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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半夜里听到女人的哭声,时断时续,轻而压抑,唐显睁开眼睛,立刻翻身下床。走到瑞茜的房间门口,确定她又在哭了。

    唐显推门进去,坐到瑞茜的床头,轻轻地摇醒她。不能让她再沉浸在恶梦之中了。

    “瑞茜……瑞茜……不要再哭了。”

    床上的女孩慢慢地睁开眼睛,认出唐显之后,就拉住他手说道:“我,听到婴儿的哭声了……”

    “乖,什么都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

    从那个手术之后,她的情况更差了。唐显好后悔,为什么要带瑞茜去做那个手术,如果叫她生下来,哪怕是一个有残缺的小孩,也比现在要强好多。

    因为怀孕的时间太长,没有办法做流产,只得选择引产。瑞茜在害怕,她想留下小孩,却被他和爱米两个人给拦住。不能留下,绝对不留,那样对小孩,对她,对所有人都是折磨。

    瑞茜失去了决断的能力,听了他们的话。她痛苦了几个小时之后,生下的小孩竟然是活的。不足五个月的胎儿,手脚还会动的,把医生都吓到了。

    最要命的是,瑞茜也看到了。

    唐显揽住瑞茜的肩,与她躺在一起。瑞茜贪恋他温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这才安静地睡去。

    她说,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会听到小孩的哭声。唐显看着她的侧脸,心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那个小小的胎儿根本就没有哭过。他只是动了几下,迅速就死去了。可是就那代表生命存在过的几个动作,却被瑞茜看到了。她耳边听到的,是医院里面别的小孩的哭声,可她就觉得那是她的孩子在哭。

    爱米说,瑞茜以前得过抑郁症,因为不是很严重,吃药就控制住了。可是现在,她的病情急剧恶化,已经到达幻听的程度了。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却成了这样。

    唐显吻着瑞茜的耳朵,叹着:“好起来吧,求你了……”

    他在白旭的面前说过,瑞茜在他身边会更好,可谁又会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说过的话却做不到,他除了使瑞茜痛苦之外,没有给她任何帮助。如果还有其它的办法,可以让瑞茜忘掉痛苦,他会立刻就去尝试。

    早上瑞茜醒来的时候,唐显就在她的身边。他深绿色的眸子凝视着她,叹了口气,淡淡地说:“瑞茜,我们回学校去吧。已经开学好久了……”

    这个城市有她太多痛苦的回忆,如果换一个轻松一点的环境,也许瑞茜会好一些。他是打听到白旭不会再去南岛读书了,才敢带着瑞茜回去的。那里有瑞茜的朋友,那些人不知道她发生过什么。最重要的是,瑞茜有事情要做的话,就不会再去乱想。

    瑞茜点了头,唐显就开始准备。他把瑞茜送到宿舍的时候,黄晓丹她们全都吓了一跳。

    “天啊!你回家去住,怎么瘦成这样!”

    “她生了一场大病,所以身体变差了。”唐显拿着瑞茜的行李,并不放心瑞茜一个人住在宿舍里。他留给那些室友他的电话,说一旦有事请立刻打给他。

    结果第二天早晨,黄晓丹就打来了。

    “她晚上一直在说梦话,还会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几个见到瑞茜很心疼,但是一天下来,就开始发觉她的不对劲。一定是遇到很可怕的事情了,不然的话,瑞茜怎么会如此憔悴。

    “她妈妈死了,所以……有些伤心过度。”

    唐显找了个最好的借口,隐去瑞茜最深的伤痕。那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晓丹她们还想着如何去哄瑞茜开心,唐显却认为瑞茜最好还是和他住在一起,由他来照顾。

    “和你住?”黄晓丹简直无法想像,“白旭呢?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绯闻,仅仅经过一个寒假,唐显就给白旭扣了胡话。他带着瑞茜去医院里看病,遇到的值班医生却是赵家阳。

    “只是普通的感冒。”赵家阳蹙眉说道。

    “很严重吗?”

    “不是很重……可是她的身体也太差了吧?这种感冒病毒一般人都不会发病,可她的抵抗力太弱了。”

    听到这些话唐显更加难过,眼看着瑞茜在他的手上却一天天地凋零,而他动没有办法使她好转。这种无力感让他倍感沮丧,之前的决定,是否做对了呢?

    开着车子回到自己的住宅,他把瑞茜抱进房间,自己就再也没有力气移动一步。他倒在瑞茜的旁边一直睡到天明,睁开眼睛却看不到瑞茜在床上。

    “瑞茜!瑞茜!”

    他大声地叫着,害怕瑞茜不在他眼前会去做什么傻事。听到瑞茜在楼下轻声地回应,他狂跳的心才放下一点点。

    “我做了早餐,你去洗一下吧,马上就能吃了。”瑞茜对他弯起嘴角笑一下,她只要清醒的时候就不会叫自己闲着。

    唐显点了下头,马上就跑到楼上去洗澡。他回到房间迅速地换好衣服,正要下楼时,手机突然响起来。

    赵家阳打电话过来警告唐显:“我昨天打电话回家试探了一下,他们对你的做法很不满。静之好像也听说了,我怕她会一时冲动去找你。所以你最好准备一下怎么解决。”

    “谢谢你啊……”唐显刚刚热切起来的心立刻凉了一半。

    “我先声明,我不是支持你这么做。我只是希望我妹妹能从你的枷锁中解脱出来。”

    唐显放下手机,扯开嘴角自嘲地笑起来。枷锁么,他给静之套上一个,静之也给他套上一个。不只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枷锁。一层一层,一环一环,无穷无尽地枷锁,叫所有的人都不得安宁。

    比起上楼时的兴奋,唐显下楼时脚步就迟疑了很多。不愿去面对,可还是要想好以后的道路。对蓝家的人,一定要有个说法,但要如何减轻对双方的损失,那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和瑞茜面对面地一起吃早餐,本是他心中梦想的幸福所在。但是在沉重的心理压力面前,那份快乐也暗淡下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听到有门铃在响。

    瑞茜问道:“今天有客人来吗?”

    “没有啊……”唐显摇摇头,看着瑞茜放下筷子去开门。

    他心中突然想起,应该是谁会来。门外传来瑞茜的声音,一声“学姐”验证了他的猜测。

    唐显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门前,蓝静之娇艳的容颜映入眼帘。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一年、还是两年?唐显笔起来,他竟然把她的容貌都忘掉了。看着眼前两眼闪着火光的美女,唐显刚刚压抑的心却轻松下来。总要面对的,那还是早了早完事。

    “静之……”唐显叫她,表情淡然。

    与他相对比的,则是蓝静之的满脸怒火。心爱的男人在家里面留了个女人,就算她有再好的教养,这口气也很难咽下去。蓝静之的脸上变了几个颜色之后,终于稳定下自己的情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蓝色的眼睛结成一片冰霜,她不想在唐显的面前失去优雅,但还是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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