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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会去的何老师,谢谢你。”黎歌温婉一笑。

    “对了,今天理事长要来学校,做寒假前的新年致辞和总结,说起来,理事长到现在也是单身,真让人着急啊!”何千蓉絮絮叨叨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黎歌在听了理事长这三个字后,眼中的异色。

    “何老师,您怎么不帮理事长张罗一个啊?”黎歌将情绪掩藏的很好,甚至还打趣了何千蓉一句。

    何千蓉颇有几分遗憾的咂了咂嘴巴:“理事长那样的青年才俊,哪里轮的到我吆,喜欢他的姑娘排长龙的好不好?”

    听了这话,大家都笑起来,黎歌也跟着笑了几声后,默不作声的回到音乐教室,将琴盖打开,一首激腾飞越的《幻想即兴曲》从指间弹出,奔放激荡的曲调,溢满绚丽斑斓的色彩,中间部分是如歌的行板,抒情、明朗、流畅的迷人旋律,在清澈如流水般的音型伴奏下,自然酣畅的倾泻,轻灵缥缈而悠远,像风中翻飞的白色纱帘,与前后热情的幻想色彩形成鲜明的对比,梦幻般的意境,轻柔的琴声,深情的倾诉,恬静的沉思,飘摇的思绪,清丽婉转,妩媚动人。华丽而富有诗意的曲调,演绎了人生最美妙的幻想与爱情,像是一场美丽的梦.在幻想中迷离,徬徨,沉醉,梦幻中,亦点燃希望与光明的火种,憧憬美好灿烂的未来……

    一曲终了,空旷的教室里突然响起清脆的鼓掌声,黎歌还是维持着曲终时的姿势,脸上却露出一个淡而幽柔的微笑:“你来了。”

    我不在的日子,你过的还好吗?”修长而俊美的男人,微笑着走向黎歌。

    黎歌站起身来转向他,男人看到她的样子,略微有些讶异,“你漂亮了好多。”

    “理事长说笑了,我还是丑女一只啊。”黎歌甜甜的笑着。

    男人轻拍了她一下,带着一种溺爱的表情笑着,“说了多少次,叫我颜诺,总是记不住。”

    颜诺,启颜高级中学理事长,启颜集团总经理,英俊多金的钻石王老五,温润如玉,谦和有礼,黎歌能够顺利的进入这所学校教书,完全是他在其中运作。

    黎歌是在来珩城的观光列车上认识的颜诺,那时的她,尽管刚从恶魔手中逃出来,对男人都有戒备之心,可她毕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一个这样优秀的男人诚挚的对自己表示关心,她终于还是放下心防与他攀谈起来,言谈之间,她以出色的音乐才华征服了他,于是在黎歌发愁说养活自己难时,颜诺毫不犹豫的邀请黎歌到启颜高级中学来教音乐,黎歌这才有了赖以生存的工作,但颜诺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美国,与黎歌也少有联系,只有在寒暑假前做学期末的巡视总结时才会回来,而黎歌也觉得人家已经给自己一份很好的工作,不能再时时麻烦他,况且,颜诺看向她的目光里,渐渐有了让她熟悉的欲望和深深的探究,这让她觉得危险,所以,在颜诺回美国后,她换了手机号码,但颜诺也没象自己想像的那样,想来人家也许真是好意中带了那么一点好奇而已,又或者是自己这副丑陋猥琐的皮相让人家望而生畏了,于是苦笑一下,人前人后,从来不提起颜诺这个人,日子久了,她自己几乎也要将颜诺埋在记忆里了。

    而今天,从何千蓉一说起理事长,那些过往的记忆便又回到脑中,对这个危难时对自己施以援手的男人,她是存了绝对的感恩和尊重的。所以,她绽开一丝温婉的笑容,“颜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刚刚到。”颜诺看着她,脸色稍稍有些沉郁,“听说你车祸住院了,怎么那么不小心?”

    黎歌有些尴尬的笑笑:“我已经没事了,你别这么严肃嘛。”

    “听说你被齐氏的少东照顾的很好?”颜诺缓了缓脸上的郁色,继续问她。

    “算是吧。”黎歌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紧,颜诺在她面前一直是温和热心的,象今天这样,她还是第一次见。

    “好吧,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换了手机号码也不告诉我?我想要知道你的消息,只能从路清流这里打听,还被他嘲笑过好多次!”颜诺的声音明显带了一丝隐忍,这个女孩子,外表长的真是不好看,可她身上有一种奇妙的气质吸引着自己,让人忍不住想去怜惜她,呵护她,当初让她进启颜,就是为了好好看着她,即使自己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国内,也可以时常照顾到她,但安顿好她回美国之后,她的手机就换了号码,自己也找不到她,偏偏黎歌手里只有沉默一个人的电话,学校的同事都没有,想直接打到办公室找她,又怕别人说她的闲话,只好从路清流这个老头子那里迂回的打听她的消息,偏偏这个老头子认定自己对黎歌有暧昧,经常以此取笑,还动不动加以威胁,要把他关心黎歌的事广而告之,弄的他头大如箩,后来公务繁忙,也渐渐抛诸脑后,只是夜深人静时,常常会想起那个皮肤蜡黄,柔弱纤瘦的女孩,想起她为自己弹的第一首钢琴曲《幻想即兴曲》……

    而今,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回来了,所以,又弹了这首曲子来欢迎的吧?可即使这样,想到她是故意不愿与自己联系的,他仍旧不能释怀。

    黎歌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小声开口:“我手机坏了,号码都找不到了。”

    “你为什么不把号码记在脑子里?这样就不会找不到。”显然,黎歌的解释不能让颜诺信服。

    “我脑子笨啊……”黎歌涨红了脸,脑袋耷拉着,象只小鸵鸟。

    颜诺听了她的话,漂亮的杏仁眼有些眯起来,不满的看着她,她只好赶紧转移话题:“你坐飞机坐了那么久,一定很累吧?怎么不先去休息啊?”

    “我不累。”颜诺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接着又问:“你为什么不住在学校安排的公寓里?非要自己到外面去找房子?”

    “我……我觉得这样自由些啊。”

    “真拿你没办法,”颜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下午放学后,我能去你家看看吗?”

    “下午我有事情要做啊……”黎歌约了齐颀今天去画室试衣服。

    “放学之后也有事做?”颜诺挑了挑眉毛,脸色有点yin沉。

    “我做兼职去。”

    “学校给你的薪水不够高吗?怎么还要做兼职?”

    “薪水不错啊,可我答应了要帮别人的忙,所以必须得去。”黎歌突然觉得颜诺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都是假象,现在这个咄咄逼人的,才是真正的他。

    “好吧!”颜诺终于把浓黑的剑眉拧了起来,“那你说个时间,我必须要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为什么?”黎歌不满的睁大眼睛,这个人怎么这么霸道?以前怎么都不觉得呢?

    “因为,我是这个学校的理事长,关心员工是我该做的,不是吗?”颜诺突然凑近她,她甚至可以闻到颜诺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况且,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去你家吃顿饭都不行吗?”

    黎歌想了想,颜诺的确帮过自己,而且绝对是个大忙,他现在提的要求也没有什么不合理,如果自己再拒绝,那也太小家子气了,于是点点头,“好吧,那明天中午好吗?上午我有监考,完了之后可以直接回家吃饭,下午还赶得上去兼职,这样可以吗?”

    颜诺终于笑起来,又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好啊!那就说定了,明天中午,我来这里找你,不见不散!”

    “嗯……等等!”黎歌突然想起件很重要的事,“你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以前是认识的好不好?明天中午十点半,我在kelly西点屋门口等你,千万别让别人发现,好不好?”

    “为什么?”颜诺又沉下脸,“我很见不得人吗?”

    “我……我是怕同事知道了,要说你的闲话。”

    “谁敢?”颜诺眼神一凛,却很快又放柔和:“不过,如果你喜欢,还是照你说的做吧!”他突然很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

    “太好了!我真怕你不答应呢!”黎歌马上笑的像个孩子。

    “你呀!”颜诺有些无奈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满是溺爱的轻叹了一声。

    黎歌被他这个动作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皱了皱鼻子,“别这样刮我啊,好像我还是小孩似的!”

    “你本来就是小孩!”颜诺又刮了她一下,“好了!我还有几个会要开,你先忙吧!说好了,明天中午十点半,kelly西点屋,不见不散!”

    “好!”黎歌爽快的答应了一声,举起手,和他的拳头碰了碰,这是他们俩以前做过的一个动作,表示铁板钉钉的意思,今天黎歌这样一做,颜诺心里突然象开了朵花似的,又甜美又舒畅。

    颜诺一身轻松的走了,黎歌看着那个修长匀称的背影渐行渐远,眼里,突然有了一点担忧……

    下午黎歌忙完之后,刚坐下来喘口气,手机响了,有新短消息进来,她翻开一看,是齐颀,问她忙完没有,如果忙完的话,他现在在停车场,可以去画室了。

    黎歌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拎了包就往外走,到了停车场,齐颀果然已经等在那里,她上车之后才发现,齐颀脸色yin沉沉的,似乎不太高兴,也不理睬她,发动了车子就走,横冲直撞的把她吓的不轻,当然也忽略了擦身而过的车里一抹熟悉身影。

    她终于忍不住问他:“齐颀你怎么了?干吗把车开成这样?你不开心吗?”

    齐颀还是不理她,一路狂奔,飞速前进,从学校到芫山路本来要半小时左右的车程,他二十分钟之内就到了,他气鼓鼓的把车开进一个俄式建筑的小院,下车之后,他也不管黎歌,自顾自的进了屋里,黎歌只好无奈的在后面跟着,却被这个房子吸引住了,这是一个三层小楼的建筑,一楼有宽大舒适的沙发和壁炉,还有一个圆形的小酒吧,四壁是齐颀自己创作的油画,华美的俄罗斯风情饰灯,看的人眼花缭乱,沿着旋转木质楼梯上了二楼,未及细看,齐颀已经跑到三楼去了,黎歌只好赶紧跟上去。

    到了三楼,黎歌终于大吃一惊,整个三楼都是齐颀用来作画的画室,采光相当不错,四周是一些用来画画的雕塑,中间是个圆形地台,用来摆放静物和模特,一面墙放了一个大书柜,剩下三面全挂满了齐颀的作品,而这些作品,速写,素描,水粉,油画,各种各样,无一例外的,全是画的黎歌!

    黎歌的微笑,黎歌的伤感,黎歌的沉静,黎歌的恼怒,黎歌所有的动态,都被他用画笔诠释的淋漓尽致!

    黎歌还在吃惊的时候,齐颀黑着脸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看见没有?全是你!你的一颦一笑,你所有的样子,全部都在我的脑子里,我对你的心,你到底明不明白!”

    黎歌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画,如果不是心头存有刻骨的思恋,无论如何不能画到这样出神入化!这个孩子啊……

    黎歌看着齐颀那张青涩又带了伤心委屈的脸,莫名的,心脏开始有些抽痛了……

    齐颀看她不说话,更加愤怒:“你不明白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啊!”

    他几乎是在尖叫了,黎歌终于开口,“齐颀,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激动?我是激动了!”齐颀脸涨的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出来:“你跟理事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对你那么亲热?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你和他这么熟悉?!他,他还碰你的脸!”

    黎歌总算明白了,颜诺和自己在音乐教室说话被齐颀看到了,这个小家伙吃醋了!

    可黎歌不打算妥协,她静静的看着齐颀,冷冷的开口:“齐颀,我是来做模特的,我的私生活,不需要向你汇报吧?他摸不摸我的脸,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何况,你认为他会对一个毫无姿色的黄脸女人有兴趣吗?你可真看得起我!不过,我也不想跟你讨论这些,如果你不画了,那我就回家了。”

    说完,黎歌转身就走,刚迈下一级台阶,就被齐颀从后面抱住了,象溺水的人捞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她的腰几乎要被齐颀箍断了,倔强的少年委屈又无助的喊起来:“不许走!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黎歌没说话,也不反抗,她笃定齐颀不会伤害她,任由他把自己拉回去,又下了楼,到了二层的第一个房间,齐颀打开房门,“进去吧!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房间,你要穿的衣服都在里面,化妆品什么的都在洗手间里,你弄好了就出来,头发我会给你梳的。”

    黎歌看了齐颀一眼,走进房间关上门,这个房间很大,还是个套间,外面有沙发,茶几,电视柜什么的,里面才是卧室,一张大圆床,边上是一排衣橱,床前是化妆台,卧室里面还带了个卫生间,里面的装修和自己家的卫生间一模一样,全是粉红色,就连史努比的毛巾都一模一样!

    黎歌忍不住叹了口气,齐颀对自己,是真的花了心思的,可是,她不会爱上任何人,也不能爱……

    黎歌打开了第一个衣橱,这个衣橱分成七格,下面五格里分别放了五套不同色彩的古装头饰和鞋子,她随手拿了第二格的一套,抖开一看,是套唐代服饰,和周昉的《簪花仕女图》里的样式很像,但颜色是无瑕的洁白,只有那条披帛是淡淡的银紫色,烟云般的软纱滑过黎歌的手,带来一种温柔纤美的触觉,和它相配的头饰,是一朵薄如蝉翼的丝制淡紫色牡丹和一只珍珠步摇,鞋子是淡紫色的前端上翘的样式,上面用粉紫色珍珠装饰成一朵芙蓉花,黎歌抚上那只珍珠步摇,轻轻的叹了口气,好精致的物件……

    黎歌想了想,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把脸上的黄色粉底全部洗净,露出白皙晶莹的肤色,马尾也拆掉,一头乌黑的长发瀑布般的倾泻而下,直至腰际,确定自己的脸已经完全洗静,她走出卫生间,脱去自己的衣服,当上身还剩一件文xiong时,她看了看那身白色的唐装,还是把手伸到后面,解下了文xiong,开始一件件的把那身唐装往自己身上穿,好在样式虽然是唐代的,做工理念却还是现代的,穿起来并不复杂。

    终于装扮得当。

    黎歌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里面的人已经变成个活脱脱的唐代仕女,长发如瀑,眉目如画,xiong前那支妖娆肃杀的桃花纹身,也因这份华贵洁雅的装束婉转出一种温存的妩媚……

    她不知道唐代女子是怎样化妆的,只好什么都不做,然后把门打开,守在门口的齐颀看到她,眼中是满满的惊艳,骄傲,和欲望……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口中喃喃,“好美……”

    “齐颀,别这样……”黎歌把脸微微偏过一边,躲开了他的抚摸,齐颀不理她,他的手又滑向她的xiong前,落在那支桃花上,指尖灼热的温度让黎歌有些惊慌,她用力打掉齐颀的手,使劲往外推他,“我要回家了,我不画了,你,你出去……”

    齐颀置若罔闻,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前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他想要的,现在,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他只想把这个女人抱进自己怀里,好好的疼爱……

    房间里,只剩下少年粗重的呼吸,女人无力的挣扎,清脆的裂帛声,黎歌看着齐颀赤红的眼睛,狂暴迷离的表情,终于流下泪来……

    恢复原来的样子,就是这个结果……

    无论逃到哪里,宿命永远不会改变……

    黎歌停止了反抗,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齐颀最后的疯狂……

    预想中的痛楚和贯入并没有到来,黎歌耳边,响起齐颀慌乱无助的哭泣,黎歌睁开眼,看到齐颀的泪水不断滑落,他的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沾有晶莹的泪水,他看到黎歌睁眼看他,哭的更加厉害,黎歌蹙起眉头,“是你在侵犯我,你哭什么?”

    “我……对不起……你别恨我,别讨厌我……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对不起……”他伏在她的肩头上,泪水沾湿了她的肌肤,冰冷的一如她的心。

    黎歌轻轻推开他,挣扎着坐起来,“齐颀,我要回家了。”

    “不要走!”齐颀抱住她,“我知道,你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我不会放你走!”

    黎歌轻轻的叹了口气,倦怠而绝望,麻木且疲惫,“齐颀,想听我的故事吗?”

    齐颀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看着她,“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黎歌笑了笑,无力又苍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迷恋的女人,是个什么货色。”

    齐颀抚上她的唇,抹去她的笑容,温柔而怜惜的看着她:“我不管你以前怎样,我只要现在的你,你的过去一定很痛苦,你不必告诉我,我不想让你把伤疤再揭开一次,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照顾你,直到你不需要我,好吗?”

    黎歌轻轻摇头,苦笑:“你还是听一听吧,听完了,你再做决定,好吗?”

    她反手抱住齐颀,安抚的轻拍他的后背,不等齐颀说话,她便把思绪带向从前的日子:“其实,我也算是个富家千金,我的爸爸妈妈在北方有很大的产业,可是,我六岁那年,他们遇到空难,双双去世,丢下我和哥哥。”

    “哥哥大我九岁,爸妈去世后,我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是个聪明能干又好看的男人,什么棘手的状况,他都能解决,在我的眼里,哥哥是无所不能的,哥哥对我来说,就像是神诋般的存在,我是他唯一的小公主,他疼我,爱我,在我身上花了所有的心思,即使父母双亡我也过的象正常女孩子那么开心,我以为,即使失去父母,有哥哥在,我也还是个幸福的女孩子,可是……”

    黎歌的眼中突然现出深深的痛苦,那种无法言喻的伤痛,即使在多年后,齐颀回想起来,仍然为之心痛……

    他抱紧了她,轻吻了她的额头,“不说了,好吗?别让自己这样苦,好吗?”

    黎歌摇摇头,看着齐颀那双清澈的眼睛,她惨淡一笑,“可是,在我十四岁生日那天,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的亲哥哥,嫡亲嫡亲的亲哥哥,他强暴了我……他说他喜欢我,爱我,所以要用这种方式留住我,他把自己送给我,作为我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黎歌的泪,潸然而下,齐颀的心脏仿佛被她的热泪烫了个大洞,不停的往外流血,他甚至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所有的话语,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许久,黎歌平静下来,她握紧了拳头,给自己一点力量,来继续这个故事:“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我不知道怎么办,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被自己的亲哥哥强暴,又能怎么做呢?只有默默的承受着,从那天晚上起,我的床上多了一个人,就是我的亲哥哥!他派人看着我,把我禁锢在家里……可我想上学,想回到学校去,最后,我终于屈服了,我主动取悦他,求他让我上学,只要让我像个正常女孩那样上学,我愿意乖乖的在他身边,为他做任何事哥哥大概不愿意我难过,所以他还是答应了,从那以后,白天,我是个十四岁的中学生,晚上,就是他的性奴,他的玩具,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四年,我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我一个未成年的学生,能跑到哪里去呢?而且,除了那件事,哥哥对我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好,只是……”

    “只是他不能忍受别的男生接近我,只要有哪个男生敢接近我,必定会倒大霉,而我,也会被哥哥强暴,虐待……之后,他又很心疼很愧疚,就象你这样,抱着我流泪,我能怎么样呢?只有继续忍,忍到我上大学后,发生了一件事,我再不能忍下去了……

    黎歌的眼神,从悲哀变成了仇恨,她的身体也微微的颤抖,像风中的落叶,“十九岁那年,我家的生意遇到了问题,连无所不能的哥哥都无法解决,那次的对手,是一对孪生兄弟,哥哥被逼的完全没有办法,最后,那对兄弟到我家来对着哥哥冷嘲热讽,他们告诉哥哥,想挽救家族生意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拿我去换!”

    黎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齐颀,你知道什么叫拿我去换吗?就是让我做他们的禁脔,任他们玩弄,不管白天黑夜,只要他们想,我就得剥光了衣服满足他们!可是,哥哥居然同意了,你知道吗?最疼我的哥哥,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哥哥,他居然同意了!他把我卖给那两个疯子,换取了家族的利益,而我在那两个疯子手里,过的生不如死,他们什么花样都有,变着法子的折腾我,轮奸我!这个桃花的纹身,就是他们一点点给我刺上去的,他们说,我是属于他们的,一定要有他们的印记,可对我来说,这是耻辱,是永远都洗不掉的耻辱!我恨透了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两个疯子居然高兴的要命!他们不再折磨我,强暴我,反而对我好的要命,象两个体贴的丈夫!”

    说到这里,黎歌停顿下来,嘲讽的笑笑,“那个时候我终于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很快,我就可以自由了……在我怀孕第三十三天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想去看海,他们以为我怀孕之后,会出于母性,为腹中的孩子着想,一定会乖乖听话,就把我带到海边的别墅,那个别墅的北面,是一片峭壁深海,当着他们的面,我从那里跳了下去,他们以为我不会游泳,一定会死,就派人四处捞我的尸体,可他们不知道,我游泳课没及格,不是因为我学不会,而是我为了逃跑,故意装作学不会!打算跳海逃生的时候,戴了些最平凡最不起眼的首饰,算是为日后的生活做准备,上岸之后,我发现那里居然是个海滨浴场,我在那里拦了辆出租车,带我去医院把孩子堕掉,因为我绝不会给这两个魔鬼生孩子!最后,我托一个对我不错的小护士,卖了一只戒指,付清住院费用,又买了一张开往珩城的观光列车票,在列车上,我认识了颜诺,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出于好心,他收留了我,以后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黎歌低下头,突然觉得心里很轻松,原来把秘密说出来,真的会好受许多!她有些放松的叹了口气,“齐颀,我是个肮脏的女人,我的人生糜烂又yin暗,散发着腐臭的气味,你这样幸福的孩子,是不该和我在一起的,那样会害了你,你明白吗?”

    齐颀没有说话,只是痴痴的看着黎歌,这样一个绝美无瑕的女孩,居然会有那样惨烈伤心的过去!难怪她要把自己弄成个丑八怪,难怪她只对沉默那样的哑巴真诚的微笑,难怪她对自己总是不冷不热,她是怕了,累了,她不想再受伤了,可今天……自己又伤了她……

    黎歌见他不说话,苦笑了一下,有哪个男人能够真正无私的去爱一个女人?尤其当他们发现这个原本看上去如此美好的女人竟然肮脏无比时,那种心理落差

    她不愿再想下去,她要离开这里了。她轻轻的站起来,看看自己身上的碎衣和淤青,凄然一笑,想想反正刚才也已经被他看的差不多了,于是她干脆的把那身撕的乱七八糟的唐装脱掉,也不顾自己已经赤身裸体,将原先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然后,她拿起包,轻轻的说了一句:“齐颀,我走了,我不能再做你的模特,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从来不曾认识你。”

    黎歌走了,她下楼出门后,视线渐渐模糊,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不断滑落,这个世界仍旧一片洁白,冰雪消融后,残留的却是尘埃污垢,一片肮脏……

    偌大的房间里,只留下一地洁白的裂帛,一张凌乱的床,齐颀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泪水顺着眼角一直流到床单上,当那个柔弱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他知道自己完了,他犯了和那些混蛋一样的错,满脑子都是黎歌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蛋,还有被自己吻到红肿的唇,那种哀伤绝望的神情,那支凄艳的桃花,那身撕碎的白衣……

    一切都完了。

    珍藏在心中的美好,被自己的兽欲玷污了。

    那个女人,就这样走出自己的生命了……

    齐颀突然笑起来,疯癫又痴狂,他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门冲到三楼的画室,他拿起画笔,泪流满面的在一块画布上开始挥洒颜料,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颜料渐渐堆砌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一个女人,无助而绝望的女人,那是,他最心爱的——黎歌……

    而黎歌,从出来后就漫不经心的闲逛着,泪水一直不停的流,象得了很严重的结膜炎似的,无论她怎样努力,就是控制不住,一直走出了这条长长的街,猛不丁的,有人从背后拉了她一下,于是她立刻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有些迟钝抬头,原来是颜诺。

    “这才是真正的你?”颜诺淡然的看着她,不等她回答,又问:“为什么哭?”

    黎歌努力调动脸部肌肉,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停车场看到你上了齐颀的车,就跟来了。”还是那种淡淡的语气,但带了丝愤怒。

    “哦。”黎歌魂不守舍的应了一声,又笑起来:“颜诺,能不能送我去找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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