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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八十章 雨中祭陵喜惊接踵

    ”泽陵之日。天上应景似的飘了些细密的雨珠。有道是烟”曰在这等如烟似雾的小雨天中祭陵自然是别有一番肃穆景象。陈祭仪之后朱瞻基由东门进殿中拜位四拜献酒读祝文紧跟着便是随行的丰城侯李贤等等众多文武大臣以及南京诸大臣陪祭。等到亚献终献完毕殿外便响起了礼乐之声却是南京教坊司献上了祭舞。    拔剑起淮土。策马定寰区。王气开天统宝历应干符。武略文谈龙虎风云胁业初。将军星绕并勇士月弯弧。选骑平南楚结阵下东吴。跨蜀驱胡万里山河壮帝居。

    雄壮的《清海宇》之曲中但只见三十二名舞士左执朱质雏羽的长干右持朱红漆柄金妆戚斧跳起了击刺之舞。领舞的舞师头戴黄金束冠上结紫粉缨身穿锦领白绢衬衫外头套着青里大袖衫腰束涂金带脚踏绿云头皂靴舞动间道劲有力激昂雄壮。

    尖曲《泰阶平》舞者亦是三十二人演的却走进退舒揖让的华夏礼仪。相比武曲的血脉贲张此舞自然是显得舒缓优雅尤其是领舞的两名舞师都是四十出头的汉子一挥袖一抬腿俱是气度非常哪怕是最挑剔的礼官也不禁连连点头。演舞之际天上的雨突然下得大了上至皇太子下至这些舞者谁也不好寻地方躲雨不一会儿众人原本只是微微润湿的身上便被大雨浇得通透最后除了那些舞士旁人竟是被那瓢泼大雨浇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大雨之中。朱瞻基站愕笔直眯着眼睛打量着阴沉沉的天空心中颇有些惊疑。无意中瞥见一旁的钦天监副满脸惶恐他便想起行前此人只推测今日乃是小雨如今却徒然之间大雨倾盆。于是心里难免不悦。待看见年纪一大把的太子詹事黄福被雨淋得直打寒颤他更是眉头紧锁。他这一皱眉正好看在眼里的几个官员难免心中惊悸。

    等到祭陵事毕。一干浑身湿透的官员方才跟着朱瞻基离了孝陵。因山陵百步之内不得骑马乘车因此从皇太子的金轻到百官的各色车马一色都远远停在外头。直到钻上了自己的车。张越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庆幸今儿个听了杜绾的建议坐车出来。倘若是眼下骑马回去。就算有斗笠和油布雨衣回到城里那就真正透心凉了。而且刚网那一番又是跪又是拜的他这几天被折腾惨了的膝盖已经有些吃不消。

    由于下雨。彭十三索性在车里等着这会儿三两下给张越扒下了湿透的衣裳拿过干布正要帮忙张越却一把抢了过去没好气地说:“还是我自己来吧。看你这手势架势服侍人那是决计不成要说刷马还差不多。”

    “嘿这种伺候人的勾当我自从交趾回来就再没有干过难免有些手生刷马这勾当我却是天天干。”彭十三笑呵呵收回了手。又从包袱里翻出了一套衣服“少爷你可真会耍心眼胡七那家伙分明是个大老粗也就是一手字比我强他什么时候就变成你请来的幕僚了?更好笑的是他那么一打扮除却少奶奶和灵犀这样细心的别人竟是谁也没认出他来。”

    张越解开湿漉漉的头用干布捂干了水随即胡乱在身上擦抹了两下子。接过彭十三递过来的那套干爽衣服他手忙脚乱好一眸子方才换上了。正束腰带时。听见彭十三这么问他不禁没好气地说道:“世上人要是都像你这般粗中有细那别人就没法活了。你毕竟名头大他在外头不显眼有些事情就能帮忙做了你刚刚说少奶奶绾妹见过他了?。

    “见过了。昨儿个少奶奶特意让灵犀陪着一块见了他晚上灵犀也没回来。我一大早赶路过来也没顾得上问。大约不是什么要紧事就算要紧也肯定是少奶奶一个人就能解决的否则总会让我捎带个口

    “说得也是

    对自家那位能干的娘子大人张越自然是放心当下也不去想这些。此时外头的雨越来越大打在车顶上噼啪作响张越这辆座车齐头平顶。通体刷的桐油这会儿顶上厢壁也就罢了。前头的帷幔和车帘却禁不起淋。因此身穿蓑衣的车夫连忙把车停在了一旁又从车下的暗格中拿出了早就预备好的榨油绢雨车衣。才刚刚盖好车子前头却有人用伞护着一位老臣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水过来。到了车前便扯开嗓子叫了一声。

    “小张大人!”

    张越闻声一看却见是陈兄打伞护着一位年迈老者。认出是詹事府詹事黄福他不禁吃了一惊还不及相问陈芜就急急忙忙地说:“今儿个雨大黄老大人的车坏了漏水没法坐人两个小幢仆也不顶事。这神烈山距离城里还有好一段路黄老大人年老体衰太子殿下特命的找一辆结实的车送他您若是方便”

    “自然方便!”

    张越见车夫急忙放下凳子又和陈芜一道搀扶颤颤巍巍的黄福上车他连忙上前搭了一把手。这一入手他就感到黄福的身上被雨打得冰凉连忙冲陈芜点了点头又让彰十三放下了帘子。好在他这车原本就是高大轩敞。此时多了个人也并不拥挤。听到黄福又打了两个喷嚏他忙劝着老人把湿透的衣裳先换下来一旁的彭十三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另一个包袱。

    “幸好我家那位还给我预备了一套衣裳老大人要是不嫌弃还请赶紧换上。这五月虽是夏天但大雨浇一场也不是好受的

    黄福前后在交趾待了十几年和英国公张辅一文一武搭档默契后来才换了李彬陈智最后才是张越的二伯父阳武伯张攸。如今他奉旨回朝任官但见到昔日那些交趾旧人却仍然倍感亲切此时上下一打量他就把彭十三认了出来。

    “当初最险的时候还是你把我从刀山箭雨里头背了出来想不到今天又承了你的情。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太子殿下还特意吩咐了人二位又如此周到实在是多谢了!”

    黄巩一谢了声便在张越和彰十二的同帮忙下换了衣服六等竹店中坐下他又拿着布抹了一把脸上头上的水珠这才端详起了张越。

    “你就是张越张元节?。

    “正是平公”

    岳要说话的黄福冷不丁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接过彭十三递来的一沓细纸擦了擦因笑道:“我和英国公共事过也和阳武伯共事过两位用兵稳重扎实该出奇时又不拘泥那时候我便想。名将均出一门也算是佳话了。谁知道之后看到先帝转来的一篇交趾方略。这才知道张家文韬武略尽皆不凡。若无你恐怕我早就得从那儿回来

    张越情知黄福这最后一句指的就是因为他的奏疏镇守中官马棋方才灰溜溜地回来。交趾那边的文武都少了掣肘于是忙谦逊了两句却是决口再不提此事。因见黄福面带倦色他惟恐人在这里受了伤寒又吩咐车夫加紧赶路。好容易颠簸了半个。多时辰到了城中他却现这位老尚书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一试额头却现仿佛有些热。

    因黄福随朱瞻基下江南在南京并无府郏烘行两个小幢仆既然陈芜说过不中用。料想这时候也未必伺候得好再说太子差人把黄福送来。说不定还有别的考量。

    因此他想了想还是把人先带回了自己家一面叫人请大夫一面让煮了一大碗红糖姜汤喂其服下又打了人去那些随行官的临时官署去报信。好在大夫诊断并无大碍。傍晚时黄福就醒了过来他坐了一会便留了彰十三陪着说话。

    他已经七八日没有回来因此这会儿一进门看见一个人影飞也似地扑了过来。就顺势一把抱了打了个。转才把人放下地。见杜绾带着人迎了上来。他便摆手吩咐她们不用多礼这才轻轻用手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问了家里这些天的情况。

    “其余的也没什么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勾当。只胡师傅找过你一次。另外宁姐姐和敏妹妹一块写了信过来都是说些京城的琐事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只有一件事得告诉你一声顾家表兄的婚事定。

    张越才坐下来网从崔妈妈手里接过那盏茶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险些没拿捏住那茶碗。手忙脚乱地把茶碗放下。他赶紧看着杜绾问道:“小七哥这次竟然动作这么快?平日我也不知道打趣过他多少回爹爹也多次过问。他却始终不松口这一回终于开窍了?话说也是他如今授了翰林院修撰最是清贵不过的职分这次结亲的是哪家名门闺秀?。

    “是他恩师的侄女看到张越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瞧杜绾不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是杨学士是金学士的侄女。此次会试顾家表兄能中次席便是金学士力争殿试亦然。虽说这该要避嫌。但杨学士对皇上奏了当初顾表兄父亲对其有恩的往事皇上也嘉许这段师生嘉话所以后来特意问了杨学士可有佳女谁知杨学士家却没有适龄千金偏巧金学士家里有一位于是皇上钦赐了表里十端以助婚资。皇后更赐了好些饰。”

    听到这里。张越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无论房陵还是顾彬虽然还不能说是大器晚成但比起他来说那道路总是走得格外曲折一些如今却总算是渐渐圆满了。两人娶妻一个是寒门一个是儒家虽未必见过自己此生的另一半但料想都是不会差的。可是等听到这钦赐表里以及皇后赐饰的时候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当年和杜绾的婚。

    他的恩师兼岳父那会儿也没什么钱要不是杜家本族助了好些朱瞻基又命人悄悄送了好些饰成婚的时候总少不了闲话。只顾家毕竟清贫金幼孜圣眷虽好可也不像杨荣那般家境富裕这一对成婚之后就得靠顾彬那点微薄的俸禄过日子了。

    不管怎么说。因为这件大喜事张越自然是眉开眼笑。等见了胡七得知京中那么一番情形他方才收了些喜色。但是傍晚孙翰回来之后他少不得又提了顾彬的事。听说曾经见过几回的那个冷漠少年中了榜眼又娶了金幼技的侄女孙翰不禁啧啧称羡末了又叹息了一声。

    “娶妻上头我不羡慕他那么多同辈人中我家娘子已经是一等已的贤惠了。我只是想倘若我能一直在国子监中呆下去说不定也能上科场去考一考。也能有金榜题名的这一天咳人一生中机会多选择多既然当初我都选了那条路也就没什么好后悔的。唉”。

    两个早年就结下交情的挚友你眼看我眼呆了一眸子继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天晚上两家人合在一块吃了一顿饭。张越和孙翰哥俩明日都有假。少不得频频举盏竟是喝得酷酚大醉。他们俩固然是喝痛快了杜绾和张怡却忙了好一通直到三更才歇下。

    次日一大清早一贯作息准时的杜绾迷迷糊糊网醒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心中奇怪的她忙掀开裣纱被坐起身来这才听到了小丫头开门睡眼惺忸问话的声音。她才撩开外头那一层青纱帐子就看到一个人影撞开竹帘子冲了进来竟赫然是崔妈妈。

    “不好了。不好了!家里打人来说是三老爷。三老爷得了急病”。

    张越此时也被那敲门声惊醒了原本还懒得起来可一听到这声音他不禁一下子审了起身盯着崔妈妈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少爷。是高管家亲自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说是三老爷重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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