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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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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坤灵国一年一度的春闱终于揭晓,除武艺比试由南宫韧获得头名之外,骑射、文试中诗词和谋略的桂冠正如京城百姓预料的一样均由夏侯千树一人夺得,余下还有工术的头名也是出自官宦之家的年轻后人。

    春闱的结果固然很重要,可最终的殿试才是考生们取得官职进入朝堂的关键。

    今年参加殿试的考生是坤灵国十余年来人数最少,年龄最小的一次,这是因为夏侯千树、南宫韧、冷彦等人多项兼得的缘故。

    殿试的场面可谓隆重,满朝文武百官分立朝堂两侧,殿试的几位学子跪于大殿中央,高高在上的泽安帝看着跪于殿下的青年才俊,个个朝气勃发,俊雅风流,不仅也暗叹起时光如水催人老。

    “诸位考生平身吧。朕今日有幸一睹诸位学子风采,实在是件快事。尤其武艺、骑射的比赛朕亲临现场,真正看到了坤灵国未来的无限希望。”女帝来了一段高调的开场白。

    “在谋略的考卷当中,有一篇阐述应对苍狼族人的战略文章,朕看了颇受启发,如今外族苍狼屡屡犯我边境,所以今日殿试的题目便是请各位考生畅所欲言,谈谈应对苍狼之策。”

    题目一出,站在一旁的南宫熙心里暗忖,这女帝倒是会省事,一边考了学子,一边又借考生之口解决了边境难题,可若是女帝知道他早在半年之前就把这个问题大大方方的摆在了京安书院的课堂上讨论,还不知会变成何样脸色。

    他倒不怕明年会有学子们挤破自家门槛来请求预测考题,只怕女帝来了脾气会治他妄议国事的罪。

    心里正冷汗直冒中,却感觉女帝的目光从他的面上拂过。

    “朕听说南宫帝师对苍狼问题很有预见,故此,裁夺的重任还需交给您比较妥当。”

    “陛下,您可折煞老臣了。这个场合,老臣是最该避嫌的。”南宫熙刻意的看了大殿之上的南宫韧一眼。

    于是乎,冷老将军、夏侯丞相便纷纷出列,表示了自己绝对公正的“旁观立场”。

    女帝于是似乎是心满意足了。

    看看几个年轻人,除却以工术技艺、诗词歌赋见长的考生,剩下的那几个都是面孔熟识,身世不凡的武试赛场上的考生。

    考生们的回答基本与自己在文试中的策略相一致,不外是主和的,主战的,倒也不乏夜郎自大的(当然是以一根肠子的武夫冷彦为代表,附带若干其它工术、诗词考生组成的自大团队)。

    南宫韧的观点趋于保守,但是也提出了苍狼一族的潜在威胁不容忽视。

    而女帝想听的主要是夏侯千树的看法,憾于文章太短,落于纸上的笔墨显然不足以说清她想知道的一切细节。

    “夏侯千树的文章朕看过,有些……危言耸听的嫌疑。”女帝的眸子有光芒闪过,语气里有故意为之的严厉。

    伴君已久的夏侯芳显然太过了解那目光的含义,倒也是很想看一看自己孙女的真实“功力”,故此也没有给予千树任何眼神上的提示和左右。

    女帝如此,不是算计,不是威吓,只是试探一下水深水浅罢了。

    可夏侯千树又哪里经历过如此阵仗,初次面圣,还是在满朝文武的面前受到质疑,皇帝如此严厉的质问,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慌乱之际,忽觉身侧的宽袖被人轻轻拉扯,千树没敢扭头,眼角的余光瞥去,发现竟是南宫韧用手轻轻的比划着示意她莫要慌乱的手势。

    奇迹般的,夏侯千树的心竟然渐渐安稳了下来。

    其实女帝对于夏侯千树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不管是比武场上惊人的剑术,还是受伤之后在骑射方面依旧非凡的惊人表现,更何况还有那篇令人惊艳叫绝的文章。

    即使除却这一切,就单单是那飒爽的风姿和宛如仙娥的绝色也足以令人过目难忘。

    公正的说,抛除工术之外,所有的赛事她均可夺个头名的,但凡明眼人都可看出其实她的武艺只在南宫韧之上。

    泽安帝细细端详着殿上稍显慌乱却片刻冷静下来的少女,还有,那位立于少女身侧丝毫不显逊色的南宫韧,没看错的话,似乎他刚刚对着夏侯千树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小动作。

    泽安帝暗自感叹这二人看起来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惜,……这一次,她可再不敢胡乱撮合了。

    已然冷静下来的夏侯千树凝神自忖,觉得无论如何,至少要知晓女帝的心思才好有的放矢。

    于是不卑不亢的开口说到:“小臣愚昧,还请陛下明示。”

    “朕见你在文章中说,苍狼族人骁勇善战,勇猛无敌,是极不寻常的强大敌手?可是据朕所知,你应该并未去过苍狼边境才对。”泽安女帝眼神清亮,语气似在质疑却又似在鼓励引导。

    夏侯千树抬头回话,捕捉到女帝眼中那抹笃定的信任和未及隐藏的欣赏,心中忽然豁然开朗,这女帝不过是在借她的口于众位臣工面前配合一场默契双簧而已。

    “回陛下,小臣读过我朝张行的《蛮夷记事》,书中有对北方苍狼族人的详细描述。”

    张行,是坤灵国极赋盛名的才子浪人,他一生云游四海,居无定所,最喜记录异族风土人情,是当时极受推崇的文人墨客。

    可是说到底,文人的作品还是不足以让人完全采信。

    “小臣本来便对此极有兴趣,故而也多次往来书信与北疆戍边的家母探讨核实。苍狼族人确实身形高大,体格强壮,且尤擅马上骑射功夫,短兵相接时体能力气占尽优势,远隔数十米之遥间尚可伤人于箭矢。”

    “可如若我朝拿出十分的诚意来求和,甚至不排斥以和亲来稳固两国关系的话,战事也一样可以避免的,不是吗?”女帝眼中全是盈盈笑意。

    夏侯千树的文章她何止看了数遍,此女不仅才思敏捷、博览群书,更有超越她年龄的深远见解,她提出的应对苍狼之策虽然限于笔墨阐释未尽,可仅那寥寥数言却已初具轮廓,令人叹为观止。

    女帝不着痕迹的引导着,只待夏侯千树阐释清楚,堵上那满朝文武的悠悠众口。

    “小臣年幼无知,还请陛下先恕了小臣妄言之罪,小臣才敢畅所欲言。”千树十分讨巧的低着头,为免接下来因观点不和得罪哪位重量级大臣,遭到意外攻击,还是先捧个护身符在手才好办事啊。

    “好你个机灵鬼儿,朕便恕你无罪,你且大胆说来。”女帝也没料到这夏侯千树在此等场合还能想着为自己寻个保护伞,以防后患,暗叹此女心机真是……与夏侯芳有得一拼啊。一只老狐狸……又来了一只小狐狸,不过好在这两只狐狸都是忠心耿耿的保皇派。

    “如若求和,比如和亲之类,确实可保两国暂不开战,可那也仅仅是短时间的和平罢了,恐难以长久。”

    “说。”女帝凤眼灼灼发亮。

    “陛下试想,如若苍狼与我朝一样繁荣富足,百姓安居乐业,那么无论是苍狼百姓或其君王自然都难生侵略之心。可是苍狼地处偏远苦寒之地,大半土地都是寒沙戈壁,草木难生,只临近我国北疆的一带蓄有大片牧草,至于粮食更是少见低产。在那等恶劣的生存环境之下,苍狼族人连衣食尚难保全,面对不远处的馋嘴肥肉何以不生抢夺之心?届时,哪怕是王子和亲,相信饥饿与寒冷的恐惧也远在那一纸婚约之上。”

    “嗯,是有几分道理。”女帝微微的点着头,“那依你之见,何为长久之计呢?”

    “臣以为,有先后两条路可以走。”

    “两条路?还有先有后?”女帝做颇感兴趣状,亟待解惑。

    (拜托,你不是说你看过文章,要做戏也不用这么假好不好。)千树真是就快要憋不住的崩溃掉,难道女帝大人以为你的臣子们都是一群智商不全的开裆裤小孩不成。

    “要想敌不来侵,自然要使自己变得强大,此第一条路。再则,若是苍狼百姓衣食无缺也可削弱他们的侵略之心,此第二条路。”

    “这个道理其实并不深奥难懂。”女帝言外之意,世人皆懂的道理,何以其高明之处。

    对于女帝的有意利用驱使,千树无奈,只得耐心的对着两侧的诸位大臣详细解说到:“这第一条路要先走,是要先强大起来。此强大不单指百姓富足国家繁荣,主要还是意指武力的强大,强大到不但要足以对抗苍狼的大举进攻,还要有完全压倒敌方之势,强大到无需作战便足以威慑对方。”

    “小臣的意思是说,没有抵抗能力的羊越肥越容易招惹狼的觊觎,所以,坤灵国可以富足,但一定要武力强大,做一只强壮的老虎,而非一只软弱的肥羊。”

    “嗯,这个比喻不错。可是朕听着,怎么觉得爱卿似乎对我朝的军制有所不满呢?”

    “陛下时才不是答应了宽恕小臣的胡言乱语之罪?不然小臣怎敢信口雌黄。”

    “爱卿说得其实满有道理,既非胡言乱语,更谈不上信口雌黄。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只管继续说便是了,朕这儿听着呢,听你说如何让坤灵国成为强壮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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