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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第九十八章绝爱

    一室静谧,角落里的香炉热气袅袅。

    只见夏梓桐安静地躺于床榻,闭目安睡,呼吸微弱,神情却似从未有过的祥和。她已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里衣里裤,面容整洁。

    萧湜雪倚靠在床柱上,垂着眼帘,目光幽幽地落在那片香炉上升腾的雾气上。

    他突然记起若干年前,当时她和他尚是年幼,他好奇地问她:明明是香炉,她为何总将它当做暖炉,直接扔进些炭来取暖?

    当时,她淡笑着回答:大冬天的,门窗紧闭,一屋子香味,空气不流通,熏得人多难受?

    印象中的她,总是洋溢着淡淡的笑容,面对所有事,是这般的自信满满。纵然是充当严厉的师父,她仿佛永远站于顶峰,俯瞰世人。

    却不曾有眼下这般的脆弱,与绝望。

    晨间的那抹笑容,不过是闭上眼睛细细一想,他就控制不住心颤不已。

    唐平坐在桌旁,搁下手中笔墨,将药方交给了屋内伺候的小厮,吩咐其去煎了药来,随即唤道:“二庄主?”

    “嗯?”萧湜雪猛地回神,“哦,唐前辈,不知梓桐的伤势如何?”

    唐平刚要开口,却见一人匆匆奔进里屋。

    “……梓桐?”宁惜朝望着床榻沉睡之人,只见她面白如纸,几乎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他一步步地走向床榻,抚上她冰冷的脸颊,情绪几近失控,“我的……女儿……”

    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失去了妻主,失去了母亲,失去了他的所有,幸而还有她的骨肉相伴,却也是他的唯一。

    若是……若是……他难以想象那种场景……

    “宁夫郎,大庄主并无生命危险。”唐平语气平淡,却眉头紧皱,眼中似有怒火闪现。

    “……是……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宁惜朝抹去眼角的湿润,在小雨的搀扶下,堪堪站稳身子。

    唐平看了一眼心神俱乱的宁惜朝,又扫了一眼似神游天外的萧湜雪,叹道:“我们外屋说话。”

    众人跟随唐平走至外屋,依次坐下后,唐平开门见山道:“二庄主,宁夫郎,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宁惜朝与萧湜雪皆脸色一白,“什么?”

    唐平叹了口气,“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不容乐观。”

    萧湜雪彻底地慌了神,还是宁惜朝稳住心绪,强自镇定地道:“唐前辈,您不妨直说!”

    “饮酒过度,又淋了雨,寒气入体,晚上恐会发热。”唐平轻咳一声,道:“而且昨晚房事过重,今早吐血不止,气血两空,算是雪上加霜。”

    宁惜朝倏然转头看向萧湜雪,咬牙道:“湜雪,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萧湜雪“砰”的一声双膝跪地,俯首认错,“爹爹,是我的疏忽。昨晚我和哥哥找到梓桐时,她已喝得酩酊大醉。将她送回房后,她拉着我就……就……”

    他顿了顿,转而磕磕巴巴地道:“可是我有伤在身,所以就劝服了哥哥服侍梓桐。”

    宁惜朝皱了皱眉头,他对那个男人的印象说不上好还是坏,却直觉此人浑身充斥着杀气,过于危险。然事已至此,他暗叹一声,摆手道:“罢了,此事稍后再说。”

    “多谢爹爹。”萧湜雪松了一口气,一手撑在桌沿,一手按住小腹伤口,默默地回到座位。

    唐平看得直皱眉,然别人的家务事她实是没什么立场插嘴,只淡淡地道:“这些不过是小病,依大庄主的身子,将养些时日就可痊愈。最凶险的是早间大庄主走岔内息之事,险些走火入魔,幸而二庄主及时封住她的大穴,才不致出现最危急的状况。没有半年时间,大庄主怕是恢复不了元气,至少无法达到先前的至臻境界。”

    她心中却暗暗称奇,不知对方用何种方法藏住内力,以至于瞒住世人,连她也不例外,令她肃然起敬。

    萧湜雪垂头不语。若当时她没有见到他,她可会如此?不久前,哥哥对他直言不讳,兄弟二人也商量着一道争取她的独宠。可当他听见房中的喘息声和呻吟声时,他再也迈不开脚步,脑海里空白一片。他控制不住心头的酸楚……

    正因为他是他的亲哥哥,而她是他的妻主……

    宁惜朝勉强喝下一口茶,压住心中的惧意,深吸一口气,道:“唐前辈,您就直说了吧!”

    他知道,对于一个习武之人,走火入魔是可怕,但不至于令人要做什么心理准备。

    唐平突然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道:“老身活到这把把年纪,见多了忘恩负义之人,甚至见过欺师灭祖之事!但从未见过如大庄主这般心性!如此女子,居然有人忍心令她悲痛欲绝!”

    她顿了顿,感慨道:“二位,恕老身直言!依老身平日所见所感,大庄主绝对不是一个心善之人,但她却重孝道、重情、重义,足矣!有些事情,既然大庄主隐瞒不说,老身也没有资格指手划脚,所以,老身在此也不多言。可是如今……老身并不清楚在大庄主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却从她的脉象中得知,大庄主长期郁结于心,忧思过重,伤及内腑!等她醒来之后,她怕会从此绝情绝爱!”

    “绝情绝爱?”

    除却宁惜朝与萧湜雪的惊讶声,还多了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三人朝门外望去,只见赤翟若轩身着厚衣,外加一件狐皮裘衣,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他在小云的搀扶下,脚步沉重地走入屋子,朝宁惜朝的方向低了低身子,“爹爹……”

    “你昨晚才动了胎气,大夫更说胎儿不稳,你不好生地在床上躺着,起来作甚?快坐下!”宁惜朝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随即看向低眉顺耳的小云,语含警告之意,“是哪个在你的耳边乱嚼舌根,扰了你的清净?”

    “不关下人们的事,是轩儿自昨晚就心中不安,才让小云留意身边之事。”赤翟若轩依言坐下,用余光扫了一眼坐于下方的萧湜雪,垂头作恭敬状。

    萧湜雪浑然不觉,只焦虑地看着唐平。

    唐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人,对于二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在好笑的同时,却开始同情起那至今昏迷不醒的女子。一个如出鞘的利剑,浩然大气;一个如娇美的花骨朵,让人既爱又怜,舍不得委屈他半分。若是再加上她之前所见的黑衣男子,简直……

    将来,这兰苑怕是不热闹都不行!

    可惜,这一切发生的前提却是那人的宠爱,若是已然绝情绝爱……

    “老身此前已警告过大庄主:切不可大喜大悲,要控制情绪的平和。”唐平叹息道:“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大喜大悲?”赤翟若轩看向萧湜雪,发现对方是一脸的灰败。

    “大喜大悲过后,难道就会绝情绝爱吗?”宁惜朝面色惨白,喃喃道。

    唐平道:“只因大庄主身上之毒……”

    “是唐门!”萧湜雪高声打断唐平的话,牙根紧咬。

    “……是,大庄主恰是中了唐门的‘枕魄’。”唐平见再也无法隐瞒,苦笑着道:“唐门有三大秘毒,一为‘残梦’,二为‘枕魄’,三为‘相思’,又叫相思散。‘残梦’杀人于无形,世人却不知它会绝人子嗣;‘枕魄’毒性发作极快,能勉强逃过死劫;‘相思’虽是毒药,严格来说,又不能称之为毒药,因它不会取人性命,若不按时服药,至多是令人生不如死,消耗精元,简短寿命。”

    “世人只知‘枕魄’毒发时会惑人心智,却不知其真正的厉害之处。”

    “佛经上有言,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而那‘枕魄’,既为‘魄’,自然是控制一个人的三魂七魄。若能放下执念,自是再好不过。如若不然,大喜大悲之下,绝情绝爱,或是走入魔道,或是看破红尘,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宁惜朝身体冷战不止,“可有……可有解药?”

    唐平摇头叹息,“三大秘毒,无一有其真正的解药,‘枕魄’也不例外。或者,你们可以仔细地想一想,大庄主还有什么牵挂吗?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萧湜雪倏地抬头看向惶恐不安的赤翟若轩,寒声道:“赤翟若轩,不管将来发生何事,你一定要生下梓桐的孩子。说不定,梓桐看见这个孩子,又会恢复正常。”

    赤翟若轩忙点头不止。

    “不……不是孩子。也许……也许是洛辰!让他照顾梓桐,一刻不离她的身边,是最好的方法!”宁惜朝出人意表地否认,在诸人疑惑的目光下,起身就出了门。

    赤翟若轩看着宁惜朝匆忙离去的背影,轻柔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萧湜雪看着神色淡然的唐平,眼底布满寒冰,“不知唐前辈如何知晓唐门之事?”

    唐平摇了摇头,轻笑道:“二庄主何必如此心怀戒备?老身只不过是唐门祠堂里的一个牌位。如今的我,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等哪天阎王传唤了,老身自会去那里。”

    “二庄主只需记得,老身时刻谨记大庄主的救命之恩。”言罢,唐平也起身出了门。

    一时屋内只剩下赤翟若轩和萧湜雪。

    萧湜雪看了一眼赤翟若轩,又看了看他的肚子,不发一言地出门而去。

    赤翟若轩恼恨地跺了跺脚,唤来屋外的小云,一道起身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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