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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遥不可及(下)

    !!!!收拾停当,用力关上门,我的隔离期正式开始。

    偌大一个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过……

    楼梯上很快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前。

    听声音像是直接撩衣坐在了地板上。

    这家伙一直有点轻微的小洁癖,这会儿倒不讲究起来了,我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

    “喂……”

    “我在。”

    “等我出来时,不会瞧见个丐帮少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想的其实是《东成西就》里囧七公那句“我已经是史上最英俊雪白的少帮主”。

    他倒先笑了起来,“……那也定然是最雪白英俊的丐帮少主。”

    呀,这也能对上啊……嘴角忍不住就弯了起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一个人,是让人一想到就会微笑的。

    脑子没来由突地一阵昏昏沉沉,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先睡会儿罢。”顿了一顿,他又柔声道,“你醒来时,叫我一声便是……我总是在这里的……”

    胡乱应了一声,不想爬回床上去睡,我索性把被褥抱到门边打了个地铺。

    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熬到这个时候是真的有点撑不住了,几乎是一沾到枕头人就昏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无比,醒过来的时候,外间已是天色微明——我竟然已经睡了那么久?

    抬手想敲门,想了一想还是放了下来,还不知道他昨天什么时候睡的呢……让他多睡会儿也好。

    正这么想着,某人却已经在门外轻咳了两声。

    “只当你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醒……竟这么早,可想吃些什么?”顿了一顿,又叹道:“我倒忘了,你既不肯出来,又不许我进去……只怕是再忍上几天才是。”

    他是故意的,绝对!

    恨得我牙痒痒地跟他开条件:“出去我要吃鸳鸯五珍脍!”想了一想,又提高价码,“皇宫里的!”

    他倒像是听到什么极开心的事情一般,笑着应了下来,又道:“听说洪老爷子当年是在御厨躲了三个月才吃上的,那咱们也呆三个月罢……唔,那龙床也不妨睡上几晚,将来若是孩儿问起来也好夸耀……”

    夸耀他个大头鬼!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这色坯本性……

    气得我呸了他一口,自顾自爬起来去洗漱了。

    午后阳光正好,我抱着本书在屋里啃,他在屋外处理着手头的事。

    虽是说把一应事务都交给锋叔了,但哪里有这么容易就全部丢开的。人是不敢出入这里,但藉由据说不怕染病且又不怕死的白驼山鸽子们,他还是很辛苦地被压榨着剩余价值……

    以至于我每次听到那翅膀“扑拉扑拉”扇动的声音,就很想把它们都抓下来炖汤!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们始终没有断了和外界的联络。

    他时不时也会念些新收到的消息给我听,从二师父手书的“我等俱安,勿念。”到郭大侠口述黄姑娘代笔的“每日行程汇报”,应有尽有。

    据说嘉兴城中病发范围远比预计中小得多,病情虽是严重,似乎也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七公已调度丐帮弟子将那几处围了起来,以求不再扩散。

    话说那种囧囧有神的处世模式居然真的能做成事?这种感觉真是好虚幻……orz

    我评论道:“那囧人居然真的是丐帮帮主?!”

    欧阳少主在外间笑得直打跌,“你同七公果真投缘。”

    “啊?”

    “第一次瞧见你时,他也问郭兄:‘那个呆女娃子当真是蒙古公主?’来着……”

    ——很好,囧七公你给我等着!

    据说锋叔和黄岛主已先后赶到,捐弃前嫌联合攻克医学难题,现下已小有成效。

    话说一提到黄岛主,我就想到原着里“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描写,一想到那种风范,就忍不住猛犯花痴。

    “咳咳!”他在外间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道:“黄‘老’前辈德高望重,你既是同黄姑娘交好,想来他必是乐意提携后辈的……”

    不用这么刻意强调“老前辈”和“后辈”吧……

    郁闷得我直闹他:“我闷得很,要听人唱小曲儿!”

    他果然囧住了,停了一停才道:“等几日……”

    “我现在就要听!”我开始跟他耍赖,“我不管,人家黄岛主都会吹箫!”

    他很头疼地辩解道:“那是笛子……”

    “那你吹箫给我听!”

    “我不会吹箫!”这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的,“我自幼随叔父习的是筝。”

    “呃……”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嘿嘿地笑了几声——那声音十分邪恶——才慢条斯理地道:“那铁筝不曾带在身边,倒也无妨,待你出来我自便有了……唔,只是不知音调究竟如何……”

    ——啊呸!

    据说郭大侠和黄姑娘已经在苏州寻到了穆姑娘,她果然是当年临安荷塘村逃过一劫的那位小姑娘,此时他二人正带她回嘉兴城外的“实验室”中。

    听得我抖了一抖,心下忍不住对穆姑娘大为愧疚,东邪西毒那二位都是很下得了手的人,但愿,但愿不会做出什么“活体解剖”之类的事情来,否则我这不是在作孽么。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叔父和黄岛主又岂肯为难一个小姑娘。再者我瞧那穆姑娘倒是深明大义之人,想必也情愿……”

    我忍不住酸他:“嗯,你只‘远远地瞧过一眼’,就知道她‘深明大义’了,眼神可真好啊!”

    他苦笑着分辩道:“‘深明大义’云云……那都是黄姑娘说的,我当真只远远瞧过一眼,那时小王爷去地牢探她,我缀在后面……”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我双手抱胸,朝天翻着白眼,不理他。

    半晌,突地听他在外间低笑了起来,“从前……便是想你吃醋捻酸亦不可得,如今倒好……我很喜欢……”

    脸忍不住有点微微发热。

    ——这人真讨厌呐!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胡闹着,彷佛连岁月都变得分外慵懒闲适,日子一天天安静地自身边流过,不复归来。

    我看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我看过牧马群嘶,边草青青。

    我知道大好河山是何等的壮丽,苍茫星空是何等的辽阔。

    此时坐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四面白墙,我却只觉得比任何的风景都更美丽。

    似乎在陡然之间,世界变得狭小而丰盈,心却从来不曾这样无边无涯过。

    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终于明白这一切的时候,是开始,却也是结束。

    三天前,就开始有些发热。

    然后是头痛、背痛。

    一会儿裹着棉被还冷得打战,一会儿又热到恨不能跳进水里。

    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一阵一阵地恶心。

    ……

    幸好,隔着一扇门,这些他都看不见。

    所以我还能跟他天南海北地胡扯瞎侃,实在难受的时候就推说困了要睡觉,倒也不会惹他起疑心。

    只是,撑到今晚似乎已经是极限了……

    看了看天色,我清了清嗓子,“喂,你知道黄岛主的家事么?”

    他似乎怔了一怔,才问道:“什么家事?”

    当然是黄药师和黄夫人伉俪情深的故事了。

    就算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桃花岛上的“埋香冢”前仍是四时名花常开,桃花岛畔停的那艘赴死之船也是每年油漆,历时常新……这些事连此时的黄姑娘都不甚清楚,拜金老爷子所赐,我却知道在这个时空确有这么一位情深意重的男子,想念亡妻想念了一辈子……

    他沉默许久,才低声道:“黄岛主竟对亡妻如此情深意重,难怪,难怪……叔父几番送去的美女均被退了回来……黄夫人地下有知想必也是极为欣慰的。”

    “才不是!”我纠正他,“黄夫人要是真的地下有知,肯定难过极了。”

    “此话怎讲?”

    “瞧着黄岛主独自在世上孤寂难过,日夜伤心,你当她心里不会难受的么?她离世时一定是盼着黄岛主带着女儿好好地过日子的,就算是另,另有别人,也胜过……”

    也胜过孑然一身孤寂一生……

    “华筝!”他急急出声打断我,却又不知怎地停住了,沉默良久,才笑了两声,道:“你便这么着急生女儿了么?我倒想着过个两年,待你身体调养好了再提此事……”

    他究竟是没听懂还是在装傻,我真的不知道。

    苦笑,似乎是此时此刻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看着窗外光线一点一滴地隐没在黑暗中,心也跟着一点一滴地沉了下来。

    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喂……把灯点起来,好不好?”

    “好。”

    昏黄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窗上映出了人影,火光摇曳着,看上去有些模糊。

    “你把灯放得远些……”

    “好。”

    “你老实坐着,不许乱动。”

    “好。”

    ……

    近来,不管我提多么胡闹的要求,他都不问缘由地应了下来。

    果然还是……瞒不过他么?

    窗上的人影渐渐凝练,渐渐清晰。

    太阳落下去,还会再升起来,可是在这盏灯熄灭之后,我想……我就很难再见到他了。所以至少让我记得清楚一点……哪怕只是影子……

    他的额,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手指沿着熟悉的轮廓虚划着,一遍又一遍。

    黑暗中眼泪早已遏制不住地肆意横流着。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只是又要如何才能离于爱……

    他的话突然多了起来。

    他说,我娘素来最不喜庄中俗务,于是她便一辈子再不曾为那些事烦过心。停了一停又道,将来,你自然也是一样……

    我说,好。

    他说,嫁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早已遣人去苏杭采买了,那些你若是瞧不上,我再带你亲自去挑,唔,若是想照着草原习俗出嫁,若是想等你四哥前来……我自然也依着你……

    我说,好。

    他说,白驼山上有终年不化的雪,四季不谢的花,万载玄冰凝成的湖,都是中原瞧不见的奇景;还有我打小儿练功的地方,游历江湖时带回的奇珍异宝……成亲之后带你去一一看过可好?

    我说,好。

    ……

    ……

    ……

    他说什么,我都说好。

    以后是再没机会答应他什么了……

    不是不想任性地说什么“不准忘记我”,但到底是活着的人比较重要才好。

    人生的路还那么长,总要有人陪着他走下去,总要有人陪他一直到发苍苍齿摇摇……如果能够的话,我也希望那个人是我。

    可是有些时候,真的就是走到了这样的地步,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啊……

    “喂……”

    “我在。”他的声音听上去飘渺而遥远,我努力分辨着方位,努力让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起来,至少让我把话交代完。

    “我,我想睡一下……待会儿……要是叫不醒,就不用再叫了,你也不许进来……记得……沐浴更衣,换身乾净衣服再走,旧的……旧的丢在这里。嗯,跟客栈一起烧了,否则会传病的……劝你爹别去争《九阴真经》,那个不比你重要……”

    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同他说,身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了,那么多话其实也不过是希望他能——

    “好好地过。”

    最好,忘记我。

    不是舍得放手,不是舍得忘记,只是比起这些来,更希望他能幸福……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生离死别,其实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合上眼,幸福,终究是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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