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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怜子无情

    耳边温润如玉的声音,却将她从回忆的漩涡中救起,“怎么,是不是觉得酸?”

    “不。”她摇头,敛好思绪,勉强扯出笑容,“浸了蜜汁,很甜。”

    “那便好。”雾里青亦是笑,又捻起一颗,递到她的唇边,带着他的温度,“终归是梅子,酸得很,多吃无益。”

    韩亦幻嗯了一声。吃下。吐核。

    看着眼前的男子小心翼翼将梅子核聚在一起,用白色的绢布包起,搁在一边——如果是云欺风,只怕会将这些梅子核当做暗器,一颗颗去砸枝头欢腾跳跃的麻雀。那个从来就不顾及形象的家伙,干得出这等讨嫌的事情。于是她轻笑出声。

    “你……在想什么?”见她忽而笑开,雾里青垂了头,用指尖去拨蜜水里的梅子,竟可能让自己的话显得无心。

    没有得到该有的回答,可是他却明了沉默何意。

    韩亦幻张了张口,却是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手足无措的她急忙捂了口,干呕了起来。雾里青眉宇紧皱,起身轻抚了她的背,她的身子略显单薄,冰冷,不觉让他更加心疼——为何这般的女子,要令她一人担负流川妖族的疾苦?她本该像一般的女子那般,去看花灯,去绣女工,去做简单枯燥却不伤性命,不劳神劳力的事,可是那些属于她的单纯美好,却离她那么远,那么远……

    是她自己将自己逼做这般境地!

    一下比一下抚得轻,生怕将这冰棱般的女子融化。男子的眉却越拧越紧,直到瞥见韩亦幻的脸上浮出淡淡红晕,“无碍。”

    她微微喘息,又轻咳了几声,这才坐定身子。却在与雾里青对视的一瞬被他突然抱住,整个人横在他的怀中,“雾前辈,你这是……”

    “莫说话。”他带着她,快步向念水窑走去。

    不得不承认,雾里青的身上淡淡的茶味让她觉得安心,甚至有一种凝固了时间的感觉。莫名而来的念头,眼眶湿润。强忍住欲流的泪,将头紧紧靠在他的xiong口之上,韩亦幻此刻却再也支撑不住,紧绷的一根弦猝然断裂,整个人累极得昏睡过去。

    念水窑。

    “谷主她,究竟是怎么了,怎会好端端地不舒服?”紧紧皱了眉,高大的男子站定在寒玉床边,隔着层叠的纱帘,关切望向脸色略显苍白的白狐女。姚黄在他的身边,亦是摇头,“凝冰谷近来之事,怕是让大小姐费神了。若是逐云琚尚存神力,怕是也不至于如此。”

    “若是逐云琚还尚存,只怕凝冰谷这些日子又要有灭顶之灾。玉碎一事,趁着云欺风他们离开,我便派了小妖散布了出去。”弗惑一句话说得极为冷静,侧目望向鹅黄短袄的女子,她微微垂了头,认可了他的话:

    凝冰谷经历韩怀空屠谷,韩亦幻弑父悔婚之事,元气大伤。云韩两家既无婚约所限,逐云琚自然又成了无主之物,即使曾几何时归云家所有,可玉上毕竟没有刻上“云家”二字,云欺风沉默,云胜雷沉默,这宝贝,理所当然被视为“大家的”。

    流川各修真大派虎视眈眈,对于诛妖,亦或是对于宝玉,当然还有垂涎于妖狐美色与九尾天狐仙气者,也不在少数——只怪那日云欺风在流川侯寿宴之上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过于张狂。七十二修真大派风声大紧,自然不是吃素的,早早便明了了韩亦幻这只妖孽,是个好东西。

    好,东西。

    所以,第一时间将逐云琚被毁的消息放出去,才是明智之举。各门各派首领掌门堂主当家在惋惜玉石神力之余仍不忘放出话来:只要沉渊派一声令下,自然不遗余力灭了凝冰谷——不知道是为了讨好新册封为流川侯的云胜雷,还是打心底里同情被甩的沉渊派新掌门云欺风。

    弗惑听到这些个消息后便笑了,说,让那群杂碎来试试。

    床边,发白男子的手搁在韩亦幻的脉搏之上,抿了唇,有些迟疑着回过头来定定看着他,眸中滑过一丝无措,收回手只轻道,“是喜脉……”

    碧眼战神哑然,伸出的手不知该不该去掀那帘子。

    雾里青叹了口气,替韩亦幻掖好被子,怯怯又望了望她的脸,这才起身道,“劳烦弗惑兄这些天照顾她,雾某……回趟沉渊山……”话未完,音未落,便觉得宽袖被人强拉住,韩亦幻虚弱的声音响起,“莫去告诉他……”

    “大小姐!”弗惑俯身在床前,犹豫了片刻,还是撩开了纱帘。对上那双清浅却倔强至极的眸子,他心疼,半晌才道,“不要任性。”

    是规劝是责怪是命令,他已然分不清楚。

    “绝非任性。”韩亦幻望着他,吐字清晰,似乎是强行让自己从那一片温和柔软中清醒过来,“替我吩咐下去,弄些麝香和藏红花,给我配一副……”

    雾里青听她报出的药名,不由一怔,打断道,“你在想什么……那些药可都是……”

    “这个孩子不能留。”一句冷语亦将他打断。

    白发男子微微一怔,全然没有想过她会说得这般绝然无情。俯身按住她的肩,眸子亦是坚决,两人便以这般的姿势对峙,他微微含怒道,“不可以!”顿一顿,又软了口气,轻摇头,“……绝对……不可以……”

    如同在碧水河底阻止鲛人有梦“换壳”提议一般,韩亦幻忽然觉得,有的时候,眼前的男子比她想象中的要强势许多——尽管他总是维持着那般谦虚的态度,用那般温润的语气说话,可是心底总有些什么,不易察觉的坚持。

    弗惑单是看着两人,眉心是拧不开的结。倏尔转身走出念水窑,姚黄见他不发一言离去,向韩亦幻示意一番,亦随他离开。

    直到洞府中只剩下两抹淡色的影子,白狐女这才幽幽开口,“雾前辈可否应亦幻一件事?”

    “好。”没有一丝犹豫地应声。

    韩亦幻微微一怔,瞥开目光试探着问,“前辈……不问什么事么?”

    “你要我应,我便应。无论什么事,都应。”雾里青微笑,只是这笑容却掺杂着一丝苦意,忽而想起了什么来,又改口道,“但这个孩子,你不能不要。即便不是为了他,你不能伤自己的身子……”

    我能为你做到的,只有这些。

    然而我虽还想做得更多,你却从未给过我机会。

    “自然……不会为他。”韩亦幻轻轻咬了下唇,勉力支起身子。身下的寒玉床一如既往透着寒气,如同百年间一般未曾有变。然而在云府客房睡得久了,这几日回来到显得不适,百年的熟识却不若一年间的更替,她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怀念云府锦被的温度,还是那个人身上的温度。

    尽管未曾拜堂,他们早已做尽逾越之事。市井劣行,云欺风自然不算是个多么在意礼数的人;她亦是妖,媚压群芳的狐妖,即便再矜持守道,也早已被世人讹传作人尽可夫之流。

    依稀记得云府里里外外挂上了红绸喜帕,可是男子心心念念的“下月初八”,再也不曾有到来的一天。

    抚上自己的未显隆起的腹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鲜活的生命,令她感到不安,害怕,甚至屈辱和憎恶——她不想留下,她要断得干净。

    “他终究不在意我。”韩亦幻开口,眼中略有迷离,仰首道,“可我不在意,我只希望……他能在意我所在意的东西。亦如我在意他,在意他所在意的东西一般……”

    凝冰谷,流川侯。

    韩谷主,云掌门。

    终究都成了羁绊。

    “你又当真在意他么?你若当真在意,便更该留下他的孩子。”雾里青道,“云欺风,雾某自认是了解他的,他对你,已经在意到不知所措的地步。相信我,你对他来说,胜于整个流川……”

    “雾前辈!”喝止住他,女子眼中洋溢着坚定和绝然,“你究竟还要帮他说话到合适?你若也有一丝喜欢我,能否告诉我实事?凝冰谷屡遭修真之人的为难,妖族全然无立足之地……流川妖仙之乱,到底有多少是云欺风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挑起的?!我爹被‘斗转之力’所惑,可是他暗中唆使修真之人所为?!”

    他瞥过头去,借着雪般白发遮去脸上的慌乱。

    “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早该看透这一点的,我根本……就不该相信他……”喃喃重复,韩亦幻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这般的疼痛却让她的脸,更加平静。

    “亦幻,你莫这般想他……欺风他,也不过还是个孩子,也会不假思索地胡闹……”

    她冷笑,“孩子?胡闹?不假思索?只怕是那个yin谋家在深思熟虑之后,要用我们一族的血去开辟一条他的青云之路吧?!”

    “不,他不是……”

    “我肩上的伤,雾前辈可知是怎样来的?”她发问。

    雾里青点头,眼角弥漫出一丝哀愁。

    “好,你若再不说,下一刀,我刺在这里。”韩亦幻抬手指了自己的腹部,亦不知哪里来的笃定——笃定眼前的男子,仁爱慈悲之心,超出了对云欺风的袒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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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雾,乃就是个闷骚。

    鉴定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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