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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成身退

    !!!!第126章,

    三个月后,羌勒又到了大雪纷飞之时。今年的雪与三年前那场雪灾有些相似,大而密。新的浮云城主终于来了,在一个大雪的清晨。

    “林姑娘,好久不见了!”来的是个熟人,从马上来下来摘掉头上厚厚的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林青笑了,这个人她认得。他是羌勒王贴身的侍卫吉骀汉达。

    “大王得知你执意要回原了一了家事,我便勉强做几天城主。”吉骀汉达笑语,随行见二人竟然很熟识,便知趣躲到一旁跟随二人进了城主府邸。

    “也有四年多没有见面了吧。”林青笑道。

    “不错,四年零六个月了。”吉骀应答。几年不见吉骀汉达头上已隐约可见白发。

    “是不是觉得我老了?”吉骀汉达觉察到林青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头上,自嘲笑道。

    “我也老了。”林青算过自己的年龄,两个林青的年龄加起来已经将近四十岁四岁了。

    “林姑娘说笑了。”吉骀汉达将对林青的称呼改了回来。林青执意要卸去所有封号,只做一位普通平民归去郑了,大王竟然允了真让吉骀汉达猜不出为何。

    “将军的汉话说得越来越好了。”林青没有接吉骀汉达的话,转而问其它。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大厅内,林青将近几年来的所有帐目清单全部放在桌台上,各司人员也陪同在一侧。

    “这些帐册还要一一交待给将军。”林青习惯称呼吉骀汉达为将军,他倒也没有不适合,施然接受。

    “这些不必了,大王也说过我只是代管一段时间,等到林姑娘处理好家事时来羌勒之时,仍是这浮云城的城主。”吉骀汉达说。

    林青心里苦笑,吉骀慕赤用意再明白不过,让羌勒贵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好让自己的儿子吉骀昌瘿顺利当上下一任的大王。一个外姓人管理着羌勒重城,自然比一个羌勒的小王爷慢慢掌握实权来得显眼得多。

    林青原本计划用一天和吉骀汉达交接手里繁多的杂事,不料吉骀汉达对于林青的交接都是一一点头拉受,并没有亲自命人去查,事情办得顺利得多,也快得多。

    “将军,林青明天一早就回中原了。”林青交待完这些事情,像是卸下了重担一般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近几天有大雪,不如待到雪后再赶路。”吉骀汉达担心地看着天道。

    “不必了。”林青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是难过还是怀念,向西北方向望了一眼,满脸的笑似乎有些凝滞。

    “好。”吉骀汉达只好答应。

    第二天清晨,林青带着稻花与几个愿意跟她回中原的汉人上马离开了浮云城。背后的天色铅沉依然,雪花慢悠悠地飘着,似乎想凝固在空中一般。

    “她回去了?”男子一身蓝衣,姿态卓尔不群。

    “是。”黑衣男子恭敬答道。

    “你去吧,一路上护着些,近段日子回去的路不太平。”蓝衣男子平静道。

    “公子,她如此负于你,难道你还要护她不成?苑鹞不解。”黑衣男子态度恭敬,语气却带着倔强的不服气。

    “苑鹞,你的话太多了。”蓝衣公子眉目清秀,神情干净,如谪仙下凡。

    “公子,苑鹞去了。”苑鹞虽然心里不服,却不敢再反驳只好应下退出。

    “你回中原后,将旧宅收拾一下,再有个把月我们也该回去了。”蓝衣男子神色清冷。

    “是。”苑鹞不敢再多问,收拾旧宅?现在天下人都知道苑府曾是反贼,如何收拾旧宅?但是他不敢多问,公子既然这般说了,必定是有原因的。

    神色清冷的蓝衣男子正是苑俟。他在丞相山已经住了三年,初来的一年几乎以为活不下去了,华贵夫人病重,时疯时好,太子刚到丞相山便一命归西了。那些慢性的毒药发作起来竟然如此厉害,其翳竟然都无法施救,苑俟极怒,怒极!那个眼睛大大,眼底清澈的女人,竟然还是帮了他!本来他应该知道的,那个叫林青的女人来到自己的身边并不是那样简单,只是到了现实站在面前时才肯相信自己的猜测竟然是对了。他不是不知道,他不是不怀疑,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这次的判断。

    院子里忽然传来嘶心的叫喊声,女人的声音尖锐而高亢,撕破了雪天的宁静。

    “又闹了?”蓝衣的苑俟问了一声。

    “是,公子。”苑府的老家人程叔应了一声小心地问道:“是不是要再加一些药量?”

    “不必了,你带我去看他。”苑俟想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走了出去。

    “公子,还是不要去看了。”程叔上前一步拦住了苑俟的去路。

    “成叔放心,这件事情迟早都要有个了断,我再去见见她吧。”苑俟推开成叔的手,向后山那片有些荒凉的屋子走去。

    “公子。”林墨垂手侍立于后院最后一道大门前,看到苑俟进来躬身施礼。

    “林墨,你好像长高了许多了。”苑俟在林墨身侧停了下来,认真看了他一眼。这个孩子脸上出现了许多与年龄不相配的成熟与忧郁。

    “承蒙公子照顾。”林墨低头垂手答话。

    “林墨,过一段时间你便回中原找你姐姐吧。”苑俟把手放在林墨肩头上轻轻拍了两个,推开门走了进去。

    “公子,林墨并无二心。”林墨不知苑俟为何说出这句话,连忙解释。

    “我知道,你姐姐许久没有见你想必也是惦念了。”苑俟回头轻轻一笑,林墨呆了,在丞相山住了一年多还从未没有看到过公子笑。清澈的眼睛里笑意一泛出来,温和了许多,似乎与原来那个清冷公子有许多不同。

    “公子这是怎么了?”林墨在心里小心地猜测着,院子里的尖厉叫声越来越大,苑俟不动声色走进去,一步一步踱到那个疯女人面前。

    她穿着华丽的衣服,只是衣衫上尽是泥污,头发散乱着,几支头饰胡乱地扔在地上。

    “夫人,怎么了?”苑俟走到她面前站定,眼睛直直注视着那个疯女人问。

    “宝儿,是你么?你回来了?”那个疯女人灰暗的眼眸里看到苑俟猛然发光,像是块上好的水晶,闪闪亮着。

    “夫人,我是苑俟。”苑俟拨开那疯女人的手平静说。

    “苑俟,苑俟是谁?”疯女人拍着脑袋一边想一边向后退,直到退到墙壁上无路可退之时才猛地一拍头大叫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哄太子去钓鱼的人吧。”

    “公子,老夫已然尽力了。”陪在苑俟的其翳解释着。

    “我知道。”苑俟看着那个疯女人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口里胡言乱语摇了摇头问:“你说,我这样兑现自己的承诺算不算失信?”

    “公子所作所为其翳全看在眼里,公子是言而有信的人。”其翳正色道。

    “有时候一个承诺就拴住一个人一生,不知讲信义,还是蠢。”苑俟嘴角带着一丝笑,摇头说罢又盯着那个坐在泥地里兀自玩耍着的疯女人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都好好侍侯着吧。明年的清明该去父母上上坟了。”

    “是。”其翳恭敬答道。

    苑俟支开了跟着自己的成叔,独自来到院外。院墙只是用篱笆合着泥土胡乱反攻倒算起来了,藏在这片树林里还算隐避。苑俟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在这种地方躲上一年。

    风夹着雪花扬扬散散地飘落着,天地间灰蒙蒙一片。远山白得与天地分不开,只觉得宇宙间皆是洁白与雾蒙蒙一片,分不出天地山与人都在何处。

    东南方向雪正大。

    “公子,风冷还是回去吧。”成叔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苑俟身旁,将手里的披风为苑俟披上。

    “成叔,这是去年送来的?”苑俟手捏着肩上的披风问。

    “是。”成叔答道:“少夫人心里还是有公子的。”

    “她倒是细心,那么忙竟还没忘记过准时送来东西。”苑俟手抚着那顶披风,上好的锦锻,织着素雅的清竹,宝蓝色。做工精细,内衬着保暖极好的貂皮,知道自己对皮毛类东西极不喜欢,又用上好的织锦蒙了一层里子,这做工服贴的里子里又衬着一层薄薄的丝棉,轻薄巧却又极保暖,用心至极。

    “公子只为一个承诺搭上全家性命,搭上少夫人的心,实在不该。”成叔看苑俟望着东南方向,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几句话。

    “成叔,真不该耽误你抛家舍子跟着一同前来。”苑俟抱歉道。

    “公子,折熬小人了。”成叔连忙跪地求罪。

    “成叔,现在苑府早不如从前,你不必如此大礼。”苑俟站着没动,眼睛也不曾转回半分,只是淡淡地说:“你起来吧,还好没有累及苑府下人的家小,否则苑俟死不足惜。”

    “公子话严重了,只是少夫人对公子的误解不知如何……”

    “不必说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用这种方式来兑现我的承诺。林墨等武溪山的人能为一个承诺舍弃上百年的基业,我又有何不可?”苑俟打断了成叔的话。

    “老奴多嘴了。”成叔垂手站到一旁。

    “林墨受委屈不少,日后要想个法子补偿他,你心里记下这件事。”苑俟又说。

    “公子,今日是怎么了?”成叔上前一步扶住苑俟的手道:“公子还是回去吧,风寒,你身子吃不消的。”

    “好。”这回苑俟没有再说什么,由成叔扶着走回那个简易院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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