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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闻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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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朝的新官员们按官阶大小被各自赐地建府,而对于骑射营的计划,女帝则命夏侯千树与南宫韧在三日内拿出详尽方案,待御审通过后方可付诸实施。至于骑射营的地点便选在了京城之外的南郊百里之地。

    时间压得很紧,可是偏偏这殿试的第二日便是夏侯千树纳侍的日子。

    为此,夏侯千树不得不在殿试结束之后的当日便约见了她麾下的少将南宫韧。

    在夏侯府夏侯千树的书房里,南宫韧见到了正伏案疾书的夏侯千树。

    不知不觉间南宫韧屏住了气息,那个神色专注,心无旁骛的女子仿佛正徜徉在自己思想的海洋里让人不忍打扰,他忽然无比希望自己可以走进那个谜样的世界去。

    “属下南宫韧见过夏侯将军。”南宫韧对夏侯千树低头行了个简单的武将之礼。

    夏侯千树抬头看了南宫韧一眼,目光里仍旧只是清水一般的透彻凉意。微微皱了下眉,似乎还无法适应自己心中那个曾经作为神一般存在的男子如此给她见礼。

    冷静,尽管自己的表现已经冷静的过了头,可夏侯千树还是第一万次强迫自己。毕竟从今以后,她和他将同朝为官,而他也将随时听令在她的帐下,见面共处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

    “南宫少将不必多礼,以后,……也不必如此。”夏侯千树淡淡的说着,令南宫韧觉得自己虽然此刻就站在她的身边,可她的人却仍远在距他千里之外的地方。

    “属下遵命。”在那样的目光之下,南宫韧仿若掉入了春寒料峭的冰水里,周身寒透。

    有种错觉喧嚣直上,似乎昔日常去他家中送药的那个会害羞、会脸红的温暖女孩,与朝堂之上那个冷静自持、侃侃而谈、灼灼耀眼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天才女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当然,与面前这位对他冷漠疏离甚至刻意疏远忽视的冰冷女子就更不是同一人了。

    “那日朝堂之上……,多谢南宫少将。”

    “属下并没有做什么。”

    “今日请南宫少将来主要是为了那个骑射营的计划。时间有些紧迫,我想听听南宫少将的意见,如果没有大的出入便就此定下来。”夏侯千树的书案之上便是她拟定的大致轮廓,可时间有限,尚未完成。

    吩咐齐书搬了把椅子过来,南宫韧与夏侯千树一同坐在了书案之旁。

    洋洋洒洒的满满一篇文墨映入眼帘。

    又是那遒劲有力的熟悉字体,带着几分墨香,引得南宫韧的思绪不受控制的飘远,飘到自己那个檀木盒内静静躺着的那封何止读过千万遍的简单信札之上。

    仿佛在刻意的嘲笑他一般,那太过熟悉的字迹刺痛着他的双眼,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明明就是这个女子,曾经特意修书一封小心翼翼的探试他的心意,是他自己毫不留情的将她狠狠伤害。

    几声轻咳,唤回了南宫韧片刻远离的思绪,猛然回过神来,看见那双夜夜徘徊在自己梦中的清亮眸子正濯濯晶亮的望向自己。

    “……”她似乎说了什么,然而走神的南宫韧完全没有听到。

    “可能会占用南宫少将些许时间,我想在今晚之前把这未完的计划说与你听,并想将其粗略轮廓全部完成,然后还要烦劳少将多多辛苦,两日内把细节之处尽量完善,面圣之前,你我二人再核对清楚,然后呈上御览。”

    千树抬眼直视着南宫韧,眼神清澈坦然的征求南宫韧的意见。

    “属下自当尽力而为,只是时间尚余三日,将军也无需如此劳累紧赶。”

    闻言,夏侯千树不由双眉紧蹙。

    这南宫韧似乎并不知晓她明日将要纳侍的事情。

    正思量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齐书悄悄进来回禀千树,说夏侯彩和她的孙女夏侯南方已在外面候了多时了。

    那祖孙二人是她派去筹办婚事的,如今已是黄昏时刻,明日一早便会去迎亲,想必需要回禀言明的事情定然不少。略加思索,索性让齐书唤了那二人进了书房。

    既然自己想不出如何说更好,那便经由他人之口,也省却了她费神解释的烦恼。

    “可都准备妥当了?”夏侯千树轻轻问道。

    “都妥当了。您特意吩咐去善记丝绸订做的喜服也已经给楚主子送了过去,很合身。”夏侯彩低头回到。

    “静怡轩的院子收拾得如何了?”

    “回小主子,基本妥当。”回话的人是夏侯南方。夏侯南方便是夏侯彩一直宝贝着不肯带来的那个孙女。

    祈缘节那日,陪着齐书、齐画游过灯市之后,不知为何便主动的央着祖母非要来夏侯府做事,于是,成了夏侯千树的小管家。

    “基本?”千树似有若无的瞟了夏侯南方一眼,不过就那轻飘飘的一眼却让夏侯南方的心揪巴巴的不安起来。

    “回小主子,时间太紧,‘静怡轩’的匾也是刚刚才按您的意思赶制出来,院内的房间没有全部漆新,主要是考虑到新近粉刷味道不会很快散去,怕楚主子住得不舒坦。小主子今日上朝不在府上,属下便私自定了,只命人彻底的收拾干净,整个静怡轩的内饰全部换了新的,挂了红绸。属下自作主张,还请主子责罚。”夏侯南方年纪不大,办起事来却有板有眼,极有分寸。千树也是看好了她这一点,才放心的把自己府上内务的事情都交给她。

    “事情处理的不错,不愧是彩管家的宝贝孙女。”夏侯千树颇为满意的对夏侯南方点了点头,转而又向夏侯彩问道:“彩管家同我说说这几日的大致安排吧。”

    “按例,小主子您明日无需迎亲,只赵家派人把楚主子抬来便是了。因小侍到底算不得主子的夫婿,所以明日只能从侧门或后门入府。静怡轩的新房按您说的,一切按正夫的品级备妥了,不过……除了静怡轩以外,府内其它院落包括府门按例都没有挂红绸。”

    “……这个可以,也不该坏了夏侯府的规矩。可静怡轩里面万事都需最好的。”

    这话,夏侯彩不知道听夏侯千树说了多少遍了。

    “第三日头上,楚主子照例应‘回门’,主子若愿意也可以陪着去赵府,回门的礼物属下已备妥,依旧是按正夫的等级备下的。”

    千树只不停的点着头,忽然想到自己对于婚俗方面的事情还不是很明白,于是直愣愣的问到:“拜堂的规矩同我说上一遍。”

    “回小主子,这个……今儿晚上老主子会派教养嬷嬷同您讲的。老奴就不越俎代庖了。”夏侯彩的老脸一阵发红,“若是没事,老奴和孙女就告退了,您这儿不是还忙着吗。”夏侯彩撇了一眼已经面无血色失魂落魄的那位南宫公子,心里暗暗的叹息了无数次。

    太像了,与当年那位飞蛾赴火般的执着男子实在是太过相像。

    夏侯家的女子,似乎永远都是南宫家的魔障。

    “去吧。”夏侯千树摆了摆手。

    回过头来迎上的竟是一双慌乱不安的眼睛,曾经那里盈满了清冷,镌刻着自信,散发着迷人的熠熠光彩,可是往昔的那一切一切的美丽魔镜都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打碎,裂开的纹路里迫不及待的溢出了惊惶和……痛苦。

    “将军明日……可是要娶亲?”故作冷静的声音伴着似有若无的颤抖,夹杂着一丝听不真切的苦楚。

    南宫韧拼命压抑着自己心头圈养的那只时刻窥视却凶猛无匹的怪兽,只一不留神便会将他的心撕裂咬碎。

    疯狂叫嚣的心头渴望听到否定的答案,虽然明知那可能性已微乎其微。

    夏侯千树忽然很想看看清楚,那一片凉意的眼底是否永远都是那一种冷暗的颜色。

    “是的,正如南宫少将听到的那样。”夏侯千树的声音很轻柔,目光很锐利,在南宫韧最软弱失落的那一刹那,直直看入了他的心底。

    南宫韧隐忍着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坐回椅子上,一时间没了言语。

    千树从没想过在南宫韧的眼底会看到那样深刻的伤痕,哪怕只是一瞬间。

    他是那样冷酷的人啊。他让朱雀带回那样绝情的话,甚至在她书信之上的墨香还未全然散去便已怀拥一妻二妾。再度相见擂台,更是狠下心去给她致命的一剑。

    她的心已经死去,她自己是那样以为的,在那无情的一剑刺下以后。所以她可以在伤后的第二日重上马场,可以不再傻傻的追逐他的身影,可以再不去看他一眼,可以不再痴痴的把他仰望。

    可是,为何他又是那样的矛盾?

    明明清冷寡情的一个人,却会时不时送上应时的物件,蓑衣、草帽、鞋子……,让她误会,他对她心存温柔。

    明明狠手狠心的一个人,却又在她朝堂慌乱之时,给她适时的暗示和鼓励……,让她错觉,他对她似乎并非无情。

    明明与他无关的她的婚事,却让她在那转瞬消逝的刹那里,看到他碎裂成片,化为灰烬的心,让她动摇,开始不受控制的幻想,他的那些痛彻心扉的伤痕,丝丝缕缕都是为她……

    夏侯千树啊,你还真是可笑。看着面前那位一脸平静无波的男子,她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原来,那一刹那的所见竟是自己太过渴望幻化而出的幻想。

    自己到底还是无法真正的放下吧,竟那么恶劣的期待着,那个男子或许会因为自己的婚事而感到痛苦。

    不过幻想,到底只是幻想,再美丽的肥皂泡总会在阳光下一个个爆裂,消失无踪。

    她听到南宫韧一如往常,冷冷清清的声音。

    “恭喜夏侯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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