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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三章 长春又病

    !!!!小荭道:“那自然是不敢让他们知道的。小少爷和二小姐年纪也不大,若是说走了嘴,让老爷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怪罪在我们身上。”

    齐敏笑骂道:“你们这些刁钻的下人,便是欺负芸儿升儿太小,我若傻一点儿,定然也要受你们的欺了!”

    小荭忙道:“姐姐待我这样好,我若有欺姐姐的,那我还算是人么!”

    齐敏笑笑:“行了,也不必再说什么好话了,等你把琉璃调教出来,我也就放你出府嫁人去了——哦,对了,你的父母家人呢?他们都同意你的婚事么?”

    这年头,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穷苦人家,对于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没有什么因为家里贫困就变得开明的,甚至有因为家里穷,把女儿卖给人当妾的事。那杨贺虽然家世清白,但却是个卖炭送炭的,家里也不甚富裕,小荭长相秀美,她的父母住在离盱眙城近百里外的一个小村里,当初既然肯让女儿卖身为奴,现在反对这桩穷上加穷的婚事也不足为奇。

    小荭道:“我爹娘离这儿远着呢,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要娶媳妇儿,不过要求些聘礼罢了,反正我也没那个嫁做少奶奶的命!”

    齐敏笑笑:“那行,到你出去前,在我这里支十两银子,也尽够你们开销了。”

    小荭忙跪了下来:“蒙姐姐爱护,小荭已经感激不尽了,如何还能要姐姐的梯己银子。姐姐这些年来信我,银钱都交给我管,我知道姐姐手头也不宽裕的,这十两银子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齐敏是府里的大小姐,人又乖巧,文氏和齐长春都疼爱她,又恐人说自己刻薄亏待了她,所以给她的月例银子反而要高过自己的亲生儿女,一个月有二两宝钞和一两现银,齐宝和齐芸齐升都只有一两五钱宝钞和五钱现银,好在齐敏平时和他们关系都好,更是时常托齐宝买些好吃好玩的东西回来送给两个弟妹,所以也没有人在意这些。

    再加上齐宝在外面玩耍应酬,钱不够用时总要向齐敏来商借个一二,所以这几年下来,齐敏虽然月例多些,但花销也大,一个月能存下一两银子来就不错,小荭知道她的梯己银子不过四五十两,怎么好一下子拿去十两。

    齐敏却笑道:“你怕什么,拿去就是了,我也不缺钱花,就是这十两银子放在我这里,我也派不上什么大用,不如给了你,不管是让杨贺下聘也好,还是去做些小买卖,也算是你们日后的一个活计。十两银子不多,弄个小活计还是行的。”

    如今朝廷大力发展商业,各个大城市里的商业都发展得很好,中小型的城市还处于正待发展地境地,盱眙城也是这样,所以正是杨贺作小买卖的机会。

    小荭却只是不肯,齐敏道:“那这样吧,你先拿二两银子去,算是我对你成婚的一个贺礼,你们若是想做什么生意在钱上周转不开,便来找我相借,算是我入股,年底分我些利钱也就是了。”

    小荭听了这才站起来,重又向齐敏道谢,齐敏道:“琉璃在这里由你调教,珙瑆就让她还是回我娘那边去吧。“

    小荭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去回,琼琚却跑了过来:“小姐不好了,老爷又昏过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齐敏吃了一惊,忙站起身来:“什么事?”

    琼琚说:“是少爷,少爷他……唉!小姐你快去看看吧!”

    齐敏这时可是真急了——齐宝这臭小子也不知是怎么跟父母说的,怎么就把父亲又给气倒了!

    要知道脑溢血复发后的死亡率是极高的,如果再来一次,那可真是完蛋了!

    上一次见到齐长春倒下去时,齐敏心中就够自责的了——那是因为自己才被气倒的啊,自己还没有长大成人,还没有尽孝,还没有好好地报答齐长春夫妇的养育之恩呢!而这一次如果更是因为自己又气倒了齐长春,那齐敏真要一辈子生活在内疚之中了。

    ——这个该死的齐宝儿!让他小心些,说得婉转些,结果还这样!他就不知道什么叫低调么!

    在心里诅咒着齐宝这个该死的家伙,齐敏跟着琼琚向前院跑去,路上只见下人们奔跑呼喝,都在低声喊着“老爷昏倒了”、“快去请郎中”、“去请长海道长”之类的,见到齐敏,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齐敏皱着眉——齐宝到底说了什么?让这些下人这样注视着自己!

    低声问琼琚,琼琚只说让齐敏快过去看看。齐敏道:“是娘让我过去的么?”

    琼琚道:“不是,是小黄姐姐让我过来的。”

    “那升儿和芸儿呢?”

    “小黄姐姐和小菉姐姐去喊他们了。”

    齐敏心想——这么严重的事,不叫我,只叫他们,是因为这事是由自己而起,所以恨我而不想见到我么?

    心中更恨齐宝——你到底是怎么说的啊!

    于是便又问:“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琼琚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没有在跟前,只听说是少爷不肯要李举人家的孙小姐,说的话难听,把人家来提亲的人给气跑了,老爷也被气得晕了过去。”

    齐敏听了心中着急,知道再问她也不会说的,只得脚下加快向那里赶去。不多时赶到了前院,只听见房里已经有哭声传出,却是文氏的。赶紧进去时,只见齐长春伏倒在桌上,双目紧闭,不省人事,文氏趴在他背上哭着。

    这时外院里的刘恭被传了进来,见到齐长春昏在桌上,忙又要上前背起他,齐敏赶紧阻止:“不行,不许动他,这病是头里面出面,越动出得越多,快去请郎中来,让他头里面出血的地方慢慢凝结。”

    前一次因为木已成舟,已经被背在背上到处跑了,齐敏亡羊补牢也来不及了,这一次还有希望,齐敏怎么能让他重蹈覆辙!

    刘恭见齐敏神色慌张但说话语气严厉,又说得头头是道,倒也一时不敢妄动了。文氏在一旁道:“你懂什么!你哪来的这些道理!”

    齐敏也顾不得解释,便道:“这是上次在白云观里我问长海道长的,这病千万不能乱移动。”

    文氏道:“那也不能让你爹就这样趴在这里啊!”

    齐敏道:“快让人抬个凉席进来,上面多铺起褥子也就是了。”

    文氏这时正心乱如麻,听了齐敏这话,便挥手让人去办——琼琚便点头去了。

    齐敏这时见房里没有齐宝,心中奇怪,便问道:“宝儿呢?”

    文氏的另一个丫环珊瑚道:“少爷已经去请郎中了。”

    文氏这时瞪了一眼珊瑚,道:“你出去。”

    珊瑚吓了一跳,忙欠了欠身便要退出去,文氏这时又道:“去看看芸儿升儿,怎么还没来!”

    这时门帘一掀,小芸进来了,听到文氏询问,便道:“我刚在后院看桃花呢,得着信就过来了。升儿好像去了县学里了,要有一阵子才得回来呢!”

    文氏也是一时慌了,忘了齐升已经是秀才,要去县学里了,听了这话才道:“那小菉呢,怎么还不回来?”

    齐芸道:“我刚遇见小菉了,她去前院找人去县学里叫小少爷了。”

    文氏看了一眼齐敏,心想现在也没空来问她这事,只好先等着郎中来了!

    这时有下人抬来了凉席和被褥,就铺在这地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就把齐长春放了下来,齐敏让人垫高枕头,以利颅内静脉回流,降低颅内压。

    齐敏这时问刘恭道:“城里有没有针炙高明的郎中?快去请来。”

    刘恭道:“倒是有两位,只是谈不上高明。”

    齐敏道:“顾不得了,都请了来!”

    刘恭应了一声,转身赶紧去了。

    齐敏转过头来,见文氏直盯着自己,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说不出口,心想到底齐宝是怎么说的?就是说不想娶李举人的孙女,也不会把齐长春又气倒吧!他到底说了什么了!

    于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娘,爹这又是怎么了?”

    文氏哼了一声,盯着齐敏:“你和宝儿做的好事,还来问我!”

    齐敏一愣——果然是因为我和齐宝的事么?这下麻烦了!看来这事的阻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现在只有祈祷齐长春能逢凶化吉了!如果这次病情复发而死,那自己和齐宝真是万死也莫赎了!

    看着齐长春的样子,齐敏的心里也不禁发起慌来——怎么也想不到,刚刚好了没多久,便又病发的。

    若这次再是脑溢血,凭这古代的医术,那真是神仙难救了!

    一家人团团转了几圈,齐芸年纪小,见母亲流泪,自己也被吓得直哭,齐敏少不得劝了这个又去劝那个:“娘,别哭了,还不知怎么样呢,现在就哭,不吉利的!”

    文氏听了这样劝,才勉力收住悲声,道:“我原知你是个懂事的,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看把你爹给气的!”

    齐敏听得心慌又内疚,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低着头,一时间委屈和难过一起涌上心头,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但是现在大家都慌了神了,齐敏也只有强自镇定,凑过去听齐长春的呼吸,只见他喉中呼呼作响,显是有痰,不由得急了起来——现在没有吸痰器,该怎么办?

    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原来是齐宝带着郎中回来了——这次又是那姓赵的老郎中。

    那赵郎中先向文氏行了礼,又上前诊了脉,道:“齐老爷这是中风病复发了,我且开一张方子,快抓了药喝下去,有没有用,却也难说了。”

    文氏听了,更是悲切,齐敏道:“我爹喉咙里有痰,怕是堵住了,能不能吸出来?”

    那赵郎中道:“这个不防,我这有专门吸痰的气馕。”

    说着拿出一个皮馕,附在齐长春口中吸痰。

    这时刘恭又带着一个针灸郎中回来了,说是另一个路远还没到。

    齐敏上前道:“我爹这次中风,只怕又是头里有风诞,你能用针炙刺他头上的穴位,让他脑内的气血轻减一些么?”

    那郎中惊道:“小姐这话好奇,如何懂得这些?”

    齐敏道:“我只是看过一些医书杂书罢了,也不知是不是该这么做。”

    那郎中道:“我却是没有听过这样做的,也不知该如何下针。”

    齐敏道:“那能让他脑内的瘀血流一些出来么?”

    那郎中道:“我可不敢下针,齐大老爷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

    齐敏无法,只得看向文氏,文氏早慌了神了,只是看着齐长春哭泣。

    那赵郎中却道:“王老弟,救人要急,怎么还想这些。”

    那姓王的针炙郎中道:“滋事体大,小可医术浅薄,可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啊。”

    这时刘恭又迎进来一个郎中,也是针灸师傅,那姓王的见了,忙道:“李兄来得正好!快来看看齐老爷的病。”

    说着把齐敏刚才的话对这姓李的针灸郎中说了一遍,这姓李的倒频有几份胆气,道:“齐老爷这病乃是怒气冲犯,正需得从头顶用针以泄其气,我虽不材,亦愿勉力试之!”

    说着便上前拿出细针来施炙——这时齐升也赶了回来,一路急奔,弄得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郎中在下针,便问道:“爹怎么样了?”

    文氏只是摇头,眼中看着丈夫,充满了紧张和忧虑。齐升看了也更紧张了,便来问齐敏。齐敏对他道:“郎中正在治病,稍安毋躁!”

    齐升听了,也只得在忙注目看着。

    忙活了一会儿,齐长春头上插了十来根针,有的针上已经缓缓有液体流下,不知是汗还是什么积液——这种用针灸减轻颅内压的方法,齐敏也是冒险一搏了——总不能等死吧!

    不可能再次遇到张三丰送药这样的好事啊!

    过了一会儿,齐长春呼吸渐缓,这时药却刚抓了回来,还没煎好,齐敏忙让人送上水去喂养齐长春,然后问赵郎中:“有什么利尿的东西么?”

    赵郎中奇道:“利尿丸我有,但这有什么用?”

    齐敏道:“把身体里的水排出来一些,可以减轻颅内的血气。”

    其实这仍是降低颅内压的一种方法,但是齐敏也无法与他细说,只能胡乱说说罢了。

    过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李郎中收了针,对齐敏道:“小姐是哪里学来的医术,我第一次知道要这样治疗中风的。”

    齐敏笑笑:“我也是瞎琢磨的,可不是什么样的中风都该这样治的!”

    的确,如果不是脑溢血可不能瞎来啊!

    不过这一次齐长春的病比上一次要重很多,虽然勉强保住了命,但估计这一回得在床上躺很久了,也不知到底会怎么样。

    等到送走了几个郎中,又喂了一次药下去,文氏才算安了安神,然后让齐升和齐芸在这里守着,然后让齐敏和齐宝随她去后室。

    齐敏和齐宝跟在后面——这时天色已经过午了,大家连午饭都没吃,不过看那样子,齐芸和齐升现在大概已经在吃下人们递上的饭了,而文氏心里窝火,一定要先教训完他们两个泄了火再吃吧。

    但是这样一来,非得让齐敏和齐宝了断不可,不然的话只怕矛盾会更激烈——别那边一个还躺着呢,这边又倒下一个!

    齐敏故意放慢脚步,又扯了扯齐宝的袖子,低声问他:“喂,你到底怎么跟爹娘说的,怎么把爹气成这样!”

    齐宝看了一眼文氏,小声对她道:“那李家的人要我娶了他家的姑娘,我不肯,后来弄得有点僵,爹怕我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就让他们先回去了,然后再来问我为什么。我说我和你两情相悦,爹娘说哪有兄妹成婚的道理,我说我和你已经做了夫妻才能做的事了,爹一生气,就说头疼,我就赶紧去请郎中了,回来才看到爹已经昏过去了。”

    齐敏听了倒抽一口凉气——拜托你说清楚好不好?什么叫夫妻才能做的事?不过是吻而已,别搞得好像已经上床了好吧?

    虽然亲吻在古代人看来也算是失节,但是与失身还是有着大差别的!怪不得这次会把齐长春气成这样——不过这也算是齐宝了断了后路的意思吧?他这样一来,齐敏想再稳一稳的想法也只有改变了。

    但是齐长春这个样子,要说服文氏的可能性很低啊!

    但是事到临头,不管怎么说也要硬着头皮上了——齐宝总是惹祸,然后烂摊子由她来收拾。只是这次的烂摊子也太烂了点!

    到了自己的卧室里,文氏让屋里的小茪先下去,然后转身坐下,对齐敏道:“敏儿,你怎么与宝儿做出这等事来!我原以为你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如何这样妄为,做出这等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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