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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美色毒计

    !!!!范廷方听萧易殊这么一问,倒有些无措了,在暗中偷听女子弹琴,吐露心事,总是不雅之举。虽说当日钟子期高山流水得遇知音,也算一段佳话,但是事到临头,总不能以这个作为借口。

    范廷方从树阴中现身出来,对着萧易殊深深一揖:“在下幸得听闻姑娘动人歌喉,如若天音,是以一时忘情,忘姑娘见谅。”

    萧易殊慢慢走进范廷方,收敛起怒容,反而笑道:“你叫我姑娘?你是不是刚入宫的,抬起头来。”

    萧易殊的声音清冷淡然中带着不可名状的威严,与刚才唱歌时的动情宛转截然不同,范廷方听闻此言,慢慢抬起头来。

    雪肤碧眸,眉目如画,这种容颜,近日只在梦中见到,怎会真的出现在面前?

    “长卿……”萧易殊一时神色恍惚,伸手去轻触范廷方的脸庞。

    范廷方微吃了一惊,稍稍后退了一步,说道:“这位姑娘,非礼勿动呀!”

    范廷方的声音清冽,与萧迦傲也颇有几分相似,但是尾音低沉,很明显是男声。

    萧易殊秋水般的明眸收敛了起来,冷冷地问道:“你是何人?在这宫中,本宫未曾见过你?”

    “在下范廷方,是苍澜国此次抛玉的人选。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原来,他是苍澜国的人。

    萧易殊喃喃地低声说道,然后说:“本宫是永乐帝姬萧易殊。”

    一听这位清丽绝世,萧雅如仙的女子原来是永乐帝姬,范廷方连忙说:“原来是帝姬殿下,刚才真是多有冒犯。”

    萧易殊并不理会范廷方的道歉,只是走上前去,轻轻抬起范廷方尖细的下颌,笑着说:“本宫喜欢你的相貌,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生的极美?”

    听了萧易殊的话,范廷方原本自然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来,身为男子,他对自己的相貌并未多加留意,虽然以前厉衡阳也曾取笑过他,说他若生为女子,一定要立他为后,他也只是当做笑言,听过就算,并未在意。如今却被一位美如天仙的帝姬称赞了,心中的感觉,颇为奇异。

    范廷方猜想,缙云国因是女子为尊,是以缙云国的女儿与苍澜国的女儿大为不同,观此帝姬的言行,就好似苍澜国出生尊贵的王子一般,遇到美人悦其颜色,就加以言语挑逗。

    “帝姬殿下,在下是个男儿,从小读圣贤之书。这容貌美丑之事,从未考虑过……”

    萧易殊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摸着范廷方的下巴:“那么,自此以后,你可以考虑起来了。有没有听过入乡随俗这句话,缙云国的男子,要学会以色侍人。”

    被萧易殊纤细的手指轻轻摸着肌肤,范廷方自心底升起一股奇异的酥麻,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奇怪的是,萧易殊看似轻浮的举动并未给他多少厌恶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对方清澈如水的眼眸中,并未带着任何猥亵的神色。

    萧易殊微微漾起笑意,看着范廷方,就好似看着一只引起她兴趣的美丽动物。

    “帝姬殿下,在下虽为‘抛玉’的人选,但在苍澜国原本也是朝廷的命官。此次前来贵国,正想学习贵国礼仪,日后也能为贵国效命。至于以色侍人,恕在下不会,也不可能会的。”

    范廷方尽可能平心静气地说着这话,但是他虽然微感不悦,但是还远远未到恼羞成怒的程度。

    萧易殊依旧笑道:“话不要说绝了嘛,以色侍人和为国效命并无冲突。缙云国的很多侍君都参与国事。至于不会嘛,本宫可以慢慢教你。”

    “帝姬殿下,您是拿在下寻开心吗?”范廷方渐渐有了怒意。

    萧易殊却适可而止了,她低声道:“进了宫以后,你要多加小心。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我一般只对你动动嘴皮子的。你若是真想入国子监修学的,可以先来当我的伴读,两年之后,你就可以入翰林当编修了。”

    说着,萧易殊从怀中掏出一方轻薄的纱巾:“还有,平时外出的事情蒙着脸吧。你的容貌,太容易惹事了。”

    范廷方接过那方水蓝的纱巾,哭笑不得:“帝姬殿下,这……”

    萧易殊正色道:“你照我的话去做。”

    “帝姬殿下,在下知道您是一片好意。不过……”

    “我也并非是一片好意。我说过,我喜欢你的容貌。要感谢,你就去感谢那个人吧。”

    说着,萧易殊就命宫婢将范廷方送回了同惜馆,范廷方对着那方纱巾发了好一会呆:那个人,那个人是何人?那个在海上相遇,与我生的一模一样的人?不过那位帝姬,性格还真是,特殊之极……

    送走范廷方之后,萧易殊来到了叔父柳行田的梦亭阁,柳行田在早上曾派人请她过去喝茶。

    萧易殊到了梦亭阁的时候,看见内务总管辛袁景也在那处。

    “臣给永乐帝姬请安。”

    萧易殊微微颔首:“罢了,辛大人怎么有空到叔父这来?”

    柳行田笑着说:“此次我要让你品的新茶,就是辛大人特地从苍澜国选购来的新茶。易殊,你平日就好饮茶,今日就好好品品看这茶怎么样?”

    宫婢端上来釉里红缠枝菊花纹盖碗,晶莹如玉,纹理细腻,里面的新茶如一根根银毫一般,在滚水的滋润下,慢慢绽放出花瓣似的纹样来,一闻之下,清香扑鼻。

    细品一口,入口微涩,回味而甘,芬芳馥郁,妙不可言。

    萧易殊不由地赞道:“好茶,真是好茶。”

    辛袁景笑道:“帝姬殿下若是喜欢,在下再送一些到帝姬殿下的漱玉殿去。”

    萧易殊慢慢用茶盖碗拨着银毫,问道:“辛大人,你今日借着叔父的帖子请我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柳行田和辛袁景对视了一眼,然后辛袁景微微欠了欠身,道:“其实……”

    “那个人,本宫刚才见着了。辛大人特意安排本宫见他,不会是只为了让本宫饱餐秀色的吧?”

    “殿下聪明绝这次斡旋,除了给茅长使一个天大的人情之外,辛大人还能得多少辛苦钱?”

    柳行田掌不住笑道:“宫里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易殊你就看开一些吧。”

    “叔父您看得最开了,几乎什么事都不在乎。”

    柳行田点头低声道:“是呀,几乎……不过,范廷方这件事……”

    萧易殊淡淡道:“侄女心里有分寸的,到时候再说吧。”

    过了几日,行云帝召见了她的爱女萧易殊,商讨徐州的藩王离王的世女萧初媛进京求学一事。其实,名谓“求学”只是一个借口,其实这次离王送女上京,是给朝廷做人质的。

    离王是缙云国几个藩王中最有势力的一个,占有徐州以南大片富庶的土地,且不用对朝廷纳税。离王的先祖是缙云国开国皇帝冲云帝的次女,向以缙云皇帝正统皇族之后为傲,在徐州那大片土地上,向有“只认离王,不认行云”的民谣。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对于徐州的离王,行云帝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最近更是听闻离王在那里积极招兵买马,锻造武器,囤积田粮,大有不轨之心,更是使行云帝寝食难安,特召来她最得意的女儿商量对策。

    行云帝穿着晚霞紫的长裙,斜靠在镶着青玉石的紫檀木御座上,云鬟雾鬓,发上的金步摇轻摇闪烁,衬得她的玉颜越发明艳夺目。虽然她已经有三个成年的女儿,但是其风姿容貌,依旧出众之极。

    “易殊,晋元郡主马上就要进京了。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自萧迦傲远去苍澜国之后,行云帝常常召萧易殊在侧,协理军国大事。对此朝中早有议论,永清帝姬的远离故土,就是为永乐帝姬册立储君开道,对于这种说法,行云帝和萧易殊都早就听闻,只不过母女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言。

    “照女儿的愚见,离王之所以如此做,想必是反意已决了。”萧易殊很平静地说出了她的看法。

    “哦……真有趣……易殊你的看法还真是和朝臣们都不一样。”行云帝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了桌案:“宰相她们却说,离王就只有萧初媛这么一个独生爱女,从小就待如掌上明珠,如今送来京城为人质,可谓忠诚之至。”

    萧易殊摇了摇头:“人一旦以帝王大业为己任,又怎么会在乎儿女私情?俗话说将要夺之,必先予之。离王不走这一招倒没什么,既然走了这一招,就是心里有鬼,否则,又岂需要表忠心到如此地步?”

    行云帝感慨道:“看来,还是朕的女儿是比朝中重臣要想的更加深远……”

    萧易殊笑道:“母帝,朝中各重臣都是陈年在宦海中沉浮的人精,岂会有人没想到这点。我只怕,就是想到了,也不一定会说给母帝您听。”

    行云帝点点头:“你是说,藩王勾结朝廷重臣……”

    “女儿猜测,朝中想必已经有人收了离王的好处。再说的彻底些,一旦改朝换代,殉国的也只是帝王和忠臣而已,有人还是可以换个主人,照样上朝为官的。”

    虽然萧易殊神色淡泊,但是此话行云帝听来,还是觉得有些惊心动魄:“那么照你的看法,离王现在她……”

    “她反意已决,但是可能粮草、兵器、人员还未真正齐备,怕此时朝廷削藩的旨意一下,她就要前功尽弃,所以特送爱女上京,以表忠心。要是等她万事俱备之后,我们反而无法动她的女儿,否则就是给了她最佳的叛国理由。要动手,只有趁现在。”

    萧易殊的意思干净利落,但是行云帝却微有踌躇:“不过,离王的封爵和封地可是太祖亲封的,贸然取缔,等于妄改祖宗先法,也会给她以叛变的理由。”

    “母帝,女儿倒有一个办法。”

    “哦,你说?”

    “杀了晋元郡主,逼离王出手。”

    行云帝静静地看着萧易殊清丽秀雅的面容,那冰晶似的肌肤,就好似盈玉一般,却比平时多了一种锋锐的感觉。也许是萧迦傲的出走,让真正的萧易殊破茧重生,那一股锐气,就好似绝世名剑一般,藏在剑鞘之中,剑鞘周身却依然会笼罩这一层寒意。

    行云帝的面容也渐渐严肃起来,面对这这个敏锐的女儿,她也觉得不需要再掩饰了:“你继续说。”

    “离王此时装腔作势,就是为了争取宝贵的时间。但是一旦她的爱女死在京城,那天下人都会知道离王对陛下怀恨在心,迟早是要反的。到时候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稍有些风吹草动,就要引人侧目,被逼无奈之下,只有提前谋反。到那个时候,母帝您以逸待劳,自然大占上风,目的就达到了。”

    “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女儿觉得谁比较合适呢?”行云帝看似很诚恳地问道。

    萧易殊低头微微一笑,行云帝召她来此,引她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不就是为了最后一句话吗?此时若再推脱,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萧易殊的双眸轻灵如水,声音却甚是坚定:“身为帝姬,平时享尽荣华富贵,关键时刻,为社稷当万死不辞。若是母帝不弃,女儿愿意为江山染上满手血污。”

    “即使到时候身败名裂,赔上你永乐帝姬的清誉……”

    “也在所不辞。”

    “好孩子!”行云帝拉住萧易殊纤细的右手:“朕有女若此,甚感欣慰。你放心,此事成了之后,朕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行云帝此言,好似有意要立萧易殊为储君,萧易殊听后却并未接话,只是问道:“母帝,这晋元郡主,可有恶行在世,比如好赌、或是好杀……或是……”

    行云帝淡淡道:“她好男色。朕听说,她在徐州,光男侍就有上百位,平时被她靠权利占有的平民男子也不在少数。离王将她送进京来,一是为了做人质,第二也是因为她在徐州名声太差,妨碍离王收揽人心吧。”

    “那正好,对于此类人物,女儿有的是办法。”

    “那好,明日晋元郡主入宫。朕就安排她去同惜馆,听说新的抛玉人选已经来了。萧初媛她有这个癖好,一定不会放过最出色的那个……到时候,易殊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嗯?”

    听闻行云帝要安排萧初媛去同惜馆,萧易殊心里一动,她想起的今日见的那位萧然清逸的身影,难道要将他卷入这场丑陋的宫廷斗争中?

    “母帝,我原本还以为您会将晋元郡主引入您的内宫呢?”

    “呵呵,朕的男人,怎能让别的女人侮辱了去?再说,那样一来,易殊你也缺乏借口,总不能让别人认为你和晋元郡主同时看上朕的帝侍吧,成何体统?行田作为你的叔父,倒是让你有出手的理由,但是朕又怎么舍得让他卷进去呢,你说是吗?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抛玉的人选最合适了。”

    萧易殊一想,母帝深思熟虑之下的计谋,岂会有疏漏?到时萧初媛一旦得手,就连远洋东边的苍澜国也一起得罪了,一石二鸟之计。

    “女儿明白了,到时候女儿一定不辱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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