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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是留

    !!!!“朝中无将?开什么玩笑?”

    江诀当然不是在说笑,只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李然这么一问,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当年打南琉的时候不是很顺利?怎么现在又说朝中无将了?”

    李然一脸的不信,江诀摇了摇头,说道:“你有所不知,当年朕率军攻打南琉时,之所以能胜得如此轻松,一来是因为璃柯中计在先,逼走子辛这员大将,二来则是南琉兵弱,且抵抗之心不足。然而放眼十一国,西平虽不富裕,若单论兵力强弱,当无人能与之相比。即便是内乱不断的留国,北烨若想取之,亦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如今若是出兵,牺牲十万先锋的准备是必然要有的。然则朕不动留国,让姓苏的占了便宜不说,他日西平大军压到我北烨边关之时,朕恐怕会自身难保。”

    “西平这么强?”

    李然问完,江诀点了点头,说道:“西平乃偏远之地,土地荒凉不说,环境也极为恶劣。但也正因为如此,西平人人皆身高马大且孔武有力,可谓一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接下这个东西?”

    李然帅印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其实这东西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印章,上面刻了个帅字,并不见得有多特别。

    “此物乃是调兵遣将的唯一信物,北烨数十万将士,纵使不认得朕,也会认得此物。”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拿着这东西,便能为非作歹了?

    这样的诱惑,确实让人心动,但也疑点重重。

    “你想用帅印留我?”

    江诀不摇头也不点头,沉默片刻,说道:“帅印非同小可,朕怎么会拿如此重要的物件当儿戏?”

    “既然这东西这么重要,你就这么放心把它交给我?”

    李然脸上全然都是不信,江诀盯着他看了片刻,说道:“朕既然交给你,便等于将身家性命交予你手中。朕之所以这么做,亦是形势所逼。如今王觉年已然起了二心,然而此人确实是一员猛将,他日开疆扩土,朕还得指望他。更何况,辰尚一日不除,朕就不能动他,这跟你提的那个‘三权分立’的思想,是不谋而合的。有朝一日,这兵权朕必定是要收回的,但如今时机还未成熟,是以不能操之过急。”

    “哦?那你就不怕我乱来?我可一点带兵经验都没有!”

    李然一说,江诀笑了笑,说道:“这一点你无须担心,先锋营中有一员小将,姓沈名泽,颇有些见地,日后你有何疑问,可向他询问。”

    “看来你是早就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李然低头感叹,神色间的态度非常模糊,江诀犹豫片刻,开口说道:“不瞒你说,这样的安排,朕早几年便想好了。只是璃然并不是合适之人,所以朕才迟迟没有决断。”

    帅印就放在案上,李然没说接与不接。

    接了,自然就要继续留在这里。

    离开,听江诀这么掏心掏肺地跟他分析了一番,似乎只要他一走,江逸就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江诀后宫这几个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耐,江逸被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上,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更何况,正统之争本就不是你死就是我忘,根本没有一点情分可言。

    那一晚,李然躺在凤床上一夜没有阖眼。

    他想了很多,例如江逸现今的处境,他对江逸的责任,江诀的野心,还有前路的未知。

    翌日一早,当那个帅印被送回来的时候,江诀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

    他眼底一黯,继而便将其扔在了御案上。

    王贵在一旁看着,心中有些担忧。

    可是江诀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个所以然,他也不敢随便开口。

    江诀沉默着站了片刻,眼中精光一闪,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雅,继而让王贵附耳过去,低声跟他说了什么,王贵得了命令便立即去办了。

    此时此刻,李然正站在西城楼上。

    北烨的天气向来都很恶劣,往城楼上一站,更是寒风凛冽。

    视线里是一片片的黑瓦白墙,街道四通八达,或许是因为正值冬季的缘故,兼之天色还早,只有寥寥几个行人穿梭其间,再远处便是尘土飞扬的昏黄天色,还有一轮冉冉升起的旭日。

    这就是北烨罗城的风貌了,光是这么看着,李然都觉得宫外的空气分外自由新鲜。

    想到自己的决定,李然眼底一黯,顿时没了兴致。

    他正欲转身下楼,未曾想一转身,就见到了小太子江逸。

    江逸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离李然十几步远的地方,怔怔地望着他,你无法想象那个孩子当时是一副多么可怜的表情。

    江逸是个非常早熟的孩子,这一点李然早就发现了。

    这孩子从小在深宫长大,年纪虽小,却似乎什么都明白。

    他很倔强,轻易不哭,早熟得不像个他那个年纪的孩子。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孩子哭了,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不是当日李然从邀月池里将他救起时的嚎啕大哭,而是静静地流泪。

    李然脸上一愣,快步走过去,将小太子搂进怀中,继而像往常一样摸了摸江逸的头,希望通过这样的动作来平复他的情绪。

    从前这么做或许是有用的,但这一次却没能凑效。

    江逸的小袍子上已经湿了一片,可见是一路哭着过来的。

    他太安静,静得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他就那么可怜兮兮地望着李然,似乎明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舍、害怕还有委屈。

    “好好的怎么哭了?”

    李然问他,江逸抿着嘴不肯说话,只一味地揪着他的衣摆不肯松手,还一个劲地拿衣袖去擦眼泪。

    “有人欺负你了?”

    江逸耷拉着小脑袋,只沉默着摇了摇头。

    李然终于觉察到他不对劲,他一脸疑惑地望向老嬷嬷,对方一个劲地在一旁抹着泪,见李然望她,遂开口说道:“殿下,小殿下从昨日开始便是如此了?”

    李然心里一咯噔,暗忖莫非这孩子知道他要离开的事了?

    李然将他的小脸抬起来,皱眉说道:“逸儿,说说话!”

    然而,对方竟然一反常态,依旧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李然眉眼越发纠结,老嬷嬷开口说道:“老奴原先也没注意,今早起来的时候,发现我们小殿下居然在学着自己穿衣服。老奴问了许久,小殿下才说,他想要学着‘独立’。老奴当时还不大明白小殿下的意思,殿下今早离开的时候,才有些会意了。”

    老嬷嬷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然低头去看这个孩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让他学着独立的事,他确实跟江逸说过,不过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想不到他的一句无心之语,这个孩子就听进心里去了,还一直记到了现在。

    江逸早熟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会早熟成这样。

    “殿下离开凤宫后,太子殿下其实是一个跟着您的,只是当时殿下心中藏了事,所以没有发觉。”

    巧馨在一旁哭着开了口,月华和琉璃红了眼眶,小六子在一旁抹泪。

    李然懊恼地捏了捏眉眼,怀里一个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五个近侍在一旁一个劲地哭哭啼啼,真是要人老命。

    “他怎么会知道?你们谁告诉他了?”

    李然的视线在五个人脸上扫了个来回,脸带薄怒,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他,都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老嬷嬷哽咽着开了口:“那日老奴陪小殿下在偏殿玩耍,不久之后,正殿传来您与陛下的争执,当时老奴只顾着去查看殿下是否出事,就忘了我们小殿下了。”

    所以江逸应该是跟着去了正殿,江诀和他大吵的那一幕,自然就被他看在眼里了。

    殷尘一脸深思地站在不远处,手摇折扇说道:“殿下,殷某曾经跟子辛说过,人生百态,犹如棋局,一旦入了棋,便多少有些生不由己。今日,在下也将这句话送给殿下,希望殿下能早日悟到其中的奥义。”

    李然按了按眉眼,觉得脑子里有些乱。

    所有人都在一脸委屈地望着他,他却有些无语,真是好大一个乌龙。

    “你们以为我要走?”

    李然拧了拧眉眼,一脸的无奈,殷尘被他说得一愣,继而就明白了,脸上有些了然的欣喜。

    “是江诀这么跟你们说的?”

    殷尘见对方已然猜中内里乾坤,知道也瞒不过去,说道:“殿下将帅印交还陛下,陛下有此误解,亦属正常。”

    李然心中冷哼一声,暗忖江诀那厮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先是昨晚一番状似掏心掏肺地游说,继而又撺掇了殷尘来当说客,甚至还动用了江逸。

    李然一脸无语地捏了捏江逸的小脸,笑着说道:“好了,别哭了。我没说要走,就算要走,也会带上你。”

    小太子一听,就有些愣了,暗忖这跟他父皇说得不太一样呀?

    不过李然不走,他就开心了。

    江逸止住泪,连连点了点头,他是真的无条件地相信着,从掉进邀月池被救起后第一眼见到李然那刻起。

    李然如今却觉得懊恼非常,看来往后跟江诀斗智斗勇的日子,还真是越来越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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