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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大雨,倾盆如注的大雨。

    狂乱,愤怒,铺天盖地的袭来。

    袭向屋檐,大树,墙壁,袭向一切它可以攻击到的对像。

    袭向纪顺美家的窗子。

    纪顺美蜷缩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靠枕挡在胸前。电闪雷鸣夹杂着雨的咆哮让她无比地恐惧,可偌大的上千尺的房子,她只有抱枕可以依靠。

    她从小便怕雷雨,每当电闪雷鸣雨声作作,小小的心上便恐惧的以为是妖怪要来抓人。那时候尚幼,每每此时,母亲便会把这疼爱的小女儿紧紧地搂到怀里,软言细语的安慰,直到她安心的熟睡。

    她以为,只要母亲在,她便不会被妖怪抓走,母亲是可以抵挡一切风雨的神,永远留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是母亲,用自己的命教会了她,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永远。

    七岁的纪顺美,看着生母离世,继母进门,看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出生,她终于明白,面对她生生恐惧的雨夜,她唯一可以做的,便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泣。

    直到二十二岁,她将为人妇,嫁给耿潇年。

    虽然没有爱情,可二十二岁的如花少女,还是会偷偷地憧憬,将来,或者,在那些电闪雷鸣的夜晚,会有一个坚实厚重的胸膛可以让她靠,会有人抚摸着她的长发说:顺美,别怕。

    那憧憬,像盛开在半空的烟花,还没等全部绽开它的美丽,便化为灰烬,凄凉的散了。

    耿潇年,很英俊,很高大,胸膛坚实厚重,可,他不仅仅只属于纪顺美。

    他让很多女人靠,连纪顺美都要排队。

    甚至,排不上队。

    耿潇年的夜晚,不是纪顺美的夜晚。

    他们永远活在两个时差里。

    她熟睡中,他踉跄着回来,酒气里星星点点透露着不知名的野香。

    她醒来时,他尚在熟睡,只有这一刻他是安静的,像个听话的孩子。

    纪顺美常常会在清晨,瞅着耿潇年熟睡的脸发呆。

    那张脸很好看,粗而浓郁的剑眉,刀削样完美高挺的鼻子,唇形饱满,唇色温润,再配上棱角分明的脸形。

    纪顺美想,怪不得那么多女人爱他。

    纪顺美想的时候,恰恰忘记了,这个被很多女人爱着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想过之后,纪顺美还会无奈的摇摇头,可惜,耿潇年不长情,那些女人,只会落得个徒留心伤罢了。

    耿潇年换女人很频,五个月,三个月,甚至,一周一换的时候也有。

    耿潇年有洁癖,不许佣人动他的东西。所以,耿潇年所有的衣物都是纪顺美亲手打理。纪顺美每一次洗衣前,都会忍不住的猜测,今天的香水味,还是昨天的那一种吗?

    她,只不过是穿金戴银披了绫罗绸带的,他的佣。

    不是没有争过。

    初初新婚,拿了沾满唇印的衬衫去找他,在他面前哭泣。

    他不掩饰,任她哭个痛快。

    没有两日,父亲便亲自登门,教诲女儿。

    “顺美,嫁夫随夫,潇年在外面做生意不容易,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会落得贤惠。”

    她噎住,泪在眼圈里转,终,没有落下。

    原来,是她贪心了。

    她忘记了他们的婚姻从何而来,她以为,她只是普通人家里的,他的妻。

    从此,纪顺美守得寂寞,不觉冷清,那些衬衫西装上的香粉唇印,她只当是眼里进了尘,揉搓几下,便洗掉了。

    渐渐,早已习惯。

    习惯到这个人的一切,与自已无关。

    在一场两个人的婚姻里,

    纪顺美过着一个人的单身生活。

    她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晚里想过耿潇年,偏偏,这久不遇的大雨,惹得她心生疼痛,想起自已还有一个丈夫。

    已过午夜。

    雨没有停歇的迹象。

    耿潇年没有回来的迹象。

    纪顺美不觉得困,可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将熬不过这个夜晚。

    雷雨轰然作响,像是要在瞬间将她劈碎。

    她颤抖着,开始拨打耿潇年的手机。

    即使,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就算,有个人在家里陪着她也好。

    偌大的房子,没有一丝热度。

    只有她,心情接近冰点,似站在北极呼吸。

    她需要有人把她拯救回人间。

    电话响了,一声,两声,三声。

    悠长的接线声戛然而止。

    竟然通了。

    “是,潇年吗?”

    纪顺美小心翼翼的问。

    那边很嘈杂。音乐震耳欲聋。

    “是,潇年吗?”

    纪顺美不由的提高了些声音。

    “哈哈哈,有个女人找潇年呢!”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肆无忌惮地笑声。

    这声音接着告诉她:“潇年他现在不在,你过会再打过来吧。”

    她话音未落,纪顺美急急地补上一句:“我是潇年的太太,麻烦你帮我找他。”

    特意强调了,自已是耿太。

    刚才那一句,“有个女人”,刺痛了纪顺美。

    她不愿意别人把她想成耿潇年那些女人中的一个。

    尽管她的地位,可能连那些女人都赶不上。

    “哈哈哈,你是他太太呀,那我也是啊,我也是他太太呢。”电话那头的女人越来越不像话。

    纪顺美气的脸煞白。

    刚想再回敬几句,电话挂断了。

    纪顺美颓然地坐回沙发里。

    原来,耿潇年的夜晚,是这个样子的。

    完全与她无关。

    她弄也弄不懂的夜晚。

    倚着靠枕,纪顺美无力的躺在沙发上。

    今夜,只有等待了。

    好在耿潇年这些年来的唯一好处,便是从不在外面过夜,哪怕过了凌晨,天已蒙蒙亮,也会回到家中歇息。

    但愿他今夜不会回来的太晚。

    迷迷蒙蒙中,纪顺美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想来时,天已大亮。

    雨声早已停歇。夏夜的雨,便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阳光透过窗帘,屋子里暗影流动。

    纪顺美揉揉眼睛,清醒三分,仔细一看,自已身上盖着夏凉被,旁边躺着熟睡的耿潇年。

    回想昨夜,纪顺美明白,定是耿潇年回来,把睡着的她,从沙发抱到卧室。

    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这个花心的男人,很少跟她亲热。偶尔这样的亲密举动,倒叫她有些不自在。

    轻叹一口气,纪顺美起身,准备早餐。

    煮细细的白粥,煎六分熟的鲜蛋,备四样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耿潇年的早餐,很简单,但必须精致。

    耿潇年几乎没在家里吃过晚饭,白天要上班,午餐当然也在外面解决。所以一日晨里的早餐,纪顺美倒是用了些心思的。

    更何况,今天,她还有事求他。

    耿潇年睡到半醒,本能的伸手一揽,却没有揽到人。

    扑了个空的手臂僵僵停在半空,耿潇年完全醒来,扭头看,纪顺美已不在床上。

    他有些懊恼,冲动的想唤她过来,再一回想她低眉顺眼的抵触样子,心下略凉,也终于把冲动压了下去。

    凌晨,挣脱开米妮热情似火的怀抱,他急冲冲地赶回来。

    他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米妮笑着告诉他,有个自称耿太的女人打过电话来,说完米妮更笑个不停,问耿潇年,你究竟有多少个耿太。

    耿潇年没笑,他知道,虽然他的女人很多,可敢自称耿太的,只有纪顺美一个人。

    纪顺美绝少在夜晚骚扰他,有电话来,一定是有了急事。

    离开夜总会,冒着大雨钻进车里。车子启动的一瞬间,耿潇年隐约想起,某一天,似乎好像,纪顺美有提过,她害怕雷雨的夜晚。

    情不自禁的加快了速度。

    这个女人的苦瓜脸虽然无趣到让他暴躁,可好歹,她还是他的妻子。

    进门的时候,纪顺美抱着靠枕,已在沙发上睡着。

    脸上挂着无奈悲伤的表情。

    耿潇年心里一动,第一次觉得对这个女人有了些许的抱歉。

    抱起她,送到卧室的床上。

    她的身体柔软美好,两只嫩藕般细腻光滑的玉臂交迭在胸前,睡裙滑落,露出半抹轻颤地胸。

    干净的体香,清新温婉,和耿潇年那些狂浪粉蝶的味道大大不同。

    耿潇年身体一阵燥热,结婚五年的妻子,他竟然第一次这样抱着她,

    第一次发现,她对他,还有着不同寻常的吸引。

    耿潇年揽着纪顺美躺了一会儿,才轻轻放开她,让她继续沉沉睡去。

    他们很久没有亲热了,可看到她熟睡的样子,还是不忍心打扰到她。

    耿潇年想,明天,或者自已可以早点醒来,想着,便沉沉睡去。

    可惜,他再早,还是没有早过纪顺美。

    对于纪顺美的早起,耿潇年略略有些不满。可让他喊一个女人过来求欢,他又拉不下面子。

    虽然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耿潇年何许人也。

    他是女人的劫。

    终究,这种焦燥的怒火越来越炽,没有办法平息。

    坐在床边等了好久,耿潇年忍不住喊:“顺美,我起床了!”

    早餐已准备的差不多。耿潇年的一声狂喊吓了纪顺美一跳。

    不知道他又抽哪根神经。

    纪顺美知道,今天早上,她不能惹他,她有事求于他。

    没办法,洗干净双手,还来不及脱掉围裙,纪顺美顺着声音跑回卧室。

    耿潇年坐在床边,像个任性的孩子。

    “潇年,你醒了,要不要先洗个澡?水已经放好了。”纪顺美小心翼翼地问她的丈夫。

    耿潇年抬起头望着纪顺美。

    纪顺美的额上鼻尖儿挂着一层薄薄地汗珠儿,脸颊微红,更衬得整个脸庞粉若桃花。两只无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耿潇年,带着一点不确定的探寻意味,那份急匆匆进来地淡淡慌乱,对于早晨正燥热中的耿潇年,莫名地凭添了几分诱惑的妩媚。

    “顺美,过来”。耿潇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命令。

    纪顺美走过去,顺从地投进了他的怀抱。

    他顿时矫如猎豹,狂乱的嘶咬着怀中的猎物。

    全然没有注意到,纪顺美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结婚五年,耿潇年总是这样,屈指可数的亲热里,霸道蛮横,完全不顾忌纪顺美的感觉。

    纪顺美快要受够了,她甚至会荒唐的想,幸亏,他在外面还有女人。

    快要结束的时候,耿潇年从狂乱的情绪中渐渐恢复,才注意到纪顺美隐忍抗拒的表情。

    一盆凉水浇到头顶,身上的燥热完全退去,耿潇年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句,草草结束。

    这个无趣的女人,早晚会把他变成了没用的男人。

    耿潇年洗澡,纪顺美继续准备早餐,两个再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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