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逢场作戏
密云之中，隐隐透露出杀气。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那一刻，矫捷的白影飞禽划过青空，几近凝固的气息终于被什么一口气破开。随即是势不可挡的数道身影，威风凛凛皆立身于飞剑灵兽之上，强大的气场已然化作一柄利刃，直指流川大陆的西极。
凝冰谷。
云欺风坐于式神白鹰之上，手中一柄折扇依旧半开，墨瞳紧紧盯住前方，微微上扬的嘴角，却不知在因何而笑。他身后所率，正是沉渊派七门精英弟子。
流川侯云胜雷下令屠妖，着实惊讶了流川东极七十二修真大派。果然云韩两家的婚事变成了一根导火索，一旦出了问题，便是覆水难收：
云夫人“暴毙”，流川侯云无涯莫名归隐，云家兄弟分揽沉渊派掌门和流川侯之位；随后韩怀空离奇死亡，凝冰谷众妖死伤无数，韩亦幻悔婚……一件件蹊跷事情看似难以串联，冥冥之中却有着不可忽视的联系。只是终究是外人，不好多问。
茶余饭后的闲谈，一切早已变味。
当云欺风远远望见高耸入云的石林之上那一抹蓝色的背影时，笑容在一瞬间凝住。
一身鲜艳翎羽坠饰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桃花眼中带着一丝怒气，“腾”地张开双手，拦下了沉渊门人的去路。云欺风亦是正色起了身，南宫子瓜这才发现，一向使扇的他，腰间居然悬了一柄长剑。
是不是意味着，事态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这家伙，是来真的了！
“我早该想到，你指使我带丫头离开云府，是为了你们沉渊派的屠妖大计……”南宫子瓜冷冷一笑，眼中尽是不屑，“我这个漏网之鱼是不是还该感谢云掌门的不杀之恩？”
“我猜到此番西行定有人会阻拦，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当朝司命大人。”云欺风不紧不慢回应，手却慢慢探向了腰间的宝剑，“南宫子瓜，这是你第二次拦下我的路了。”
眼角一缩，南宫子瓜紧紧咬了下唇，“云欺风，你当真不顾忌与亦幻姑娘的旧日情谊，当真要……当真要屠妖？！这绝不是胜雷大哥的意思，这……”他垂下的头猛然抬起，“是你让他下令的，是不是？！”
“我不过是沉渊一派的掌门人，哪里有能力让流川侯下这般重大的命令？”他笑。
“你明明已经拥有很多东西了，为什么还要步步相逼凝冰谷？！你究竟还要沉沦下去多久！难道，难道你就这般恨亦幻姑娘么？！她和雾里青，他们……”
他无法继续，终归韩亦幻与雾里青的婚事，才是问题激化的顽症所在。
“司命大人可知妖魔是流川修真之人的大忌？放任自由必将为祸尘世。”
“云掌门。”南宫子瓜一动不动看着他，一字一顿，“我也是妖，楚荒之妖。”
白鹰上站立的男子不再与他多言，身子轻巧一腾，化气为路，白练般贯穿长虹。他手中的折扇青光一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向南宫子瓜腰腹间击去。南宫子瓜没有想到云欺风会这般平静向自己出手，双手这才开始结印，唤出数道幽蓝色的咒法长锁，却根本就招架不住他的攻势。
南宫子瓜苦笑：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从来就敌不过他。
自己不过是想好好守护着韩亦真心中的一片澄澈，亦不想让云欺风错得这般彻底。如果为了与韩亦幻赌一口气，连无辜的妖族都要诛杀，那他还与那些自命清高的修真之人有何区别？！不过今日他算是明白了，昔日里云欺风即便待自己，待那妖狐姐妹再好，也只不过是因为有了些许交集，一旦维系着几人关系的纽带断裂，他要杀的，不过只是几只妖精而已。
如今声震四方的云掌门，早就不是那个曾经陪着他一起胡来的云家二少爷了。
南宫子瓜甚至能感觉的到那柄丝毫不带犹疑的折扇，正一点点刺穿自己身体。只是没有痛楚。
没有……痛楚？
他低头，两人这般近的距离隐隐可以闻出云欺风衣服上的酒香味来——这家伙，还是不改老毛病，明明一身都是伤，还死命往肚子里灌酒。确实是，没有的痛楚的，南宫子瓜看得分明，云欺风手里的折扇，是反握的。
他作为兵刃的那柄扇子，扇面是钢刃，扇骨为铁刺，而眼下他用的却是扇柄，抵着自己的腰。
“你……”南宫子瓜微愣，不明白他的用意。
“拜托了，陪我演完这场戏……我只要她回来。”云欺风的声音稳而沉，在他的耳边响起，黑发遮眼，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有声音在继续，“……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我只要让她回来……”
桃花眼不可思议望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又瞥向云海之中蓄势待发的百来沉渊弟子，他不禁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信我，信我这一次，一次就好。”他的头几经低到不能再低，手中的折扇又向南宫子瓜腰腹间推送了一分，力道虽重，却并不伤他，亦没有回答他问话的意思，“莫拦我，让我去凝冰谷。”
南宫子瓜沉默片刻，终于是合眼点了头，手中的法诀渐渐褪去，昭然着被激起的斗志也在一点点褪去。他侧身拉开两人的距离，轻语，“你不要胡来。”
“知道，我只需要一个让她不能回绝的理由，做我的筹码。”简单解释了一句，云欺风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墨瞳向四周的云层中扫视了一眼，数道暗光宛若没有消失的星辰，“修真各派都在看着沉渊的动向。”
他整个人裹在大氅之中，抬手行礼，又干脆挤出两个字，“求你。”
求你。
南宫子瓜愕然。这般的话怎会从他口中说出！这以假乱真的生疏感，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戏码。南宫子瓜亦是回应，心里却暗忖不过离了云府数十日，为何他有起了新的念头？情字，当真可以把一个人逼疯。
“我欠你一个人情。”于是他束手就擒，放弃与他的对峙，“在楚荒万妖宫殿之时。”
“我们是朋友。”云欺风努力让自己显得随意，这才缓缓转身，向身后空中御剑而立的随从道，“送司命大人到云府，好生招呼，不可怠慢。”
“掌门，南宫大人可是文斌皇帝身边的司命啊，这般做法，总归不好向朝廷交代的。”身旁的一人小声提醒着他，“还是不要……”
“送回去！”他厉声打断，眼中的决绝不禁让来者浑身打了一个寒颤，那人唯唯诺诺应了声，这才飞身来到南宫子瓜的身边，恭敬做了请的姿势，“司命大人，请吧。”
南宫子瓜耸耸肩，勾勾唇，眨眨眼，自自然然腾空而起，便随了那人而去。与沉默不语的云欺风擦身而过的瞬间，他还是没有忍住，多了一句嘴：“姓云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但我要告诉你，从亦开始我就没有不信你过——否则今天来拦你的就不是我一个人，那位大人和亦真丫头，无论哪一个都会因为凝冰谷而和你拼命！”
云欺风听完他的话，猛然扭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警觉，视侄女如命的谜叔韩融空和韩亦真，若是当真来到他的面前，他可没有十成的把握说服他们。
好再南宫子瓜终究是笑着说了下半句，“幸好本大人事先通知了璠姬，你那好姨娘。”
“所以……”
“所以那两个家伙到现在还留在金芒。”顿了顿，他伸出一只手指，提点道，“尽快把事情解决，那两个人一来，可不会向本大人这般好说话。”
云欺风鼻中轻轻一哼，一个响指，那只唤作“麻雀”的白鹰便嘶鸣着翱翔而来。盘腿坐上鹰背，沉渊掌门人向着身后众人笃定下令，向着流川西极凝冰谷的方向，道一句，“走！”
天空中忽然多出的数只飞鸟低鸣扑翅，四散而去。
南宫子瓜望着沉渊派妄图屠妖众人远去背影，歪了头，骂了句，“你们大爷的……”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那一刻，矫捷的白影飞禽划过青空，几近凝固的气息终于被什么一口气破开。随即是势不可挡的数道身影，威风凛凛皆立身于飞剑灵兽之上，强大的气场已然化作一柄利刃，直指流川大陆的西极。
凝冰谷。
云欺风坐于式神白鹰之上，手中一柄折扇依旧半开，墨瞳紧紧盯住前方，微微上扬的嘴角，却不知在因何而笑。他身后所率，正是沉渊派七门精英弟子。
流川侯云胜雷下令屠妖，着实惊讶了流川东极七十二修真大派。果然云韩两家的婚事变成了一根导火索，一旦出了问题，便是覆水难收：
云夫人“暴毙”，流川侯云无涯莫名归隐，云家兄弟分揽沉渊派掌门和流川侯之位；随后韩怀空离奇死亡，凝冰谷众妖死伤无数，韩亦幻悔婚……一件件蹊跷事情看似难以串联，冥冥之中却有着不可忽视的联系。只是终究是外人，不好多问。
茶余饭后的闲谈，一切早已变味。
当云欺风远远望见高耸入云的石林之上那一抹蓝色的背影时，笑容在一瞬间凝住。
一身鲜艳翎羽坠饰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桃花眼中带着一丝怒气，“腾”地张开双手，拦下了沉渊门人的去路。云欺风亦是正色起了身，南宫子瓜这才发现，一向使扇的他，腰间居然悬了一柄长剑。
是不是意味着，事态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这家伙，是来真的了！
“我早该想到，你指使我带丫头离开云府，是为了你们沉渊派的屠妖大计……”南宫子瓜冷冷一笑，眼中尽是不屑，“我这个漏网之鱼是不是还该感谢云掌门的不杀之恩？”
“我猜到此番西行定有人会阻拦，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当朝司命大人。”云欺风不紧不慢回应，手却慢慢探向了腰间的宝剑，“南宫子瓜，这是你第二次拦下我的路了。”
眼角一缩，南宫子瓜紧紧咬了下唇，“云欺风，你当真不顾忌与亦幻姑娘的旧日情谊，当真要……当真要屠妖？！这绝不是胜雷大哥的意思，这……”他垂下的头猛然抬起，“是你让他下令的，是不是？！”
“我不过是沉渊一派的掌门人，哪里有能力让流川侯下这般重大的命令？”他笑。
“你明明已经拥有很多东西了，为什么还要步步相逼凝冰谷？！你究竟还要沉沦下去多久！难道，难道你就这般恨亦幻姑娘么？！她和雾里青，他们……”
他无法继续，终归韩亦幻与雾里青的婚事，才是问题激化的顽症所在。
“司命大人可知妖魔是流川修真之人的大忌？放任自由必将为祸尘世。”
“云掌门。”南宫子瓜一动不动看着他，一字一顿，“我也是妖，楚荒之妖。”
白鹰上站立的男子不再与他多言，身子轻巧一腾，化气为路，白练般贯穿长虹。他手中的折扇青光一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向南宫子瓜腰腹间击去。南宫子瓜没有想到云欺风会这般平静向自己出手，双手这才开始结印，唤出数道幽蓝色的咒法长锁，却根本就招架不住他的攻势。
南宫子瓜苦笑：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从来就敌不过他。
自己不过是想好好守护着韩亦真心中的一片澄澈，亦不想让云欺风错得这般彻底。如果为了与韩亦幻赌一口气，连无辜的妖族都要诛杀，那他还与那些自命清高的修真之人有何区别？！不过今日他算是明白了，昔日里云欺风即便待自己，待那妖狐姐妹再好，也只不过是因为有了些许交集，一旦维系着几人关系的纽带断裂，他要杀的，不过只是几只妖精而已。
如今声震四方的云掌门，早就不是那个曾经陪着他一起胡来的云家二少爷了。
南宫子瓜甚至能感觉的到那柄丝毫不带犹疑的折扇，正一点点刺穿自己身体。只是没有痛楚。
没有……痛楚？
他低头，两人这般近的距离隐隐可以闻出云欺风衣服上的酒香味来——这家伙，还是不改老毛病，明明一身都是伤，还死命往肚子里灌酒。确实是，没有的痛楚的，南宫子瓜看得分明，云欺风手里的折扇，是反握的。
他作为兵刃的那柄扇子，扇面是钢刃，扇骨为铁刺，而眼下他用的却是扇柄，抵着自己的腰。
“你……”南宫子瓜微愣，不明白他的用意。
“拜托了，陪我演完这场戏……我只要她回来。”云欺风的声音稳而沉，在他的耳边响起，黑发遮眼，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有声音在继续，“……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我只要让她回来……”
桃花眼不可思议望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又瞥向云海之中蓄势待发的百来沉渊弟子，他不禁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信我，信我这一次，一次就好。”他的头几经低到不能再低，手中的折扇又向南宫子瓜腰腹间推送了一分，力道虽重，却并不伤他，亦没有回答他问话的意思，“莫拦我，让我去凝冰谷。”
南宫子瓜沉默片刻，终于是合眼点了头，手中的法诀渐渐褪去，昭然着被激起的斗志也在一点点褪去。他侧身拉开两人的距离，轻语，“你不要胡来。”
“知道，我只需要一个让她不能回绝的理由，做我的筹码。”简单解释了一句，云欺风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墨瞳向四周的云层中扫视了一眼，数道暗光宛若没有消失的星辰，“修真各派都在看着沉渊的动向。”
他整个人裹在大氅之中，抬手行礼，又干脆挤出两个字，“求你。”
求你。
南宫子瓜愕然。这般的话怎会从他口中说出！这以假乱真的生疏感，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戏码。南宫子瓜亦是回应，心里却暗忖不过离了云府数十日，为何他有起了新的念头？情字，当真可以把一个人逼疯。
“我欠你一个人情。”于是他束手就擒，放弃与他的对峙，“在楚荒万妖宫殿之时。”
“我们是朋友。”云欺风努力让自己显得随意，这才缓缓转身，向身后空中御剑而立的随从道，“送司命大人到云府，好生招呼，不可怠慢。”
“掌门，南宫大人可是文斌皇帝身边的司命啊，这般做法，总归不好向朝廷交代的。”身旁的一人小声提醒着他，“还是不要……”
“送回去！”他厉声打断，眼中的决绝不禁让来者浑身打了一个寒颤，那人唯唯诺诺应了声，这才飞身来到南宫子瓜的身边，恭敬做了请的姿势，“司命大人，请吧。”
南宫子瓜耸耸肩，勾勾唇，眨眨眼，自自然然腾空而起，便随了那人而去。与沉默不语的云欺风擦身而过的瞬间，他还是没有忍住，多了一句嘴：“姓云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但我要告诉你，从亦开始我就没有不信你过——否则今天来拦你的就不是我一个人，那位大人和亦真丫头，无论哪一个都会因为凝冰谷而和你拼命！”
云欺风听完他的话，猛然扭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警觉，视侄女如命的谜叔韩融空和韩亦真，若是当真来到他的面前，他可没有十成的把握说服他们。
好再南宫子瓜终究是笑着说了下半句，“幸好本大人事先通知了璠姬，你那好姨娘。”
“所以……”
“所以那两个家伙到现在还留在金芒。”顿了顿，他伸出一只手指，提点道，“尽快把事情解决，那两个人一来，可不会向本大人这般好说话。”
云欺风鼻中轻轻一哼，一个响指，那只唤作“麻雀”的白鹰便嘶鸣着翱翔而来。盘腿坐上鹰背，沉渊掌门人向着身后众人笃定下令，向着流川西极凝冰谷的方向，道一句，“走！”
天空中忽然多出的数只飞鸟低鸣扑翅，四散而去。
南宫子瓜望着沉渊派妄图屠妖众人远去背影，歪了头，骂了句，“你们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