斗。如果你认为你可以在这里寻求平静,能在生命中稍稍歇息,你就错了。偿还你的债务,这件任务不是由任何你所知道的感觉所引导,而是由最纯粹的心境,『战士旅行者』的心境所引导。他准备一头跃入『无限』,在他动身之前,他转头向那些有恩于他的人致谢。

    「你必须以最大的严肃对待这件任务,」他继续说,「这是你被『无限』吞噬之前的最后一站。事实上,除非『战士旅行者』进入了升华的状态,『无限』根本连碰都不想碰他。所以,不要对自己心软;不要省下任何力气。无情而细心地逼自己贯彻到底。」

    唐望所提到的两个人,是我在念小区大学时认识的两位很重要的朋友。我曾经住在派翠西亚透纳父母屋子车库上面的房间,以工作来交换食宿。我负责清理游泳池,扫落叶,倒垃圾,以及为派翠西亚与我做早餐。我也算是维修屋子的长工,以及他们的家庭司机;我开车载透纳太太去购物,为透纳先生买酒。我必须偷偷溜进屋内,才能送酒到他的书房。

    他是个保险公司主管,也是个孤独的饮酒者。他曾经因为饮酒过量造成家庭的失和,因而答应家人永远不再沾一滴酒。他向我坦承,他已经少喝了很多,但偶尔还是需要畅饮一番。当然他的书房是所有人的禁地,除了我之外。我可以进去打扫,其实我要负责把酒瓶藏进天花板的一根中空的屋梁中。我也要负责把空酒瓶拿到市场里丢掉。

    派翠西亚在大学主修戏剧与音乐,歌喉十分优美。她的目标是在百老汇唱音乐剧。不用说,我对派翠西亚透纳是一见倾心。她非常苗条健康,一头黑发,五官分明,比我要高一个头,这是任何女性要让我倾心的必要条件。

    我似乎满足了她内在想要照料人的需求,尤其是当她知道她父亲完全信任我时,她几乎成为我的小母亲。我连开口说话几乎都要先征求她的同意。她像只老鹰般注意我。她甚至为我写作业,读教科书,帮我做重点。我也很喜欢,不是因为我想被照料;我不认为这种需要属于我的认知系统。但我很喜欢她这么做。我珍惜她的陪伴。

    她几乎每天都带我看电影。她有洛杉矶所有大戏院的招待券,是某位电影界人士送给她父亲的。透纳先生从来不用,他觉得用招待券有损他的尊严。卖票的人总是会叫使用招待券的人签一张收据。派翠西亚不在乎签什么字,但有时候讨厌的卖票人会要求透纳先生的签名,当我签字后,他们还不满意,要求看驾驶执照。有次一位特别无礼的年轻人还说了一句讽刺的话。

    「我想你是头纳先生,」他带着非常令人讨厌的笑容说,「不是透纳先生。」我与他都笑了,却让派翠西亚怒火冲天。结果我们被拒绝入场。

    通常,派翠西亚的好友珊卓拉佛兰根与我们形影不离。她与家人住在隔壁。珊卓拉与派翠西亚几乎两样。她们差不多一般高,但她的脸比较圆,有红润的双颊与肉感的嘴唇;她像只熊一样健壮。她对唱歌不感兴趣,只喜欢肉体上的享受。她可以吃与消化任何东西,还有,真正让我吃不消的地方是,当她吃完自己盘里的食物后,她也会对我的盘子如法炮制,而我对食物相当挑剔,很少吃光自己盘子的东西。她也很有活力,但有点奔放不拘。她可以像男人一样揍人,像驴子一样踢人。

    基于对派翠西亚的礼貌,我也帮珊卓拉父母做同样的打杂工作:清理游泳池,扫草地上的落叶,在倒垃圾的日子把垃圾拿出去,以及焚烧纸张与可燃的垃圾。当时洛杉矶的住家还可以使用后院焚化炉,空气污染相当严重。

    也许是因为爱屋及乌,以及两位女孩子的平易近人,结果我疯狂地爱上了她们两人。

    我向一位非常古怪的年轻朋友征询意见,他叫尼古拉斯范胡顿(nicholasvanhooten)。他有两个女友,而且都同居在一起,大享齐人之福。首先他给我最简单的建议:如何在电影院里对待两位女朋友。他说每次他与两位女友去看电影,他的所有注意力都会放在他左边的女友,不管是谁。一会儿之后,两个女孩会去洗手间,回来时,他就叫她们互换座位。安娜会坐在贝蒂原来的位子,周围的人都不会注意到。他向我保证,这是为了使两个女孩能接受三人行的情况,所必须采取的第一步整顿工作,这个过程将十分漫长。

    我遵照他的建议,带派翠西亚与珊卓拉到洛杉矶一家专放默片的戏院。我让派翠西亚坐在我左边,然后对她全神贯注。她们去洗手间之后,我叫她们换位子,然后照尼古拉斯范胡顿的建议进行,但派翠西亚可不吃这一套。她备受冒犯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我想要追上去,向她道歉,但珊卓拉阻止了我。

    「让她走,」她带着敌意的微笑说,「她是个大女孩了。她有足够的钱叫出租车回家。」

    我被珊卓拉说服,留在戏院里亲吻她,但相当紧张,充满了罪恶感。我正在热吻时,突然有人抓住我的头发往后拉。那是派翠西亚。我们坐的那排座位本来已经有点松,于是就往后倒下。派翠西亚很矫健地跳开来,没有被倒下的座位压到。我听见后排靠走道的两名观众发出惊叫声。

    尼古拉斯范胡顿的建议惨不忍睹。派翠西亚,珊卓拉与我一言不发地回到家。后来我们在泪水中重修旧好,相互给予不自然的承诺。这场三人行的结果是,我们差点毁灭彼此。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种关系。我们不知道如何解决有关情感、道德、责任与社会传统之间的问题。我无法离开她们任何一个,她们也无法离开我。有一天,在一场大争吵之后,出于彻底的绝望,我们三个都分道扬镳,从此没有再见面。

    我感到失魂落魄,没有办法可以减轻她们对我生活上的冲击。我离开了洛杉矶,使自己忙碌于琐事以平抚我的渴望。一点也不夸张,我可以说我陷入了地狱的深处,而且相信自己永远无法解脱。要不是唐望对我的生活与个人所造成的影响,我永远也无法克服自己的困境。我告诉唐望,我知道我做错了,我根本不应该让那么好的人承受如此卑劣愚蠢的待遇,我根本没有能力应付。

    「错误在于,」唐望说,「你们三个都是迷失的自大狂。你们的自我重要感差点毁灭了你们。如果你们没有自我重要感,就会只有单纯的感情。

    「迁就我一下,」他继续说,「做做以下的简单练习,也许会对你有很大意义:移除你心中所有关于那两个女孩的内在对话,譬如『她对我说了什么什么…她对我吼叫…然后另一个也对我吼叫!』等等,让自己保持在感情的层次。如果你不是这么自我重要,最后剩下来的会是什么?」

    「我对她们俩无私的爱。」我说,几乎哽咽。

    「现在会比以往更少吗?」唐望问。

    「不,不会,唐望。」我诚实地说,感觉到了好几年来一直纠缠不放的痛苦。

    「这一次,从你的寂静中拥抱她们,」他说,「不要当个小气的混蛋。最后一次彻底地拥抱她们。但『意愿』这次是世上最后的一次。从你的黑暗中『意愿』。」他继续说,「如果你有足够的力量,当你给予她们礼物时,你会加倍聚集起你的整个生命。如此的行动会使战士升空,几乎像是腾云驾雾。」

    遵照唐望的指示,我专心执行这个任务。我明白如果我不成功,将不只是唐望的损失。我也有所损失。这件事对我的重要性将不下于唐望所说的对他的重要性。我将会失去我面对「无限」,觉察「无限」的机会。

    派翠西亚透纳与珊卓拉佛兰根的回忆使我陷入很糟糕的心境。这些年来一直纠缠我的感觉,那种无法弥补的损失,又再度清晰地出现。当唐望描述这种感觉时,我了解唐望所说的,生命中有某些事物会永远与我们在一起,也许甚至超过此生。我必须找到派翠西亚透纳与珊卓拉佛兰根。唐望最后的建议是,如果我找到她们,我不能与她们待在一起。我只有时间以我能感觉到的所有感情来补偿她们,包容她们,不带任何指责、自卑或自大的愤怒。

    我开始进行寻找她们的艰巨任务。我先询问认识她们父母的人。她们都已经搬离洛杉矶,没有人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找到她们。我无人可询问。我想在报上刊登寻人广告。但我想她们也许离开了加州。最后我必须请一个私家侦探。透过他与公家机关的关系,几个礼拜后就从记录中查出了她们的去向。

    她们都住在纽约,彼此住得很近,仍然像以往一样亲密。我前往纽约,先找到派翠西亚透纳。她没有如愿以偿地在百老汇当明星,但她参与了音乐剧的制作。我不想要知道她的工作是表演还是行政。我在她的办公室见到她。她没有告诉我她在做什么。她很震惊见到我。我们坐在一起握着手啜泣。我也没有告诉她我在做什么。我说我必须来看她,因为我要给她一个礼物,表达我的感激,而且我准备展开一趟旅程,不打算回来。

    「为什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她问,显然很担心,「你打算做什么?你生病了吗?你看起来还好啊。」

    「这是一个比喻而已,」我安慰她,「我要回南美洲,打算在那里追求我的财富。竞争十分激烈,情况也很艰难,如此而已。我必须竭尽所能,才会成功。」

    她似乎感到比较安心,搂住我。她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只是更结实有力,更成熟,非常优雅高贵。我吻了她的手,被一股深沈的感情所笼罩住。唐望说得没错。除去了责难之后,剩下来的都是感情。

    「我要送妳一个礼物,派翠西亚透纳,」我说,「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就会为妳弄来。」

    「你是不是发财了?」她笑着说,「你最让人喜欢的地方,就是你过去一无所有,将来也是如此。珊卓拉与我几乎天天都谈到你。我们想象你在帮人停车,吃女人软饭等等。对不起,我们没办法不这么想,但我们仍然爱你。」

    我坚持要她说出她想要的。她开始同时哭泣与发笑。

    「你要买一件貂皮大衣给我吗?」她抽噎地问。

    我抚摸她的头发,说我愿意。

    「如果妳不喜欢,可以拿回到店里退钱。」我说。

    她笑了,像以前一样打我一拳。她必须回去工作。我们说了再见,我答应她我会回来看她,但如果我没有,我希望她能了解,我被生命中的力量牵引着乱跑,但我此生将永远保存对她的回忆,也许甚至超过此生。

    后来我回来了,但只是在远处观看送货人把貂皮大衣送到她手上。我听见她惊喜的叫声。

    这一部份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离开了,但没有如唐望所说的感觉腾云驾雾。我揭开了一个旧伤疤,现在开始流血了。外面虽然只是下着蒙蒙小雨,但似乎穿透到我整个人的骨髓深处。

    接下来,我去见珊卓拉佛兰根。她住在纽约郊区,必须坐火车。我敲了她的家门。珊卓拉打开门看见我,像是看见一个幽灵。她变得面无血色。她比以前还美丽,也许因为她发胖了,看起来像栋屋子一样庞大。

    「啊,你,你,你!」她结结巴巴,无法说出我的名字。

    她开始啜泣,看起来好像感到很愤怒。我不让她有机会发作。我保持沉默。最后她终于受到影响。她让我进来,我们坐在起居室里。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说,平静了许多。「你不能待在这里!我已经结婚了!我有三个小孩,而且婚姻很美满。」

    她连珠炮似地开口告诉我,她丈夫非常可靠,虽然没什么想象力,但是个好人,他不是很感性,她必须很小心,因为他在做爱时很容易累,平常也很容易生病,有时候无法去工作,但是他们生了三个美丽的小孩,她生了第三胎后,她的丈夫,名字好像是赫伯(herbert),干脆辞去了工作。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我想要安慰她,一直向她保证,我只是来看她一下子,我不想要打扰她的生活。我描述了寻找她的困难过程。

    「我来这里向妳道别,」我说,「并且告诉妳,妳是我生命中的爱。我要送妳一项礼物,象征我的感激与不变的感情。」

    她似乎很受感动,像以前一样露出开朗的笑容。她的牙齿有点不齐,使她看来像个小孩。我赞美她变得更美丽了,这是老实话。

    她笑了,说她准备要节食,如果她知道我要来看她,她会早一点开始节食。但如果现在开始,下次我再看到她时,她就会像以前一样苗条了。她叙述着我们当年在一起的可怕生活,以及对她的强烈影响。虽然她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她甚至曾经想要自杀,但现在她从孩子身上得到需要的慰藉。不管我们做过什么,那都是年少时的轻狂,永远不会消失,只会被扫入角落。

    当我问她,我能送给她什么礼物来表达我对她的感激与情感,她笑着说出跟派翠西亚透纳一样的话:我连自己的栖身之地都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因为我这个人就是如此。但我坚持她说出一样东西。

    「你能买一辆旅行车,让我的小孩都能坐得进去吗?」她笑着说,「我想要一辆庞帝亚克,或奥斯摩比,还要所有的装潢。」

    她会这么说,因为她知道我不可能买给她这样的礼物,但我还是做了。

    第二天我看着汽车推销员把旅行车送交给她,我开着汽车推销员的车子跟在后面,然后躲在车子里。我听见她惊讶的叫声,与她的感性本性一致,她的惊讶不是出于喜悦,而是一种身体的反应,一种痛苦的困惑。她哭了,但我知道她不是因为那礼物而哭。她是在表达一种渴望,这种渴望也在我心中回响。我困缩在车子里。

    在我回纽约的火车上,在我回洛杉矶的飞机上,我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就像握在手中的细沙一样。我一点也没有感到解脱,感谢与道别也没有带来改变。刚好相反,那股奇怪的感情成为比以往还要沉重的负担。我感觉想哭。在我脑中一再出现的是,我的朋友罗德雷哥康明所想出的一系列不可能出版的书名。想书名这是他的一项专长。他最喜欢的有「我们都将死在好莱坞」,以及「我们永远不会改变」;我最喜欢的一个是我花了十块钱向他买的:「罗德雷哥康明的生命与罪恶」。这些书名都在我脑中打转。我就是罗德雷哥康明,我被困在时空之中,我深爱过两个女人,这永远不会改变。而且就像我的其它朋友,我将死在好莱坞。

    我向唐望报告了这一切,我认为算是某种形式上的成功。他毫不顾忌地加以否定。他说我的感觉只是放纵与自怜的结果。如果要真正地道别与感谢,而且能够维持住,巫士必须要更新自己。

    「现在马上消除你的自怜,」他要求道,「忘掉你受过伤害的想法,最后剩下来的是什么?」

    最后剩下来的是,我感觉我对她们俩做出了最终的赠与。不是为了要重温旧情,或伤害他人,或放纵自己,而是本着唐望所尝试说明的真实精神:「战士旅行者」的精神。他说,「战士旅行者」的唯一美德,就是在回忆上保持住所有曾经影响过他生命的事物,「战士旅行者」唯一感谢与道别的方式,就是把所爱的人神奇地保存在他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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