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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中)

    “你知道陆一鸣被调查的事吗?”舒扬盯着窗户外面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的黑色,自顾自地问季涵。

    “陆一鸣被调查?”季涵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昏迷以后,他们说他泄露了一汽的商业机密,你还记得那天在机场,文海韵说的话吗?我想你告诉我,这件事和白司棠有没有关系?”

    季涵一愣,想到那天文海韵在机场说过,一汽的贷款最后批下来似乎和白司棠有关,而且听她的意思,白司棠似乎还在算计着一汽。难道说,陆一鸣调查会和他有关?

    “不,不会的。”季涵不愿意相信,“司……白司棠他,虽然在生意上会用些手段,但他不会这样去害陆一鸣的,不会的。有没有可能,是文家为了文海韵的死在报复?”

    “文海韵的死?”舒扬一惊,“你是说,文海韵死了?”

    舒扬又一次愣住了,以前她就不怎么喜欢文海韵,在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她更是恨透了这个女人,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不管她是故意还是一时的精神错乱,舒扬都恨不能把她抓到自己面前来,让她为自己还没出生的孩子偿命。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想过,文海韵,会这么快……就死了。

    舒扬觉得,自己前后也不过就昏迷了十天不到,怎么好像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了呢……

    “她怎么会死的?”

    “那天,你被文海韵踢倒后,整个人就晕了过去,□开始出血,我吓坏了,是白司棠和后来赶过来的文老爷子一起,把你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在路上的时候,我给陆一鸣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件事,他很着急,立刻就往医院赶了去。等到我们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医生等在那了。看到你脸色苍白,满身是血的样子,我感觉他整个人好像都要崩溃了,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我看到他手一直在抖……你被推进手术室以后,他才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文海韵,当时他很生气,我看到他走到文海韵面前,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瞪着她,文海韵似乎被吓到了,她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哭着说对不起,陆一鸣最后撂下一句话,他说‘如果舒扬和孩子有任何的问题,文海韵,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就在他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文海韵又哭着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然后陆一鸣就一根一根地把她的手指掰了下来,甩手走到另一边的病房门口继续等手术结束。”

    从季涵的话语中,舒扬仿佛看见了那天的场景,体会到了陆一鸣那天的担心,虽然她才是那个躺在手术室里的人,可是她觉得,那天最难受最痛苦的人,一定不是她。

    这一刻的舒扬,突然很想见陆一鸣,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了,想告诉他,他们孩子没有了,想告诉他自己的难过,想告诉他,她想他。

    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想到这个,舒扬的心里又有点刺痛,鼻子也再一次地酸了起来。

    季涵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轻咳了一声,将舒扬的思绪拉回来后,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你的手术做了很久,到晚上文老爷子就带着文海韵一起回去了,后来一直到夜里,手术才结束,医生出来,告诉我们孩子没保住……”

    说到这,季涵的嗓子也哽住了,这些日子里,机场的那一幕一直在她脑海中反复地重现,让她寝食难安。她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若不是她任性地去要和白司棠在一起,去当世人眼中的“第三者”,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她亏欠舒扬的,这辈子只怕都还不清了。

    坐在床上的舒扬尽力伸出手来覆在季涵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季涵感到一点点的安慰。

    “后来,你就一直昏迷着,”季涵说得很慢,可想而知,对于她来说,这段日子,未尝不是一种煎熬,“陆一鸣一直守着你,可是,一天,两天,三天……你一直都没有醒,医生甚至要我们做好你不会醒过来的准备。”

    说到这,季涵长吸了一口气:“在第三天的早晨,就传来了文海韵割腕自杀的消息。听说她那天从医院回去后,就把自己整个人关在房间里,时而暴怒,时而哭泣。不过到了第二天,在听说你失去了孩子且一直昏迷不醒后,她反而不吵不闹了,整个人前所未有地安静理智,文家人感到有些异样,原本打算第二天找心理医生过来看看,结果,就在这天夜里,他们就发现文海韵躺在满是血水的浴缸里,死了。她还留下了一封遗书,说她这些年过得很辛苦,人生的希望一个一个地破灭,爱她的人一个个变成另一副模样,现在,就连陆一鸣说了永远都不会再原谅她了,她感到很累,没有勇气再走下去了……”

    又是一阵的沉默后,舒扬长叹了一声,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文海韵,就这么死了?”

    季涵明白她的心情,和了一声:“是啊。”

    那个横亘在她们俩婚姻爱情里的文海韵,那个说着要让她们谁也得不到幸福的文海韵,居然就这样突然地,以一种冷静而又惨烈的方式,结束了她骄傲而又凄凉的一生。

    舒扬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不单是为了文海韵的死,更为了她的死带来的更深的困局。

    “你是说文家因为文海韵的死,迁怒于陆一鸣,所以要让他陷入囹圄之地吗?”想到这一点,舒扬又觉得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她不由地攥紧了床单,按捺着这股子发泄不了的愤慨。

    “这只是我的猜测,最近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所以实际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季涵想了想,尽量以一种平和的语气提议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联系白司棠问问看。”

    “还是不要了吧,”舒扬摆摆手,“等会我公婆会过来,我想,他们应该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如果真的是文家做的,他们可以迁怒到陆一鸣,只怕也不让白司棠好过,甚至是你,也说不准会被牵连。季涵,如果你决定了要抽身而出,就不要再把自己陷进去。尽快和你父母一起回上海吧。”

    季涵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舒扬还会想到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已经要留下来,不过她最终还是攥着手指忍住了,她看着舒扬,认认真真地答了一句:

    “好,再见,舒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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