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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这日苏三坐在院里喝茶,手里拿着一本市面上买来的小人说在研读。方看到采花贼成功潜入闺房的时候鸭舌音响起来了。

    一太监忸怩着进了院子,直直向苏三走来,及近了停下摆弄拂尘行礼,“见过太子妃。”

    苏三顺手将书塞到了广袖中,咳了一声,道,“免礼。不知公公大驾有何要事。太子他有事出去了。”

    太监拈着兰花指笑道,“咱家是替皇上传旨来着,专找太子妃您的。”

    苏三挑眉,作疑问状。

    太监道,“这御花园里的菊花开得正艳,皇上邀太子妃前去赏菊。”

    苏三想了想,觉得抗旨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交待了侍卫几句又换了身衣裳便随公公上了马车一同进宫了。

    进宫的路上苏三便一直思忖央贤为何宣她进宫,说来说去顶着这张脸便也只是在前日宴会上见过。避开百里东篱宣她进宫大抵只有清曲的原因了。

    苏三抚额,本是两个人的旧情事,偏现在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很多时候便是这样,当初和平分手还能赚得彼此美好的回忆,倘若不肯撒手,最后只得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虽然她同清曲并不能算是和平分手,她同清曲恋人都算不上。从头到尾掏心掏肺并且最后伤身又伤心到落荒而逃的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马车停了下来,在苏三面前的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苏三有些郁闷,寻思是不是所有皇宫都是一个人建的,千篇一律的都有这永巷。

    太监在前面领着路,苏三跟在后面。每迈上一步便如在自己心尖上踩过一般。苏三想,如果还有幸能穿回去,她一定要写一篇文章来推翻穿越遇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的白马王子这个黄金定律。她遇上了清曲,的确是王子,只不过是撒旦生的王子。苏三一介草民,玩不起。

    苏三觉得整个**都可以称是花园了,可偏还有专门的御花园,兜转了许久终于闻到了菊花香味。苏三向前控看去,便见一拱门,门上书着菊园。

    园内除了菊花再无其它花树,围着中心的亭子依次成圈状植着白、粉、黄、红、蓝色的菊花最外圈是各色的菊花掺在一起的杂色带。若是站在亭子顶上望下来一圈一圈的定是极美。

    苏三踏着青石板路到了亭子。却不想又是遇见了老熟人——北宫初尘正同央慕楚在探见央贤。

    央贤坐在石桌上位,央慕楚坐在央贤右手边,北宫初尘坐在面慕楚右手边。而清曲,坐在亭子的栏杆边的石板上,手里把玩着一朵白菊。

    见苏三来了央贤起身道,“寡人方才还在担心太子妃不肯赏脸。”

    苏三笑道,“陪陛下这般风流的帝王赏花实属人生一大乐事,苏三岂有推辞之理。”

    央贤朗声而笑,向苏三介绍道,“这是护国公主,你且唤她楚楚便是了。”

    央贤又看了一眼北宫初尘,道,“这是楚楚的门客,楚楚你自己介绍吧。”

    央慕楚朝央贤翻白眼,看样想反驳央贤,却是努了努嘴作罢,转头向苏三介绍道,“这是北宫初尘,准驸马。”

    央贤冷哼一声,不理央慕楚。

    苏三见状知趣的转移话题,“这菊园的菊花着实美得很,托陛下的福苏三才能饱此眼福。”

    央贤缓了缓脸色,笑道,“今儿早上在这边赏着菊花便想起你了,于是便派人把你宣进宫了。太子妃倒不要怪寡人唐突了。”

    苏三笑道,“陛下称呼三儿便是了,一口一声太子妃倒叫我不自在了。”

    央贤回头朝清曲道,“你当时怎就不加把劲把这般妙人娶回家,倒叫东篱太子抢了去了。”

    苏三闻言低头皱眉,心下不知清曲向央贤编的是何种故事。

    而清曲闻言这才转过了头,手里拈着菊花径自到了苏三跟前将菊花插在苏三的髻上,嘴里喃喃道,“真美。”

    苏三信手将菊花取了下来,“这花还请皇子收回吧。”

    苏三望着清曲,那深入寒潭的眸中似乎有种叫悲伤的东西在流淌,苏三淡淡一笑便别开了脸不再看清曲,低头看着那朵白菊,淡淡道,“今不同昔,苏三已身为人妇。”

    “又是一个恨不相逢未嫁时吗?”说话的是央慕楚。

    苏三闻言望望央慕楚,半晌苦笑道,“彼时年少,荒唐一场。”

    央贤笑道,“今儿是来赏花的,赏花要紧。清曲,你不是准备了好东西吗,现在人也齐了,快些拿上来。”

    清曲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菊园去拿东西了。一会儿工夫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个水晶食盘,食盘里一块块桂花糕码得甚是整齐。

    清曲拿了一块桂花糕递给苏三,嘴巴动了动,却是没说出话来。

    苏三抬头看清曲,深眸里氤氲着一丝期待。苏三接过了桂花糕,咬了一口,脑中不断划过同喜儿和清曲一同在清园吃桂花糕的情形。糕点伴着回忆下咽变得腻口难咽。

    央贤在一旁笑道,“没想到寡人的儿子还有一手好厨艺。”

    清曲笑笑不语。

    苏三笑道,“我极爱这**的园林景色,想借清曲皇子带路四下转转不知可否。”

    央贤摆摆手,笑道,“只管逛去罢。”

    于是二人便告了辞,出了菊园在**里闲逛起来。

    苏三今天的衣赏倒是极简的,白色的襦裙纱衣,脚上登着一双白缎绣银牡丹的浅口鞋。清曲依旧是那般出尘的白衣,两人走在一起真切如一对璧人。

    苏三道,“你实在无需向我示好。银魂我是断然不会交给你的。”

    清曲轻笑,传到苏三耳朵里,像喝了一口极浓得茶,苦涩难当,“若我还在意这些东西,你以为南宫亦寒会那么容易得手吗?”

    苏三道,“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了,何苦总叫我忆起从前一遍遍的回想自己做的蠢事。”

    清曲在鱼塘前停了下来,盯着水面发呆,“以前你总爱在清园望着水面发呆。”

    苏三苦笑,“那又如何,即便把往事都搬出来又如何。再也回不去了。”

    清曲忽然转过了身,钳住苏三的肩膀,“你是爱我的。直到现在依然爱我。”

    清曲脸上的期盼歇斯底里以及眼底那一丝害怕被否定的恐惧都是苏三从来没有见过的。很久以前,苏三总是盼着那双深眸里能印出自己的身影,总是盼着清曲脸上能为自己多一份表情。她总是跟在清曲的身后,踩着清曲走过的路能融在清曲的影子里都觉得是幸福的。倘若清曲不去打破,苏三大抵愿意一直活在自己虚构的梦里。

    而终于梦境成真了,清曲的眼里终于有她了。这一切着实美好,只不过美好上面堆上了一句物是人非。于是喜剧便惨淡收场。

    苏三望着清曲,她爱极了眼前的这个人,从前爱,并且直至现在依旧无法将这个人从心头剔除。苏三伸手抚着清曲的眉目眼角,“从前,我总盼着你的眼里能有我。后来我不期盼你眼里有我了,只盼着你眼底能溢出一丝快乐。可这两样都是奢望,你的眼里从来没有我,你的眼底也从来没有快乐。这都叫我很难过。我总爱在清园的凉亭里对着水面发呆,我发呆的时候想的全是你。而想到你就叫我难过,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无尽的苦涩。你眼里没我叫我难过,你无意的忽略叫我难过,你拿我当挡箭牌叫我难过,你什么都不肯向我说叫我难过。可只要你在我面前,看见你的喜悦就能抵消所有的难过。”

    “我恨我自己当初那么傻二,眼里只有你心里只有你脑子里全是你。明明所有事情都看透却还是傻二的只当你真心对我好。你想要楚翎门只管找我好了,为什么还要对西月下手。你怎么能这么狠!我怎么能这么心甘情愿的喜欢你这个心狠手辣的人。”

    豆大的泪珠擦过苏三的脸颊划下,滚过秋日微凉的肌肤叫苏三觉得滚烫。

    清曲说不出话来,手渐渐松开。

    苏三蹲下抱着膝盖哭得悲恸。

    半晌,清曲对着鱼塘叹了口气,“你想要解药我可以给你。”

    苏三不理清曲继续哭,本来走这苦情路线可是她精心研究制定的,目的就是为了骗解药的,可真到这份上心底的憋屈全涌上来,想停也停不住了。索性哭个够好了。

    清曲看着哭得直抽气的苏三出神,手抚上自己的xiong口,心脏在手上有力地跳动,而心头的感觉却甚是怪异,像被人拧了一遭一样。清曲摇了摇头,反正苏三离开后他的感觉便总是变得很奇怪。见怪不怪。

    两人就这样在若在的**某个甚是凄清的鱼塘边上僵持着,一个人哭一个人看。哭得人想把回忆都哭走,看的人却想把时光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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