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失败的男人
医院的单人病房——床旁的柜子上，罗列着大小不一、种类也不一的水果，可这些水果无人问津，只得落寞地坐在角落，它们也不抱怨，安然的迎合着病房内的沉默气氛。
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窗帘，一切都是雪白的，透露出丝丝安静，旁人自觉地不愿打扰。
推开门之后，我看见杨伟一声不响的坐在床上，整个人靠在床头，白色的病床服和白色的纱布与四周融为一体。
他没有表情——没有表情便是他的表情。
目光呆滞的他，脑袋中大概在想着什么事情，但具体情况无人可知，又或者，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在思考，安静的在思考。
“早上好。”我首先用话打破沉默道。
“早。”他机械性地回答道，“谢谢你来看我。”
我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窗帘不禁被风吹动，摇曳着，来回摆动，速度不快，缓缓的。
我闭上眼睛，接受着风的洗礼，享受着地球空气的味道。
“今天天气不错。”
阳光照射进房间内，倒映出窗帘会动的影子。
“是啊，很不错。”他的目光稍有灵性忽现，可很快又恢复死气沉沉。
我离开窗边，坐到了杨伟身旁的椅子上。
“身体还好吧。”
“没事了。”简单的回答。
他的目光没有看我，只是盯住我身旁的某个点，死死地看着。
“昨天的事——”
“高岚，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杨伟认真地问道。
“什么？”
“你是不是认为，跟我做朋友是件很倒霉的事？”
“当——当然没有啊。”
“真的吗？”他苦笑了下，看了眼身旁的我。
“恩。”我点点头。
“跟我走在一起，只是短短三天的时间，就碰到两次麻烦。第一次打架还算顺利，但我还是受了伤；至于第二次，呵，我进了医院，而你，差点被人给——”
他皱眉的同时，眼睛中的一望无际显得更加深邃。
他继续说道：“麻烦是我惹的，我本身也是一个麻烦的人，除了带给别人麻烦之外，几乎做不了任何事情。”
“你——”
“很抱歉，高岚，让你认识了我。”他看了看我，说：“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你是我朋友。”
不由自主的，我心里狠狠抽痛着。
眼前的男人，他，竟然说出这番话。
“原来如此。”我低下头，轻声嘀咕道。
沉默，如同刚才一样的沉默。
“但是，你要知道。”我抬起头，又展现出笑容。
“诶？”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无法改变。”
杨伟疑惑的看着我。
“不论怎样，你已经是我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就这点来说，嘿嘿，暂时是没办法了。所以，请你不要说谁给谁带来麻烦这类话，我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因此呢，朋友之间，不要计较这个。”
“高岚，你真的是个好人。”
“现在才知道吗？真是的。”我失望地说道。
杨伟勉强笑笑。
“有些事你不知道，高岚，我的麻烦，我的愚蠢，远远不是你的好心可以接纳的。”
他伸手阻止我的打断，兀自说道：“其实很感谢你的关心，一直以来，我真的没有什么朋友，对于朋友的概念很模糊。”
“从小到大，总是一个，一个人玩游戏，自己扮演两个角色，自己和自己说话，够傻的吧。”
我不打算插嘴，默默聆听起来。
“曾经尝试过和小朋友玩，但我实在是很迟钝，不管玩什么游戏，反应总是慢人家一拍，总是成为被奚落的对象，久而久之，人家奚落够了，就再也不带我玩了。”
“对于像我这样的一个傻瓜来讲，最要命的就是自尊心，我的自尊心很强，很怕被人嘲笑，但却总是被人嘲笑。我开始变得不喜欢跟人说话，而跟人的说话又很怕自己犯错误，被人抓住把柄，成为笑料。”
“后来碰到可可，和一般的猫不同，它的孤独，多少让我感觉到共鸣，我想，可可也一定那么想，我知道它的想法。我开始跟可可讲话，只有跟它讲话我才不会羞于表达，因为他听不懂我讲什么，即使听得懂，也不晓得该怎样开口嘲笑我。可后来，我的这个朋友，它也失踪了。”
“可可失踪之后，我很幸运的遇到你，出乎意料的是，我渐渐习惯你没有恶意的嘲笑，喜欢看你的笑脸，喜欢跟你说话，喜欢跟你见面，喜欢跟你走在一起的感觉。见到快乐的你，我也变得快乐起来。”
“但是——”
他歪了歪嘴角，深呼吸了一口，隐藏掉眼眶中的摇摇欲坠的东西。
“你能给我带来快乐，而我，却只能给你带来麻烦。”
“我说了，我是个很迟钝的人，迟钝到做什么事情都不行的地步，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很笨很笨，别人马上会学回的东西，我花三天也未必能学会；老师的讲解，总是没有办法很快领悟。一次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除了失败之外还是失败。我从来不知道，成功是怎么样的。或者，我根本没有资格去成功，没有享受成功的权利。”
“你也知道，我很喜欢打篮球，可我的资质真的很差。上次的比赛，最后时刻，我的罚球竟然一个都没有进，所以，我们队输了。”
“输球跟你没关系，别放在心上。”我安慰道。
“也许吧，我有时也这样想，也很想不放在心上，但我就是那么没用，对于这种事情总是喜欢牵肠挂肚。”
“因为这场失败的比赛，我还得罪了人，害你也跟我倒大霉。其实，前一天不约你的话，你完全可以相安无事。我还真是个会给人带来麻烦的人。”
他笑了笑，笑的是如此让人寒心。
“我唯一让人羡慕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庭，有钱人的家庭，但我从来没有为此自豪过，父亲的成功不是我的成功，从头到尾，我始终很失败。”
他坚定地说道：“我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我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目前来讲，我最失败的地方，就是——”
他下定决心道，“真没想到，反而现在，我变得很有勇气。”
我静静地看着他。
“我很失败的喜欢上你，喜欢上一个自己保护不了，还经常给她带来麻烦的人。”
“我，应该没有喜欢的资格吧。”
一阵强风吹来，把窗帘吹得很高，遮住了窗台的花瓶。
他没有害羞，也没有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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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表情——没有表情便是他的表情。
目光呆滞的他，脑袋中大概在想着什么事情，但具体情况无人可知，又或者，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在思考，安静的在思考。
“早上好。”我首先用话打破沉默道。
“早。”他机械性地回答道，“谢谢你来看我。”
我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窗帘不禁被风吹动，摇曳着，来回摆动，速度不快，缓缓的。
我闭上眼睛，接受着风的洗礼，享受着地球空气的味道。
“今天天气不错。”
阳光照射进房间内，倒映出窗帘会动的影子。
“是啊，很不错。”他的目光稍有灵性忽现，可很快又恢复死气沉沉。
我离开窗边，坐到了杨伟身旁的椅子上。
“身体还好吧。”
“没事了。”简单的回答。
他的目光没有看我，只是盯住我身旁的某个点，死死地看着。
“昨天的事——”
“高岚，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杨伟认真地问道。
“什么？”
“你是不是认为，跟我做朋友是件很倒霉的事？”
“当——当然没有啊。”
“真的吗？”他苦笑了下，看了眼身旁的我。
“恩。”我点点头。
“跟我走在一起，只是短短三天的时间，就碰到两次麻烦。第一次打架还算顺利，但我还是受了伤；至于第二次，呵，我进了医院，而你，差点被人给——”
他皱眉的同时，眼睛中的一望无际显得更加深邃。
他继续说道：“麻烦是我惹的，我本身也是一个麻烦的人，除了带给别人麻烦之外，几乎做不了任何事情。”
“你——”
“很抱歉，高岚，让你认识了我。”他看了看我，说：“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你是我朋友。”
不由自主的，我心里狠狠抽痛着。
眼前的男人，他，竟然说出这番话。
“原来如此。”我低下头，轻声嘀咕道。
沉默，如同刚才一样的沉默。
“但是，你要知道。”我抬起头，又展现出笑容。
“诶？”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无法改变。”
杨伟疑惑的看着我。
“不论怎样，你已经是我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就这点来说，嘿嘿，暂时是没办法了。所以，请你不要说谁给谁带来麻烦这类话，我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因此呢，朋友之间，不要计较这个。”
“高岚，你真的是个好人。”
“现在才知道吗？真是的。”我失望地说道。
杨伟勉强笑笑。
“有些事你不知道，高岚，我的麻烦，我的愚蠢，远远不是你的好心可以接纳的。”
他伸手阻止我的打断，兀自说道：“其实很感谢你的关心，一直以来，我真的没有什么朋友，对于朋友的概念很模糊。”
“从小到大，总是一个，一个人玩游戏，自己扮演两个角色，自己和自己说话，够傻的吧。”
我不打算插嘴，默默聆听起来。
“曾经尝试过和小朋友玩，但我实在是很迟钝，不管玩什么游戏，反应总是慢人家一拍，总是成为被奚落的对象，久而久之，人家奚落够了，就再也不带我玩了。”
“对于像我这样的一个傻瓜来讲，最要命的就是自尊心，我的自尊心很强，很怕被人嘲笑，但却总是被人嘲笑。我开始变得不喜欢跟人说话，而跟人的说话又很怕自己犯错误，被人抓住把柄，成为笑料。”
“后来碰到可可，和一般的猫不同，它的孤独，多少让我感觉到共鸣，我想，可可也一定那么想，我知道它的想法。我开始跟可可讲话，只有跟它讲话我才不会羞于表达，因为他听不懂我讲什么，即使听得懂，也不晓得该怎样开口嘲笑我。可后来，我的这个朋友，它也失踪了。”
“可可失踪之后，我很幸运的遇到你，出乎意料的是，我渐渐习惯你没有恶意的嘲笑，喜欢看你的笑脸，喜欢跟你说话，喜欢跟你见面，喜欢跟你走在一起的感觉。见到快乐的你，我也变得快乐起来。”
“但是——”
他歪了歪嘴角，深呼吸了一口，隐藏掉眼眶中的摇摇欲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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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我是个很迟钝的人，迟钝到做什么事情都不行的地步，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很笨很笨，别人马上会学回的东西，我花三天也未必能学会；老师的讲解，总是没有办法很快领悟。一次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除了失败之外还是失败。我从来不知道，成功是怎么样的。或者，我根本没有资格去成功，没有享受成功的权利。”
“你也知道，我很喜欢打篮球，可我的资质真的很差。上次的比赛，最后时刻，我的罚球竟然一个都没有进，所以，我们队输了。”
“输球跟你没关系，别放在心上。”我安慰道。
“也许吧，我有时也这样想，也很想不放在心上，但我就是那么没用，对于这种事情总是喜欢牵肠挂肚。”
“因为这场失败的比赛，我还得罪了人，害你也跟我倒大霉。其实，前一天不约你的话，你完全可以相安无事。我还真是个会给人带来麻烦的人。”
他笑了笑，笑的是如此让人寒心。
“我唯一让人羡慕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庭，有钱人的家庭，但我从来没有为此自豪过，父亲的成功不是我的成功，从头到尾，我始终很失败。”
他坚定地说道：“我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我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目前来讲，我最失败的地方，就是——”
他下定决心道，“真没想到，反而现在，我变得很有勇气。”
我静静地看着他。
“我很失败的喜欢上你，喜欢上一个自己保护不了，还经常给她带来麻烦的人。”
“我，应该没有喜欢的资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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