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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十日赌局

    !!!!萧易殊和范廷方来到苍澜国泊岸的那天,厉衡阳和萧迦傲亲去海滨迎接。

    范廷方在高高的海船之上,看着碧天白云之下,满是如墨的房舍和艳丽的红枫,不禁百感交集;“易殊,这就是我的故乡。”

    苍澜国的建筑皆浓墨重彩,恢宏壮丽,与缙云国的黛瓦白墙,纤细亭台,千杆翠竹环绕迥然不同,却是庄严而不失艳丽,相比之下,别有一番风味。

    萧易殊点点头:“果然地灵才会人杰,诚不欺也。”转眼间,却见沙滩之上站着一个水蓝色的身影,那亭亭玉立的身姿,就如一杆凌云的翠竹,明艳中不失典雅,闲逸中更显清丽,好似天地的灵气都汇聚于此。

    一见之下,萧易殊不由地面露欣喜之色:“是长卿,长卿竟然来亲自接我们了?长使官,全速前行,尽快靠岸。”

    范廷方也向外探望了一眼,眼见那抹清幽淡远的水蓝色身影旁边还站着一个高挑健伟的身影,不由地会心一笑:“陛下也来了,看来,对于这次会面,他也是期待已久。”

    巍峨雄伟的三层海船很快靠岸,萧易殊和范廷方一行缓缓下行,很快来到了厉衡阳和萧迦傲的面前。

    厉衡阳今日没有穿传统的玄墨色衮冕,却选了一套墨青色的冕服,衣袖上绣着日月星辰,衣摆上纹着山川五岳,绣工精细地好似用灵巧的毛笔画出,再看不出一丝一毫人工斧凿的痕迹。身形如高山一般伟岸泰然,面部线条硬朗,却又搭配地恰到好处,英俊而不失王者的威严。

    厉衡阳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阳刚气息,让萧易殊印象深刻,不过此时她并顾不上与之深谈,眼神只是淡淡从他身上扫过,与之礼节性的行礼之后,就落在了厉衡阳身旁那抹柔淡的轻岫之上。

    “长卿!”萧易殊欣喜地快步上前抓住萧迦傲的手:“你如今扮成男装了?倒显得越发清逸逼人。”

    萧迦傲笑着摸摸萧易殊柔细光滑的脸蛋:“倒是你,长大了,也成熟了不少,作为你的长姐,我倍感骄傲。”

    “长卿,告诉我这一年你都是怎么过的吧。事无巨细,我都想知道。”

    萧迦傲有些无奈地笑笑:“这可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是说不尽的。”

    “没关系,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说。”萧易殊一年不见萧迦傲,如今一见之下,把厉衡阳和范廷方都当成了透明人。

    厉衡阳和范廷方此时正在相视而笑。

    “陛下,臣一年不在,您可一切都好?”

    “没有你的臂助,朕一度觉得很吃力,还好,上天给朕赐下来最好的礼物。”

    “对于上天的恩赐,您要倍加珍惜才是。”

    “朕是想倍加珍惜,只不过……”厉衡阳话说到一半,就看面萧迦傲对他投来的求救的目光,此时萧易殊正握着她的手准备和她来个千日长谈。

    厉衡阳轻轻咳嗽了一下:“咳咳,永乐公主。你远道来此,一定疲累了把,朕邀请你和廷方到此处的驿馆休息。你和你的长卿无论有何话,都可以到那里详谈。”

    本宫见了长卿以后,正兴奋着呢,一点都不疲累。虽然如此想,但是萧易殊也明白,将一国之君的厉衡阳长时间的晾在一边,其实甚是无礼,便道:“甚好,一切听凭陛下安排。”

    厉衡阳微微一笑:“如此,那就有请了。”

    厉衡阳和萧迦傲原本乘坐同一辆御辇来海滩的,此时,萧迦傲与萧易殊久别重逢,正是难舍难分之际,厉衡阳自然不好意思让她们俩分开,就与范廷方同一车辇,另外弄了一辆彩绣五彩明画车辇让她们乘坐。

    厉衡阳与范廷方同坐在御辇之中,却听见后面传来萧易殊银铃般的声音。

    “长卿,你金殿殿试之时,做的是何等精彩的大作,念出来给我听听?”

    “哦,当时做的是一首杨花词,《水龙吟》的调……”

    “快念出来给我听听?”

    “嗯,待我想想。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叫坠……”

    “这是原词,还是何韵?”

    “是和韵。”

    “那原词是怎样的?”

    “……”

    范廷方听着听着,便问:“陛下,你将平时与臣的游戏之作,弄到金殿之上殿试了?”

    “嗯,其实朕的词作也算是不错,只不过还不及萧卿的那首风流倜傥罢了。”

    此时,后面传来萧易殊颇为不屑的声音:“这首原作太婉约了,少了清雅高远之气,而且过于拘泥咏物,自然比不上长卿的那篇于万一。”

    接着,传来萧迦傲刻意压低的清冽嗓音:“嘘,少卿,你小声点……”

    范廷方对着厉衡阳淡淡一笑:“永乐公主有时说话比较直率,还望陛下莫要介意。”

    厉衡阳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廷方,这位公主性情高傲,言语刻薄,目中无人,你到底看上她哪点好?”

    “永乐公主的性格的确并非完美无缺,但是情之所至,廷方也顾不上许多了。”范廷方语声坚定,带着深浓的至情。

    厉衡阳叹道:“你从小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估计你是没救了。好好把握现在你们现在两情相悦的幸福吧,朕看着你们就羡慕……”

    范廷方奇道:“陛下,您不是早就得到永清帝姬了吗?如此天仙化人陪伴在你的身边,你又何必羡慕臣呢?”

    “唉,这件事事情,说起来过于复杂。朕虽然与萧卿有肌肤之亲,但是她总是如火似冰,热情的事情能让朕恨不得一辈子和她黏在一起永不分离,冷淡的时候却让朕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有寒气从心底里冒出。总是,朕实在猜不透这个女人……”

    范廷方凝神想了一想:“陛下,这么说,其实您并不真正了解永清公主这个人?”

    厉衡阳有些生气了:“廷方,你这么说,让朕非常难堪。”

    “陛下,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她的全部。您不可选择性的爱恋永清帝姬讨人喜欢的一面而忽视她的另一面。至少对于像她那样的女人,她不会因为您的甜言蜜语和刻意迁就而就范的。”

    范廷方的话触动了厉衡阳的心弦:是吗,其实朕并不真正了解迦傲,朕只是因为她的绝色姿容、盖世才华和明敏个性而目眩神驰,并未真正深入她的内心……所以她才一次又一次回绝朕,但是却又一次又一次的给朕机会?这么说来,朕真是天下间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就在这时,两辆御辇同时停在驿馆的门口,后面又传来萧易殊欣喜的声音:“终于到了,长卿,就这么说定了。今后十天的时间里,你都是我的,我不想听见你有其他的借口。”

    萧迦傲微笑的话语中带着宠溺的感觉:“那范大人怎么办,你就将他撇在一边?”

    “长卿你不用为他担心,他说不定还想和他以前的主君叙旧呢。”

    唉,没办法了,衡阳,未来的十日我都被少卿预定了。你还是自己去批改那恼人繁琐的奏章吧。

    厉衡阳下了御辇之后,抽了个空,来到萧迦傲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迦傲,朕好跟你好好谈谈,今晚……”

    萧迦傲很干脆地拒绝了他:“今晚不行,从今日开始,未来的十日我都属于少卿了。有什么事,等少卿回国了以后再谈吧。”

    厉衡阳不禁一阵哑然:这个萧易殊是天皇老子下界吗?把朕最好的朋友拐走不算,还在朕的地盘跟朕抢易殊,朕何必对她忍气吞声?

    就在这时,萧易殊突然冒出来说:“陛下,本宫远道而来,除了探望长卿以外,还想和贵国交流通商事宜,如若陛下待会有暇,还请拨冗与本宫详谈。”

    先用正事把这人打发了,速战速决,过后我才能与长卿尽情叙旧。萧易殊此时主意已定。

    “如此甚好,那朕就先和永乐公主详谈,至于你和萧卿的姐妹之情,稍后叙也不迟。”萧易殊的话,正中厉衡阳的下怀。

    萧易殊,你尽管放马过来,让朕看看你有何能耐,可以配得上廷方?

    厉衡阳,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何等魅力,可以让长卿为你倾心?

    临阳城的落霞轩苍澜国用来招待外国来使的驿馆,一柱一梁皆用沉香木搭成,即使轩内不用任何香料,都每时每刻芬芳四溢。驿馆的花园四周,皆栽种着茂密枫树,每到秋高气爽的时节,满地遍是飘落的枫叶,如落霞一般绚丽,落霞轩故此得名。

    除了红枫之外,落霞轩的庭院一角还种着几枝白梅,可惜寒冬未到,瘦骨嶙峋的老梅枝头只是点缀着几个花骨朵,却依然有清雅淡远的几丝幽香传来。

    厉衡阳和萧易殊对坐在落霞轩的紫菱阁中,相互打量着对方。

    厉衡阳的相貌和萧易殊想像中的很不一样,在萧易殊的印象中,男子一般都是白皙清秀的,就好似他的叔叔柳行田或是丈夫范廷方这般,没想到厉衡阳的皮肤却是呈显出那种健康的浅橄榄色,五官亦十分清晰而深刻,说不上清秀,而是那种非常粗犷的雄美,令她想起深秋皇室狩猎中那桀骜不驯的猎豹或是老虎。

    难道,长卿竟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不过,她以前的确以征服猛兽为乐。

    相比之萧易殊对厉衡阳的百般挑剔,厉衡阳对她的印象也好不到哪去。的确,萧易殊是个难得的美人,她的面容姣好柔美,身材婀娜娉婷,一举手一投足都楚楚动人,但是在那柔弱的外表之下,却好似隐藏着如剑般锐利的尖刺和冷秀孤标的性情,让厉衡阳倍感不适。

    虽然她与迦傲是亲姊妹,但是迦傲为人可是比她爽利多了。

    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了很久,眼眸中均闪烁着审视的目光,最后,还是厉衡阳先打破了沉默:“永乐公主,鉴于你的姐姐和朕的特殊关系,朕不希望你把朕当成外人。朕相信朕和你都是公私分明的人,不会因为私事影响到公务,你要是有话,可以直言。”

    萧易殊点点头,颇为赞许地笑道:“元龙帝果然是痛快人,快言快语。那本宫就实话实说,于公来说,此次本宫前来带来个价值连城的缙云特产,凉绸和冰玉瓷,希望贵国工部能够出个好价钱。至于私事嘛,我是来看看我最牵挂的姐姐以及她所选择的人。但是结果却让我颇为失望……”

    厉衡阳丝毫不生气,浅笑着说:“直说了吧,永乐公主,你并不喜欢朕。”

    萧易殊坦然承认:“是的,我不喜欢你。”

    厉衡阳挑了挑眉道:“是你的姐姐选择了朕,不是你。是以,你对朕的评价并不重要。”

    萧易殊微微一笑:“长卿只是暂时和陛下在一起而已,她还并未选择了陛下。我看得出来,陛下在他心中的位置,还未重要到廷方在我心中的位置。”

    厉衡阳的笑容收敛了起来,萧易殊话中的尖刺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迦傲和朕的事是我俩的私事,其中的缘由也只有我俩知道,永乐公主就不要多操心了。不管怎么说,迦傲也不会为了你,而独身一辈子的。”

    “你说什么?”萧易殊杏目圆睁,香腮带赤,显然是怒了:“你再说一遍?”

    怎么,在朕的国土上威胁朕,有没有搞错?

    厉衡阳丝毫不打算为萧易殊留点情面,清清楚楚地说:“萧迦傲可不是你的私人所有物,永乐公主,朕不允许你利用姐妹情深这个借口,阻碍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如果说萧易殊的刻薄如同女王蜂的蜂刺一般,轻蛰一下就让人痛不可当,那么厉衡阳的话就好比眼镜蛇尖长毒牙中的毒液,一口咬下去只是稍觉麻木,接着毒液慢慢从血管蔓延到心脏,腐蚀着流经的每一寸血肉,毒辣之极。

    萧易殊沉下脸来,不再顾及情面:“陛下,你认为可以给长卿幸福吗?你对她的感情,难道不是出于另一种占有欲?她的美貌,她的才学,她的孤傲,多少人趋之若鹜。可又有谁真的了解她?你真的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朕真的喜欢长卿,朕会尝试着去了解她的。”

    “即使她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美好?”

    “有关迦傲的一切,怎么可能不美好?”厉衡阳很巧妙地反问道。

    真是鸡同鸭讲,萧易殊懒得跟厉衡阳多啰嗦,她举起纤纤素手拍了一拍,两名缙云国的侍从小心翼翼地抬进两个大红木箱子,然后打了开来。

    一只箱子里面装的是名贵的凉绸,分牙白、杨妃红、水蓝、湖绿四色,每一匹绸子都好似晶莹剔透的湖面,水光盈盈,上面的刺绣就如同栩栩如生的活物一般,花鸟鱼虫,莫不惟妙惟肖,巧夺天工。

    另一只红木箱子装着缙云国特有的瓷器冰玉瓷,如玉般皎洁,如冰般清凉,日光透过那薄如蝉翼的古瓷,就好似透过半透明的薄纱,散下一片绚烂,反射出来的灵光,令人目眩神驰。

    萧易殊指了指放在地上红木箱子里面的稀世奇珍,说:“这凉绸和冰玉瓷,本宫这次共带来二十箱,共值百万金。”

    厉衡阳眼皮都没动一下:“的确是稀世奇珍,朕大开眼界了。”

    “陛下可否愿意与本宫打一个赌?”

    “赌什么?”

    “本宫赌在十日之内,长卿不会答应娶你为夫,若是本宫输了,本宫就将这价值百万金的奇珍献出,作为长卿的聘礼,如何?”

    这位永乐公主也真是的,连男娶女嫁都分不清楚,好在迦傲不似她如此古板拘泥,否则朕可真是有苦头要吃了。

    厉衡阳懒得在这些细节上与萧易殊争辩,挑眉道:“很好,这个赌局朕接了。如若朕十日之内无法娶到迦傲,朕就送你一幅字,把朕的名字倒着写。”

    萧易殊的脸上露出微妙至极的微笑:“很好,虽然陛下的字未必入目,但是这样一幅字堪称墨宝,到时候本宫一定好好将他裱起来,流传后世,供人瞻仰。

    “永乐公主还是考虑一旦送走价值百万金的礼品之后却寸金未得,怎么向缙云国的行云帝交代吧。朕还有事,暂时少陪了。”厉衡阳站起来一挥袖子,算是送客。

    萧易殊做得纹丝不动,只是微笑着说:“还有十日时间,陛下好好练字吧,莫要到时候连笔都提不起来。”

    “有劳公主费心了。”厉衡阳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朕这次绝不能输,一切都要拜托廷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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