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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番外的番外

    !!!!初冬的河水渐渐漫过我的脚踝,我的膝盖,漫上我的腰部,刺骨的寒冷,紧随而来的是似曾相识的麻痒刺痛,还有一阵强过一阵的抽痛,好似把冰做的锥子,瞄准我的大腿狠狠地刺下去,然后精确制导反复碾压。

    好痛,痛得我脑子都有些发木,好似被什么低沉洪亮的钟声在耳边敲打过的感觉,整个脑袋都嗡嗡地低沉回响,一幕幕混乱的画面在我眼前飞快掠过。有花妈妈,有墨谦,有吴越,有南平,……还有墨让。

    像锥子一样不断折磨我的,就是我在地宫留下的伤口,这么多天了,虽然伤口早已愈合掉痂,但周围的皮肤和肌肉仍旧脆弱无比,现在遇到如此冰冷的河水,便迫不及待地提醒我它的存在。

    就是因为它!一切都是因为它!

    好像蝴蝶微弱优雅的振翅,推到最后,竟在我身上酿成了无可挽回的风暴。

    伤口继续持之以恒地抽痛,抽搐得我双腿也开始跟着颤抖,好像那晚不间歇的抽搐,想到了墨让温暖的怀抱,想到了他的话,想到他那一晚的絮絮低语,想到花妈妈说,不论如何,一定要活着。

    是,我一定要活着!

    我怎么会那么傻,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想到要结束我自己的性命?

    没错,我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但是,我才十五岁,你怎知我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赢得漂亮?

    这人究竟是谁,我都不知道,我竟然就想要去死,我大头里是什么构造?

    我深吸一口气,蹒跚着走上岸,冷风一吹,我不可自抑地抖成个筛糠状,下半身被冻得失去了知觉,我气得咒骂一声,翻包裹把自己裹成个粽子,颤抖着拾起那封信。

    有人说,某一类人身体上的不适,很容易让他们觉得人生灰暗,让他们觉得生活无意义,从而诱使人做出更多残害身体的举动,继而造成恶性循环。始信焉!

    鹿皮手套还戴在手上,我抽出信笺,将它在地上铺平,细细研究,没有落款,没有任何明显的提示身份的标志。但,羊皮纸,墨绿色墨水,非毛笔书写,他用这样西域的书写方式,是要说明什么?

    他能够现身,送信给我,自然是在朔国待了好长一阵时间了,转念一想,废话,不然他又是怎么在这段时间里搞出了这么多事?

    西域和朔国虽说目前相安无事,互市频繁,但在边境上都各自囤积了大量军队。西域的货物虽然在朔国的集市上可以买得到,但大多是香料珠宝铁器一类,像文房四宝这一类的东西,身受儒家文化熏陶的中原人自然是不屑使用他们的笔墨的。再说,也用不惯。所以用西域的纸笔写信,太奇怪了,别说市面上很难买到这些东西,就算他弄到了,若他有双重身份作为隐藏,那么找齐所需写这样的一封信,会不会太怪了些?为什么不省事些,用常见的文房四宝来给我写信?——如果他不打算暴露他的身份?

    这样想着,突然一个寒战:不,不是,他的目标不是我。他根本就不打算向我暴露他的身份,但是他这样写,自然是想让我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然后?然后他的这封信,会留在现场么?会当做“我的遗物”留给“别人”看么?所以,我可能不认识他,可能想不到他是谁,但是,他想要看到这封信的那个或那些特定的人,明白他是谁,对不对?

    西域……

    我团成一团,把自己抱得更紧些,抬头默默回想,究竟是谁,和西域有关系?他,又是想让谁看到这封信?

    谁会在我死后迅速赶到?

    吴越,南平,夏至,墨让。

    对!墨让!墨家人!

    他那个死鬼大哥!曾在西域待了十几年!

    就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对墨家人恨之入骨!才会去杀墨家人爱上的女子!一定是他!

    我忽地起身,又头晕目眩地跌倒在地,揉捏我冻麻的双脚。

    一定是他!

    这样想着,又不禁苦笑:是,我知道我偏激了些,我知道我的分析论据不足,但是,我实在不愿把怀疑的眼光投到我身边的人身上,我不愿相信,他们中的某人,是戴着一只名为温情的面具,温柔地将我推到火坑里,看我痛苦挣扎,笑得不亦乐乎。

    我拢了拢身上层层衣服,继续呆坐在原地。不,我不急着走了。那人是想叫我自杀,不是么,既然我没有死,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以之前他的风格,可是从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也许曾经留下了,但是,见过的,应该都死了吧?比如刘速,比如兰放,比如田即。既然现在给我了如此明显的书信,他会轻易放过我么?这封信,对我来说,简直像封可怖之极的追杀令,如果不愿自我了断,那就只有画地为牢,等人替我做个了断。

    要逃么?算了吧,那人的武功如此高强,我怎么可能逃得过?既然躲不过,索性从容赴死,起码,让我死个明白。

    我等着。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我身上衣服都干得差不多了,才听到不远处马蹄嘚嘚,我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费力地站起身,看远远来的那人。一身劲装,高头大马。再近些,便看得到他一脸平和,满目风尘,普通的旅人扮相,不见丝毫杀气。

    不由心下疑惑,难道是我猜错了?还是……那人的动作慢了些?

    怎么可能,他难道送出信之后,都不旁观以确定成果么?这样,也太不符合他谨慎的个性了吧?

    我垂下眼睛,微微侧了侧身子,做出不干涉的姿态,省得那人误会我有事相求。

    谁知那人竟勒马停了下来,下马走到我身前,犹豫着问我:“姑娘名讳可是叫小艾?”

    我抬眼,来了,终归是来了。于是淡然地笑,行了个礼:“正是。”

    那旅人也还了个礼:“方才在路上,有人给了在下一封信,托在下转交给一个骑驴子的名叫小艾的少女,应该就是姑娘了吧?”

    我笑,伸手:“多谢这位大哥了!”

    接过信,目送那人离开,才冷笑着展开了信笺,连鹿皮手套都不屑再戴。

    仍旧是雪白的羊皮纸,墨绿的墨水,诡异的行文方式,处处透着妖冶。

    信纸上连带落款只有四行字,保持着华丽的花体字风,叫人看着就觉得反胃。

    各位看官,您别不信,看到这封信,我先看的是落款,然后,我竟然心里一喜。因为信上的落款是,墨谢。

    墨谢,呵呵,你可能了解我,但你还不够了解我。

    对我来说,你是个陌生人,所以,你给我的伤害,不如我身边的人给我的伤害令我感觉更痛苦。你的名字在我眼前出现,甚至对我来说是个安慰。是,你让我的猜想得到了验证,我身边的人是无辜的,我付出的真情没有被践踏和理由,我得到的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情感。你知道这种感觉么?你当然是不知道的,你心里只有仇恨了。险些,我的心里也只剩下怀疑了。但是谢谢你,是你告诉我,我还是可以继续付出信赖和真情的。

    这样的结局,对你来说,是不是有点讽刺呢?

    我可以忽略陌生人的不断谩骂,却不能承受我至亲之人的一个冷眼,因为他们是我的亲人,是我不会设防的人,他们所做出的攻击,是直接打在我柔软的肚皮上的,没有厚厚的硬壳和我赖以生存的尖刺,叫我如何抵挡得了?

    可是,墨谢,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就这样告诉了我,我的怀疑是毫无根据的,这怎能不让我高兴!

    我仰起头,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去看信的正文。

    第一行是,“你竟然没有寻短见,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第二行是,“知道么,你走入河里时,墨让就在对面的山头上目送你。现在,他大概正在附近默默地关注着你,随时准备施以援手吧。”

    第三行是,“很好,我等着你来找我。”

    看到这,我就算是个泥人也被他给烧成陶瓷的了,靠,你以为你是谁?万事万物的主宰,万能的神么?

    关墨让屁事?你想让他看着我去死?大哥,你脑子进水了吧?墨家的诅咒是你墨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什么叫等着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明白不知危险何时到来的那种恐惧,日日在杯弓蛇影中度过,还是想让我觉得,我的命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这猴子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从而自此自怨自艾一蹶不振?

    所以,这才是他写出自己名字的目的?

    滚蛋!你不过是比别人聪明点知道得多点时间多点而已,你凭啥扮演上帝,要谁死谁就得死,要谁怎么死就得怎么死?要谁干啥就得干啥?我偏不,我就不,我就要活出个人样来给你看,你有本事就一掌劈死我,你要是还坚持躲在幕后兢兢业业,就别怪姑奶奶我不给你面子!

    你当我是蝼蚁?你能灭得完世界上所有的蝼蚁么?

    本姑娘就是那离离原上草,你今年烧了我,我明年照样活得滋润,我气不死你!

    我原地跳了会儿脚,实在是不甘心这么一走了之,想要给这大神——大神经病留下点什么作为纪念。

    翻翻包袱,没有可以当做笔的东西,只好俯身,捡起地上一块块小石头。来来回回折腾了半晌才算完工。我直起身,拍拍手,敲了敲有些酸胀的老腰,又颇自恋地注目一会儿,不错嘛,还挺潇洒!

    走之前,我再次回头,留恋地看看我的杰作,可惜了,我的心血结晶啊!就这么被留在这荒无人烟的官道边了!于是最后一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咂摸半晌,才悠然哼着歌走了。

    地上被我用小石子摆出了四个大字,那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言简意赅地道明了一小片人民群众及一小撮已然伏法的犯罪分子对墨谢同志的心声——操你大爷!

    原谅我,因为操字比划太多,看起来比另外三个字要大上那么一圈。

    ……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这是我的生活,我的人生。我愿怎么过,都是我的自由,即使你是上帝,你也不能替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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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卷预告:

    我站在院中间,看似曾相识的桃红柳绿,最后发现,我迷路了。

    唉,是在海棠前左转了,还是误把连翘看成了迎春?无奈,只得跺跺脚,学着夏至的样子,扯起嗓门吼道:“这里有喘气的没?南平?吴越?出来接客啦!”这句吼完,我自己都一阵恶寒,不由搓搓手臂,掮着肩,等喘气的出来救我。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见南平缓步走来,轻轻皱着眉头,一脸倦意,边走边嘀咕:“哪有这样的,不会闯就等在院门口么,这样乱闯,叫个什么事儿!”

    我不由笑:“南平,南平!”

    南平抬头看着我,神色有些茫然,过了许久,那茫然里才掺进了一点点疑惑,和不可置信样的惊喜,他嘴唇颤抖着张了张,却没有说话。

    我笑着替他接道:“这个妹妹,我原是见过的。”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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