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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啸风岭秋意深浓的暖风掠过重重山岭,群山环绕的无人绝境,青翠山影。枫红凛凛,严然是一处世外桃源。苍绿的天湖旁,竹林高耸入天,泉声乌鸣,沁心悦耳,湖畔旁,一名身着白衣的俊美少年正在盘腿打坐。

    少年年不过十五,却浑身一股浩然正气,在他英挺如刃的剑眉之间,凝聚了天地浑厚之灵气。他的五官冷峻绝美,气质不凡,默坐于山林间,与天地合一,犹如无实古画,美不胜收。

    少年缓缓睁开黑眸。一双橙澈似水的犀利眸子有着慑人的气势,他突地乎举双手,将丹田之气凝于双掌之中,倏地剑眉一紧,屏住气息,一翻掌气势如虹,瞬闲湖水高溅如柱,却在霎那间,尖锐的哭叫声骤然而响。

    少年猛然一惊,倏地起身,惊见被水柱冲上半天高的一个竹篮,哭声依旧清晰嚎亮。

    他立刻纵身一跳,轻点湖面,一手抱起竹篮翻身落地,赫然惊见,竹篮内竞摆了一个正嚎陶大哭的小女婴。

    十五年后——"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震动了整座啸天堡,众人慌慌张张的来到尖叫声传出的后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带头的萧总管,被眼前这名吓白了小脸的小丫鬟,急出一头汗来了。

    "小……小……小姐……""丫鬓颤抖的伸出手指,指向前方一棵百年巨木,她口中那位吓破她可怜的小胆子的顽皮小姐呢!这会儿不但爬树爬的不过痛,还准备拉着树藤蔼到旁侧的:望日楼-,那可是啸天堡大当家办公的地方。

    这两大各大分处堂口支派的头目齐聚一堂做例行报告,大当家的忙的不见人影,可累坏了一千成天追着这名小姐身后跑的下人了。

    不用想也知道,小姐肯定是两天不见堡主,打算就这么-荡-进那栋禁区去了。一批下人吓得魂魄都飞了三分,个个仓皇尖叫。

    "小姐,使不得呀!你这么一荡,大伙的脑袋恐怕都不保啦!"萧总管哀声求情,一祟家丁泪眼汪汪。

    这位一身红如骄阳,艳似奇花的小姑娘,纵使一脸稚气,但灵秀逼人,犹胜芙蓉。瞧她一双灵活聪颖的美目,不点而朱的樱膳,玉似的粉脸仿佛可以提出水来。

    举凡啸天堡上下,上至威猛寒萧的大当家,下至卑下低微的奴仆,无不视她为掌上明珠,呵护备至;但就是众人都将她宠上了天,她的淘气机伶无不令人头疼。

    其实她也不是顽皮,只是一日不见啸天堡主,她浑身就不对劲了,何况这下堡主与各大堂主闭关了两天,她不想办法溜进去才怪!

    到底是什么大事让堡主下今不得接近望日楼?就算是每半年一次的例行会议,也不曾长达两日不见其影!底下的人只差没跪地哀号了,小姑娘可没空理他们,她正计算着从这大树干荡到望日楼的二楼回廊要使多少劲。

    力扯了扯粗大的树藤,纷纷而落的枯叶把底下的人吓得连连,倏地膛目惊呼,哀声四起。

    "小姐,不要啊……"

    "啊……"她跟着放声一叫,一身虹衣灿烂如焰,尖叫变成了惨叫,当她随着粗藤飞出去时.原本藏匿在她袖中的一条小蛇忽地惊慌窜出,她一个不慎,双手一滑,眼看人就要斜飞下坠了,众人先是惊叫四起,纷纷以手遮目,不敢再看下去了。

    突地一阵疾风掠过,落叶缤纷,小姐惊魂未甫之时,已被不知何时来的白影环腰一抱,飞身至另一处枝头了。

    树底下的人睁大了比刚才更惊恐的眼,立刻双膝着地,伏面磕头.吓出一身哆嗦来。这名伟岸绝伦,冷峻严酷的白衣人,正是啸天堡主冷无情!

    "堡主饶命,奴才罪该万死,没能看好小姐,让小姐受了惊吓请堡主恕罪,"受惊吓的是他们吧!萧总管汗如雨下,只怕冷无情稍皱个眉头,他的脑袋就搬家了。

    冷无情的确眉头皱的紧,一双冷冽的黑眸足以冻结四周的气息,被他只用单手抱着的红衣小姑娘怯怜怜地望着他,一双白玉纤手抚乎了他紧蹩的剑眉。

    天底下只有她,无畏他寒冻如冰的眼神;天底下也只有她,敢在他动怒时还敢碰他的脸;天底下更唯有她,能够化解追名江湖上人人称畏的-白虎冷无情。

    他那双英挺如刃的剑眉经她小手一抚,果然化成了温柔的线条,冷睬的眼神也褪去寒霜,如此的神情,简直让林立在望日楼回廊的众雄为之傻跟。

    他们都知啸天堡有位绝色少女,是冷无情十五年前还是少年时,在天湖拾到的弃女。但从未见过这名少女的真面目,只因冷无情疼爱她,不愿让她接触武林中人。

    如今一见,少女长得果然国色天香,虽然年龄尚稚,却已惊艳夺目,无怪冷无情万般保护,少女的美貌比起武林中艳名远播的绿姬恐怕有过之无不及,众人算是开了眼界。

    而这名无依的孤女,冷无情给她取了个相当有意思的名字叫做-希望-,而希望呢,就管冷无情叫——"爹爹,你别生气嘛!两天不见你,简直折磨死希望了,希望噘着红唇,盈盈的星眸水漾漾的,叫人看了心就疼。这样的女娃儿,谁能不疼,谁能不爱。就连冷酷闻名的白虎冷无情也不例外。只是冷无情不过才三十而立,希望这一声爹爹可把众人叫傻了眼,可见冷无情疼爱她的程度有多深厚。

    "你这么不听话,不是让爹爹耽心,也让下人为难了吗?"冷无情虽然语寒似冰,比起他平日的声调,这已是温柔的叫众人几乎快掉下巴的地步了。

    希望双手环住他的颈项,腻声咳道:"谁叫你开会开那么久,守门的不让我进去,我只好用飞的啦!"说着,竟然还怪他。

    "谁叫你不教我轻功,我就不会掉下去了。"

    "你要是会轻功,还有人看得住你吗,"冷无情一抹浅笑飞扬在唇边,犹如瞬间融化了冰山那般俊朗,众人又是震惊不已。

    冷无情不喜多岂,更迫论说笑了,然而在这名甜蜜的姑娘面前,他竟轻易就释放出难得的笑颜,这两天凝滞的颓气一扫即空。

    就在她抱住冷无情时,她袖中的小蛇又溜了出来,她杏眼一膛、自然是躲不过冷无情的利眼了,他一张寒冰似的俊容又板了起来。

    "这是什么?""蛇……"她细声的答。

    这不是废话吗?希望连眨眼都来不及,瞬间小蛇已握在冷无情的巨掌中她惊慌一叫:"爹爹,别捏死它,它是孤儿,好可怜幄!";

    希望有个天赋异禀的奇能,就是能跟人以外的一切生物沟通,大至狮子老虎。小至蚂蚁跳蚤,她都能与之对话,这点是连武功绝。"

    "他是我爹爹,当然可以说。"红儿蹦地跳到他面前,仰高了小脸,双手合十,一脸楚楚动人。

    "求求你嘛!棠哥哥,你就告诉我嘛!""小姐………""希望………"一声柔似绵云的呼唤传来,一龚天空蓝的裙衫随着细碎的莲步轻摆,来者是一名秀丽典雅,气质出众的纤柔女子,棠翼一见来人,在他刚毅的脸庞也不禁随着佳人的到来而软化了肌肉的线条。三年前秘家一门惨遭恶人灭门,啸天堡虽派人前去支援,毁了恶霸翻怨帮,但秋府仅剩重伤的大小姐秋水,之后她便为啸天堡收留,与红儿同住在凝水阁。

    "秋蛆姐。"除了冷无情,红儿就只听秋水的话。

    "棠大哥……"秋水一见棠翼也在,稍稍一怔,粉颊漾上一片红云,谦敬的行了札。

    棠翼微笑颔首,轻声应道:"秋姑娘。"两人交会的眼神,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缝绪情怀,只是柔慧如她,深沉是他,彼此只敢让这隐藏的细线默默的牵引着。

    "怎么了?望儿。"秋水柔声问她。

    "爹爹一定有事,他最重视时间了,怎么会例行的会议一开就开两天?"看她的表情,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是不会罢休的。秋水笑的慈蔼动人。

    "堡主日理万机,年轻有为,我们应该多体恤他才对。

    望儿当然听不进去了,她黑白分别的大眼睛跟着棠翼,赌气一说:"不说,我自己去问他。""小姐。"棠翼在她转身时,已移位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小姐,请你不要为难属下。"凭棠翼的功夫,一根手指就可以叫她服服贴贴;但他绝不敢这么做。望儿忽地手一扬,袖中小蛇飞了出去棠翼微怔,一个闪身,红儿立刻从他腋下溜出去。

    "小姐。"棠翼赶紧迫出去,秋水也尾随于后。

    望儿并没有贸然冲进望日楼,她还不至于大胆到这个程度。

    犯了爹爹的诫命,屁股还是免不了挨打的,爹爹虽疼她,她闯了祸一样难逃处罚。

    但是她有杀手锏,那就是她说来就来的眼泪,那可比任何绝世武功还具杀伤力。她准备坐在望日楼前守着,非等到爹爹走出来为止不可。

    棠翼和秋水劝不动她,只好人内禀报;秋水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望着她精致的小脸柔声启口:"望儿,两天不见堡主,真的让你这么难受?"望儿闻言秀眉一垂,眼泪就接着掉了下来,澄澈的星眸像浸在盈盈水波中,好不动人。

    "从我有记忆以来,爹爹不曾离开过我身边这么久,就算他去打坏人,——"有我保护你就够了。"他还是这么说。

    "可是爹爹很辛苦。""你只要乖乖的,爹爹就不辛苦。"他宠溺的捏捏她的粉颊。

    红儿抱住他,靠在他宽阔的xiong前,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清晰地印在她的心头上。有时候,是不是愈长大,距离就跟着出现了。

    爹爹从不曾跟她提及武林乱世,江湖之事她一概不懂,他只要她无忧无虑的在他的羽冀下成长,他难道不知道,他所心蔓的,也会是她心忧的;他所烦恼的也会是她所烦恼的吗!"爹爹,今晚我要跟你睡。"她仰起小脸说道。

    "望儿……"

    "像小时候你抱着我睡那样。"她再次埋首于他的xiong膛。

    冷无情轻吻着她柔细的乌发,她从小是在他怀中睡大的,何须顾虑什么?望儿却聆听到他心跳变快了,快的连自己的心既也跟着加速……

    天被染黑了,冷无情怀抱佳人,冷冽的黑眸望着璀璨的夕阳被黑幕逐渐吞噬,他心头随之郁沉,思绪陷入胶着。

    两个堂口被灭,死了半百人,一思及此,他紧蹩的眉宇怎么也放不开,是谁斗瞻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对方灭他分派,目的必是要引地出面,看来,他非亲自出马不可了。

    入夜,天似乎黑的特别快——

    啜泣声细如蚊鸣地传来,还是立刻惊醒民随时保持警戒的冷无情,而那仿若呻吟的低位声不是别人,正是他怀中的望儿发出的,他倏地一惊,紧张地捧起她苍白的小脸."望儿?你怎么了?望儿?"怀中的人儿浑身蟋曲,抱着肚子缩在他xiong前,汗水如雨的几乎湿了他的手,冷无情以为她做了恶梦,扶着她发颤的肩轻晃,语气满是焦虑不安。

    "望儿,醒醒啊,望儿……""爹……爹……"望儿掀开泪湿的长睫毛,无助的硬咽着,整个人更往他怀里缩。冷无情卸去平日冷静,立刻坐起身紧抱着望儿,以内力往指间送出,桌上的蜡烛随即点燃。

    "爹爹……我……肚子好疼啊……"冷无情剑眉紧蹩,虽然他武艺精湛,却不善医术,当下他就决定抱望儿到啸天堡的专门大夫那里去。不料当他一掀被单,立刻一愣……

    望儿一张粉脸尽是委屈,手上捧着温热的瓷杯,盈亮的星眸无助的望着支走了丫鬟,现已含笑柔媚的坐在她身旁的秋水。"好点了吗?"她关切地问,语气却有著喜悦的口吻。

    望儿点点头,不解的望着她。

    "为什么爹爹匆匆把我送回凝水阁就走了?我生病了他从不离开我一步的。"秋水笑得动人,轻抚着她丝稠般的乌发。

    "你不是生病,是长大了。"她这么一说,让望儿的双眼更加困惑了。她茫然的小脸写着:我肚子都痛死了,还没生病?望儿是个孤儿,啸天堡又是独占一方的武林份子,冷无情虽然对其宠爱呵护,但毕竟无法身兼母职。女人家的事,就算是冷无情,又懂得多少?他自幼便隐匿于天山与高人习武,直到十年前接手啸天堡闯荡江湖,他的父母便过隐天山与高人同居,女人家的事……他实在懂得不多……红儿双颊啡红.心儿绷绷乱跣,一双美丽的眸子颤动似星。

    秋水柔声笑道:"这样你懂了吗?你现在可是大姑娘了。"大姑娘了……红儿双手抚着自尼紊乱如麻的心口,从小她就在等自己真正长大的一天不是嘛?不再只是让爹爹抱着的小女娃、不再只是哭着让爹爹哄的小女孩,而是真正,的大姑娘了,像秋姐姐一样成熟懂事的大女孩,像冷嬷嬷-样相夫教子的大女人了。

    冷嬷嬷指的就是冷无情的娘,也是早年武林中一大女侠,望儿一直到五岁前都是冷嬷嬷带大的。

    她终于长大了,唤了十五年的爹爹,养育之情、生命之恩,岂是一句-爹爹-可以报答。在她纯洁无暇的心中,爹爹不只是爹爹,而是她一生一世以心相倚、以身相许的人啊!

    她终于长大了!在冷无情心里却激起万般矛盾与挣扎,让他回到奔云棱时竟了无睡意,凝然失神。

    望儿不再是个小女孩了,她美丽。淘气、聪颖可爱,但……

    不再是个小孩儿了,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怎么会觉得心痛?怎么反而觉得寂寞了?毕竟他不是她真正的爹爹……毕竟他虽冷酷无情,却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啊!或许他不该冉俾过去一样抱着她睡;不该像以前一样捧着她的小脸亲吻;不该……忘了自己是她的:爹爹,……所以十五年了,他只敢把这一份与日骤增的感情点滴聚集,小心翼翼地存在心底。

    天似乎快亮了,黯沉的夜变成觊蓝的色彩,冷无情从不曾像此刻如此乱了心情。十五年来伴随她长大的记忆历历在目,到底是谁如此狙绝,将这样出生不过数月的女婴弃之不顾?十五年了,根本没有线索可寻,望儿身上连胎记。配件都没有,唯一的特征,就是她可以跟动物说话,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对望儿,是父女之爱、是兄妹之爱、更是夫妻之爱。但望儿不会懂的,她那么天真,她怎会懂得男女之情!他非查出她的身世不可,这是冷尤痕的作风,他不要她唤他爹爹一辈子,也不要她当孤儿一辈子,查出狠心遗弃她的父母是谁,他才会名正言顺的表达爱意,否则,他宁愿当爹爹,一个永远保护她的爹爹。

    望儿,真的不懂他的心吗?是不是连他也未必懂得望儿的心?这样的煎熬,又怎堪再一个十五年来堆积?

    天,终于白茫茫地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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