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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余火

    !!!!靖康元年二月初八日,天昏黄,大风。

    茂德帝姬出殡。

    金军二月初四日派出和议使者,宋廷以议和条件不合理回绝和议,金兵遂日日骚扰攻城。但二月初八日这天,双方却依约休战一日。

    东京城内一片缟素。

    此时,距帝姬身去方六日。依天家礼仪,万不可这般仓促便出殡,但帝姬生前留得遗书交待,顾瑞呈于陛前,赵桓哀痛不已,破制允准。

    上午巳时,帝姬灵柩自驸马府出武学巷,由朱雀门上御街,行向皇宫宣德门。

    东京城百姓早前已有闻,皆白衣白服送灵,人流默默加入,到得宣德门时已汇成一条缟素长河,白茫茫一片,足有十万众,却仅闻低低的呜咽声,压抑却更凄楚。

    御驾亲临宣德楼,目送帝姬出殡。

    『大哥,勿让希颜在黄泉路上等吾太久!』

    赵桓双目突然刺痛,赶紧抬首望天,天色昏黄暗沉。

    “帝姬拜别陛下!”随着两旁护灵禁军的齐声沉喝,出殡队伍由宣德楼向东缓缓行向东城。

    云青诀神情哀痛,以驸马卫轲叔辈身份执丧仪引前,唐十七、名清方、燕青等十八侍卫肩抬紫檀棺木,顾瑞、兰馨、绿意扶灵恸哭,驸马府侍卫、家仆等近百人各持丧葬仪仗,抛洒冥币,哀哀前行。

    出殡队伍经得杨楼街时,云青诀突然心中一凛,凌厉目光射向东面街口的和乐楼。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

    目光幻影中只觉一拳挟着奔雷之势轰击而至,明明是雷霆风暴,却偏偏冰冷无息。

    云青诀心惊,目化虚空,剑境如电,迎向雷霆一拳。

    半空中,电光雷火无形相撞。

    “咯嘣!”云青诀脚下青砖尽数碎裂,胸口血气震荡,逼人欲窒的奔雷气势却陡然消失。

    好一个雷动!

    云青诀调转内息,仅目光交错一招,他已受得一分暗伤。

    雷动此举,当为示威。汝等一切皆在吾眼中,不杀非是不能杀,而是不屑杀!

    云青诀眉骨棱起,云家人,何曾怕过!希颜这笔帐,留待后算!

    帝姬灵柩到得东城朝阳门。

    城楼上,数千宋军盔甲缠素,枪端扎白,沉肃列阵。

    “送卫帅!送帝姬!”数千道声音沉痛哀喝,素白兵戈竖立如林。

    李纲、种师道率众将官肃立城门口,向着帝姬棺柩三叩首。

    “臣等拜别帝姬!”

    “拜别帝姬!”十余万百姓情不自禁跟随跪下,哀声叩首。

    城门缓缓开启,吴阶亲率一千宋骑护送帝姬灵柩出城。

    东京城送灵百姓不得不止步,十余万人却久久跪身不动,唯得掩面低泣,哀伤悲郁的气氛在城内围绕不去。

    城门沉重闭合。出殡队伍方行得朝阳门一里外,奔雷蹄声骤起,尘泥漫天中,大队金骑潮涌而至。

    众人一凛,今日已休战,金人意欲何为?

    吴阶冷静喝令,“骑军列阵,护帝姬灵柩后撤!”

    这一千宋骑均是曾跟随卫希颜鳌战沙场的将士,亲历生死搏杀,早已磨砺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随着吴阶一连串指令迅速移位,只得片刻,九百宋骑列好迎敌阵型,一百骑护灵柩后撤。

    朝阳楼城楼上的宋军远远见得金骑奔雷涌至,擂鼓重捶,数千宋军持戈待出。

    潮头般涌至的金军重骑兵突然停驻,兵戈哗然高举,沉肃齐喝:“大金骑兵恭送卫夫人!”

    城楼上下的宋军闻声凝滞,顷刻,更深更沉的哀戚席卷心头。

    “启程!”吴阶狠狠一眨眼,挥手出行。

    灵柩队伍缓缓东去。那道沉郁,却横亘在城楼上的宋军心间,久久不去。

    这一日,天色昏黄,惨淡无光。

    *****

    薄暮时分,惊雷堂后院内,雷雨荼静静候立在茅屋外,苍白面容似不为昏浊所浸染,依然薄透如纸。

    雷动朱衣破入昏黄,暗沉的天色似乎突然间被凛烈霸道的气势所激,于颓然中透出几分刚气。

    “主上!”

    雷动走近他,看得他一阵,沉厚有力的大手突然在他肩上一按,“辛苦你了!”

    雷雨荼心绪微荡,垂眉道:“但得主上大业告成,雨荼便是粉身碎骨亦是心甘情愿!”

    “雨荼!”雷动沉声道,“不是吾之大业,是吾等共同大业!”

    雷雨荼苍白如纸的面容陡然浮起两团红晕,心神振荡下不由抚胸低咳几声,微微调匀气息,凄美面容回复孤漠,平静道:“主上,河北西路、河北东路十九寨七万绿林已先后收服,待时机成熟竖起抗金旗帜,当可聚起十万余众!”

    “好!”

    雷动负手望天,唇边浮起冷酷笑容,“赵家小儿已撑不住了!前日暗风回报,赵桓初二日夜会见李纲、姚平仲,确定初十二日子时以姚平仲为前锋夜袭金营,姚古西军、张叔夜南都道军、胡直孺东都道军、李纲京师禁军分四路为后,向金军发起总攻。”

    总攻竟无种师道和种师中兄弟?雷雨荼凄迷双目掠过一缕嘲讽,轻咳道:“姚家在西北向与种家齐名,但姚家始终比种家低了一头,两家自有矛盾。姚平仲亦是善战之辈,此番却这般冒进,怕是嫉妒了种师道,欲立功,为姚家争口气了。”

    他这句话说得太长,不由又低咳一声,道:“主上应是看穿了姚平仲这番心思,方略作挑动吧!”

    雷动不屑一哼。姚平仲性子桀骜,气盛自负,根本勿需多费心思,仅派出几名乔扮禁军,在姚平仲巡途中褒赞种师道、嗤鼻姚古而已,若非姚平仲心底早怀不愤,又何得这般易激怒,连夜拜会李纲鼓动袭敌?

    “雨荼,你将宋军突袭的消息透露给郭药师,让他在金狗面前立得一功去。”雷动漆眉下目光冷森,唇边杀意酷寒,“此等三姓家奴,迟早取他狗命!”

    “是!”

    雷雨荼凄色眉间倏然掠过一抹杀意,“主上,姚平仲固然冒进,然种师道智谋深沉,恐有后招,破坏吾等大计,不若着暗风袭杀!卫轲已死,种师道若再身亡,宋军军心必将崩溃,我等大业当可速成!”

    雷动突然仰天一笑,目中射出奇异神色,缓缓道:“雨荼,我等欲亡赵宋,却不能便宜了蛮虏!种师道在,金人要破城亦得付出代价!”

    “是!”雷雨荼暗服雷动胸襟。

    “可惜了种师道!”雷动眉间隐有憾惜,转瞬化为刚毅雷厉之色,“如此名将,未得名主,纵有千般谋略,亦难力挽颓局!便留他一时又如何!”

    *****

    远隔帝京千里之外,晴空碧海。

    海水一望无垠,层鳞细浪轻浪轻吻白色沙滩环绕的碧岛,岛首昂空,岛翼展开,岛底细屿如尾,宛如一只巨大凤凰,凰首金光万丈,凤唳欲飞,鸟身鸟尾却白雾笼绕,层隐层现,仙飘迷渺。

    凤凰之完便微微一笑飘身离去。

    卫希颜心想这妇人倒是体贴,顾虑她当着陌生人面不好进食,送完餐便离去。

    她却并无多少食欲,吃得几口便放下竹箸。

    过得一阵,房门再度被叩响,柳真应声入内,一边收拾食盒一边微笑轻语道:“颜姑娘在此便如自家人般,勿用拘束。”说话间已利落收拾干净,又走到竹屋里的柜前,拉开柜门,指着一柜白衫道,“颜姑娘,你身高与大小姐相若,这此大小姐的衣物想来你都能穿得,请自取便是。”

    说完她又走到竹屋东角的一道门前,横推开屏门道:“颜姑娘,这是浴间,我已烧得热水,颜姑娘可净浴。”说完微笑离去,顷刻飘身入房,双手各提一大桶水,毫无费力,倾入浴间浴桶中,颔首道:“颜姑娘,水温正好。我住在二楼阁间,有事可拉屋内铃绳叫我!”

    “多谢真姨!”卫希颜心忖这柳真定是与轻衣亲厚得紧,爽快利落,毫无下人的谨小卑微之态。

    柳真出得房门,突然回头温柔地看了眼榻上的白轻衣,慈和道:“大小姐,便拜托颜姑娘了!”

    “真姨请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轻衣!”卫希颜说出此句时,心中突然一酸。

    沐浴后,她斜坐榻边,思得一阵,右手抚向白轻衣胸口,顿时如被火灼般弹起。

    卫希颜唇角一扬,突然想到了办法。她除鞋躺上榻,伸手轻轻将白轻衣搂住,心口相贴,炙热滚入,心脉处如岩浆翻滚,炙痛火裂。

    她痛哼一声,双臂却搂得更紧,咬紧牙关承受。心尖滚烫,奇的是身上却无半分汗意。

    她与白轻衣身子紧密贴合,几无缝隙,她却感觉不到轻衣的呼吸,甚至心跳皆无。她不由心中恐慌,“轻衣!”卫希颜低低叫道,突然想起名可秀被雷动击中时,她那种心慌和恐惧。

    可秀!卫希颜哀痛低叹。

    她心脉之损未愈,此番怕又悲郁伤重,恐成隐疾了!卫希颜心底忧虑,明日需请紫君侯派人给江南报个信,勿要让她担忧才好。

    还有汶儿,这会儿应当离开京城了吧?

    卫希颜心中几头挂记,思绪纷乱不停,直到天色将白方睡去。

    梦中,似有烈火灼烧,又似有清流潺潺,隐隐的淡香,清透如雪。

    作者有话要说:1、云青诀与雷动交战一招,是以真气意化为势境而战,非是真正出手。高手相战,以意便可制敌。故周围人并无感觉。当然以唐十七、名清方这样的身手,自是能感觉到云青诀的异样,但真正出招如何,唯得当事人方知了。

    2、萧翊:翊(yi)

    再有看作萧翎的,一掌pia飞~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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