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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豪赌1

    每一个选择都是一场赌博,她赌赢了吗?

    苏韵宸约谭谏严一起吃饭,他竟然没有拒绝。苏韵宸一喜,精心打扮后赴约。

    和苏韵宸一起吃饭其实不是难事。苏韵宸也算是见闻广博。优雅风趣的女子,不仅能对当前的政治局势。经济发展侃侃而谈,也能讲一些花边新闻,且语言诙谐幽默。

    这样的女子没有哪一个男人会觉得她不好,如果没有孔半夏,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与眼前人在一起,结婚生子。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男人都会经历这样的挣扎。

    他是私生子,从小就寄人篱下,多年来都没有归属感。他从小就有理想有目标,不然不会那么早就懂得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他的这些努力当然也包括不择手段,他不在意他要通过什么途径达成目的,生活给他的教育从来都是手段不重要,重要的只有结果。

    “谭先生在想什么?”苏韵宸出声唤回眼前出神男人的思绪。他有些黯然,这样一种黯然竟让她的心头微涩。她戏谑,女人总是容易认真,瞧,她已经认真上了,可是眼前的男人仍在衡量。

    苏韵宸眨了眨眼,笑道:“唉,和我吃饭你竟然会走神,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魅力!”谭谏严被她说得有些歉意,温声道歉。

    她问他:“谭先生好像特别喜欢来这家店吃饭,是这里东西特别好吃吗?”谭谏严勾起唇,“这里的烤什锦腹脊牛肉不错。”他看了一眼门口,复又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拿刀切盘子里的牛排,姿势非常优雅。其实他也执著于一道菜。

    孔半夏近来的生活可算是如鱼得水,相亲的对象个个都优秀,且文质彬彬,很投她的喜好,工作上也意气风发。那日,她问谭谏严:“那些金钱利益在你心里真的就不重要?”其实她很希望听到他的回答,可是他沉默了,那样的沉默让她疼痛并且得以保持清醒。

    她嘲笑自己,笑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晚上她去酒吧。他们这样高收入的人,同事朋友多喜欢涉足这样的场所。半夏本来是不想去的,却经不住董华的百般纠缠,只得陪她来走一遭。

    董华是个懂得生活的人。相比之下,半夏就成了只晓得工作的工作狂。

    “你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生活!要我隔天不出来放松放松,在办公室都坐不住。”董华喝着酒精饮料,兴致勃勃地拉开了话匣子。

    半夏只是笑,“我哪里有你好命,生出来就是大小姐。”这话并不全对,她这样说,无非是让董华听着高兴。

    她喜欢工作,工作可以带给她快乐和安全感。当然她不能把这样的心里话说出来,即使是真心的,说出来也未免显得太矫情。与其惹人厌恶,倒不如恭维人家来得好。

    董华笑嘻嘻地说:“钱哪里是赚得完的,生活才是第一位。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找到一个我喜欢的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这样说话,显然是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情的。

    半夏垂眸,经历过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的人,多是没有再想经历的欲望的。

    她低头喝了一口微涩的饮料,怔怔地一笑,问:“什么样的爱情才算得上是轰轰烈烈的?”“我可以为他飞蛾扑火,他也可以为我不顾一切。”半夏眼神幽暗,半晌才抬起头。

    她神色稍稍暧昧,故意意有所指,“那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女人聚在一起就要八卦,虽然她并不好奇,但这样的八卦却少不了,不然不仅扫了人家的兴,也是扫了自己的兴。

    董华本来妩媚的笑容微微一变,苦兮兮故做凄凉状,“我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是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何况还是你这么一个明艳艳的大美女。”“你说话总是这么好听,难怪我这么喜欢和你在一起。”董华说道。工作单位本来就难有知己,这个孔半夏,却是看过去生冷不忌,最最无害的模样。董华看到她第一眼就喜欢上她,再凭借自己缠人的功夫,才终于和她混得这样熟,能拉她晚上出来陪自己逛夜店。

    半夏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这些年来,她磨平了自己所有的棱角,就是希望能讨大家喜欢。为此她小心翼翼地学做人,学做事,都学得有模有样。她从来都是好学生,此刻获得人家的认同,也有丰收的喜悦。

    她靠在椅子上,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接通电话。

    她没想到是谭谏严打来的,她明知故问:“你什么时候换手机号了?也不通知一声。”谭谏严在电话里笑,“孔半夏,我要是提前告诉你,这会儿还能打进来吗?”孔半夏狠狠咬了一下牙,不做声。周围歌舞嘈杂,连这沉默也是闹哄哄的。

    对方没有给她多少时间沉默,开口说:“我看见你的车了。”“你看错了。”她想也不想便说。天下那么大,凭什么他们两个老撞在一起?

    谭谏严绕到车后面,肩上搭着西装外套。他眯眼看了看那几个字,报出来:“55876,一字不差,不是你的?”说完,他还再加了一句,“你的车牌化成灰我都记得。”“那真是巧。”“是巧!”谭谏严不再和她打太极,“你在上面几楼?”孔半夏的车停在娱乐场外。谭谏严知道这个娱乐场所是综合性的,兼营ktv.酒吧。舞厅。夜总会,总共七层。

    半夏在五楼,可她自然不会告诉谭谏严。

    谭谏严也不在意,挂了电话。

    不久董华发现一位帅哥朝她们这边走来,风姿绰约。

    她使劲捅一捅半夏,“你男朋友!”“是前男友。”说话间,谭谏严已经走到她们面前。他的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敞开着,领带松垮。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共不过七层楼,你真以为我找不到你?”她看着他,好半晌才淡声问:“你还找我干什么?”她没有忘记上次他们闹成什么样子,她以为他再也不会找上她的。

    周围不少人都在看他们。谭谏严的外表出众,站在群魔乱舞的一团人中间,可以说鹤立**群。

    他看着孔半夏,语气不愠不火地说:“做不成恋人也可以做朋友。孔半夏你何必和我搞得这样僵?”孔半夏冷下来,慢慢放下防备。“你真换了手机号?”她试探地问,打算回去就毫不犹豫地把那号码拉进黑名单。

    谭谏严在口袋里摸了摸,不一会儿拿出两部手机在她眼前一晃,勾起唇,笑得甚是得意。

    孔半夏咬牙。

    他说:“我可是特意为你准备了两部手机,一部还是原先的号码,这一部新手机只用来给你打电话。你把我拖进黑名单也不要紧,我已经买好了几十张卡。半夏,你尽管拉我进黑名单吧!”他说得不痛不痒。孔半夏听着却是一怔,为他的执著。

    一旁的董华神情怪异地任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徘徊。

    这两个人明明说话说得这么暧昧,却怎么好像有刀光剑影不时从眼前闪过?

    还有这位谭先生,连她都看得出他对半夏是有感情的,怎么两个人的关系还会搞得这么僵?

    她不理解。在她的观念里,她觉得有这样一个爱自己的好男人,是应该同样不遗余力地付出自己的爱的。

    她年纪也不小了,一心想着再不体会体会那种飞蛾扑火的爱情以后就没有多少机会了。

    殊不知,飞蛾扑火后,命都没有了,哪里还有机会享受爱情?

    孔半夏看向董华,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董华从震惊中回神,愣愣地“嗯”了一声。半夏已经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她经过谭谏严的时候,目光掠过他,竟然发现他在微微颤抖。

    她喉头一涩,却已经与他擦身而过。

    董华呆呆地立起身才要追上去,就发现谭谏严突然有了动作。只见他大步赶上半夏,拽住她的胳膊,大力将她拉向门外。孔半夏挣扎了两下,最后也只得跟着他走。

    董华看得目瞪口呆,却不禁在心底拍手叫好。

    争吵,迟疑,犹豫,痛苦,挣扎,坚持,纠缠,妥协,这两个人之间的曲折,分明是爱吧。

    她想着,撩了撩垂下来的发丝,觉得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了,自己再坐下来玩一会儿吧。

    孔半夏被谭谏严拖拽到楼梯口。她挣扎着,大声喊:“谭谏严,你放开我!”她的肩膀在哆嗦,不停地哆嗦。可她眼睛里的水汽,化成一片迷迷蒙蒙的雾。

    谭谏严停下来,松开了手。他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他的唇抿着,可他的眼睛是生动的,像承载了千言万语。

    孔半夏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真挚感情让她动容,嘴里又苦又涩,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她心底纠结,延伸。她忽然觉得,她对他的爱并不是那么浅薄,她爱他。她垂了垂眸,原来要到这个地步,她才能体会到自己是爱她的。

    这时谭谏严又一把拉住她。她一惊,却没有继续挣扎。

    拉着她的手如同钳子一般,蕴藏着惊人的力量。她被他拉着走,竟像是一辈子也挣脱不开。

    他箭步如飞,一晃把她拉进电梯里。狭小的方形盒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交握的手心沁出了汗。他和她的掌心紧紧地贴着,那股热气仿佛是透过掌心涌进了她的心里。

    她放弃了挣扎,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走。他们上了车,一晃已经到了他的公寓。

    她不知道自己是走到这里的。他推开大门,拉她进去。熟悉的沙发和茶几映入她的眼帘,回忆也在此刻一起袭上她的心头:她吃光他亲手煮的粥,他替她洗碗;她蜷在他的怀里看电视,他抱着她看文件;他替她买月饼,他带她赏月;他叫她宝贝,他等着她嫁给他。这是多好的一个人,连她爸爸都很少帮着她母亲做家务的,他却愿意帮她洗碗。倒垃圾。所有的脏活累活只要她一句话,他从来没有嫌弃就去做了。

    他耍赖,用尽了千般手段,也只是为了吃一顿她亲手做的菜。他一直珍惜她为他做的每一件小事,不会把她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应当。他不会觉得她活该就要做牛做马,她付出的时候他也在不遗余力地付出。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从来不知道原来这里的一桌一椅。一个花瓶一幅画都能叫她觉得温馨。

    她忽然想起以前他抱着她,头枕在她的颈窝里说的话:“我是私生子,我妈妈也走得很早,我都快要不记得亲人的拥抱了。”他说话时双手紧紧箍在她的腰上,那么的用力。她早应该明白,那时候他就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她突然心疼,她不应该那样猜疑他,伤害他。

    大门关上,她恍惚着就被他抵在门板上。她的耳边响起他低沉的,略带几分性感。几丝急促。痛苦和压抑的声音:“半夏,为什么不爱我?我要你爱我!”那是痛苦得近乎哽咽的声音,从他嘴里出来,竟然像是在乞讨她的爱。

    她想起刚认识他时他的模样。那时候的谭谏严嘴唇轻扬,勾着一抹放荡不羁却又风流倜傥的微笑,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自信,很少有男人可以英俊到这个样子的。他看人的目光总是幽深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这个人有着怎样的阅历。

    有阅历的男人都是富有魅力的。他只穿一件风衣站在人群中,就可以是鹤立**群,让看到他的人眼前一亮。

    他是这样有魅力的一个人,现在却在她面前露出这样一副萎靡的神色,卑微乞求的神态让她的一颗心像是被抛在火上烤了。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xiong膛上,眼睛温热一片。眼里的泪溢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服上,她不要爱她的人这么痛苦,她不要她爱的人这样卑微。

    她不要他的爱这样的卑微,她爱的人应该是幸福的,应该是桀骜的。

    手揽上他的肩,她轻轻地仰起头。他的唇如密雨一样覆盖上她。两个人喉间都异常苦涩,她与他唇舌纠缠,亲密缠绵。

    她还要什么呢?她这么辛苦,也只不过是想要找一个这样的xiong膛栖息。她只是要找一个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她找到了啊!她强忍着心底的酸涩,她告诉自己,只要爱了,即使现实残酷又怎么样呢?她不应该那么自私,她应该相信他的,幸福总会来临,她已经为此等候了一生很久。

    那一夜就像是烟花开了一树,绚丽璀璨,层层叠叠,每一根树枝上开出的花朵都有这世界上最奢华的美丽。

    看,她不是不能爱,她的爱再一次燃烧起来,富于激情和魅力。

    医院有个会议要去云南开,半夏本来并不打算去。谭谏严看到秘书送上来的名单,即刻对她进行了一通思想教育。

    “这种会的意义不大。”半夏抿抿嘴,眼睛看着他。这一次去的专家又不多,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过去?

    “可是我要去。”谭谏严是该医学协会会长,自己推托不掉,此刻更是挖空心思把她带去,不然旅途寂寞,多么无聊。

    半夏有一点儿为难,云南她也想去的,“只是要抽四天的时间,太长了。”谭谏严蹙起眉头,颇为怪异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一点儿都不晓得夫唱妇随!”她被人骂了不知好歹,终于晓得要反省错误,当即知错则改,讪讪地修正态度,“那我去还不成吗?不给谁面子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不是?”谭谏严总算是满意了,当即订好了机票,两人飞去了云南。

    说是会议倒不如说是旅游。这样的会议多半是在某几星级宾馆的会议室里,一伙来自全国各地的同道中人抽出一到两天时间,交流自己最新的研究方向。会议结束后主办方会联系旅行社提供旅游服务,组织与会人员游览当地名胜景区,愿意留下的可报名参加,不愿意的即刻便能打道回府。

    谭谏严千里迢迢地把孔半夏拐带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开会。这样的会议多半是作秀性质,要是没有什么大牌人物来,便真是毫无意义。

    正如半夏说的,这次这个会他俩算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伙人托衬着,他倒是坦然接受,由着人家一声一声地叫专家。他是生意人,比起这群愣头愣脑的医生,当然是精明得多。

    半夏也在那群愣头愣脑的人里面。倒不是说她不精明,只是被人吹得天花乱坠,像陷在泥潭里,浑身都不自在。

    谭谏严见她不自在,似笑非笑地站在一边。果然第二天中午,孔半夏忍受不了了,开口问他:“咱们不在这儿待着了吧?我们自己去玩玩,这条路下来,石林。民族村之类的,应该都不错。”谭谏严勾唇一笑,心神荡漾。这么多天,他等的可就是这句话啊。

    “宝贝,能陪你游览祖国大好河山是我的荣幸。”她拿起电话,“那赶紧打电话报名。”谭谏严按住她的手,放下电话,“和那些人一起玩有什么意思?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给我们安排辆车,咱自助游。”孔半夏早知道他朋友多,又回想起以前在家乡有幸乘坐的那辆高级军车,觉得谭谏严的交游实在广泛,而且每个朋友都不简单。

    眼前这衣冠楚楚。气质不俗的帅哥让半夏眼前一亮。她盯着他打量的时候,这人吹起一声响亮的口哨,“这就是你的家眷?”“可不是!”谭谏严勾一勾唇,笑声爽朗,露出他那一口白牙。倒是半夏被他称呼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与那人打招呼。

    他微微眯眼向她自我介绍道:“我叫邓翰中,谏严的发小。前年被充军发配到这里来支援祖国边疆建设的。”孔半夏闻言笑了。这下轮到谭谏严不满意了,他伸手揽过半夏的腰,巨掌贴在她腰上,占有性十足地说:“去去去,这是我家属。你这公孔雀在这儿乱开什么屏,真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啊!车钥匙呢?交出来赶紧走人!”邓翰中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交给他,不忘叮嘱:“您老开的时候悠着点儿,我这车上的可是军照,你乱开有损我们这些人民公仆的形象。”谭谏严瞥他一眼,拉了半夏上车。嘭的一声关上车门,他从车窗里探出头说:“你回吧,走好!”邓翰中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嚷嚷:“喂,你好歹把我送回市区啊!”谭谏严不理他,只是勾起薄唇一笑,笑得好不狠毒,“让你叫司机送车来,你偏偏好管闲事自己来,这回热闹得够不够劲?够了就自个儿解决怎么回去吧,兄弟我就不照顾你了!”说完他踩了油门,车子一溜烟儿飞驰出去,惹得站在原地的邓翰中吹胡子瞪眼,把“重色轻友”几个字翻来覆去不知道在嘴边骂了几遍!

    有车好办事。等到他们下车的时候,半夏看到的竟然是聂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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