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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血藏逆心

    流川之上,世人只知云胜雷,不知云欺风。

    他是影子,是来历不明之人,是纨绔不羁的少爷,是一个极易被忽视被厌恶的存在,甚至在接任沉渊派掌门的大典上,还有人沉渊的弟子对他嗤之以鼻。

    走在他前面的人告诉他:需在强一些,那么曾经失去的,都会慢慢回来。

    他终究是做到了,狠狠地做到了。轻蔑望着那些悻悻而走的各派修真之人,不知怎的,他握韩亦幻的手不由自主紧了一紧。一个“走”字,尚未脱口,却听得弗惑低沉的声音响起,“云掌门,且慢……”

    “弗惑!”韩亦幻望着挣脱姚黄搀扶的男子,蹙眉。

    云欺风亦是转身,“弗惑兄还有何事?”

    “大小姐既然将凝冰谷托付与我,弗惑自然有几句话要与云掌门说,不知云掌门可否愿意移步?”

    二人无言。

    冰台之上。

    戒备的神色淡淡拢在男子俊秀的脸上,云欺风便这般看着弗惑,不知他究竟要说些什么。两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的距离,任由夹杂着冰屑的寒风,割痛肌肤。

    “这里一直都是这么冷么?”首先沉不住气,他不想玩瞪眼的游戏。

    弗惑瞅着他,整个人在凛冽的寒风中纹丝不动,只有伤口处破败的衣絮不自在地招摇,又看他半晌才道,“既然云掌门执意要大小姐随你而去,弗惑也不便在多说什么,小姐她待你有心,这我明了……”

    “怎么,难不成弗惑兄此番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云欺风笑,骨子里透出邪佞,“除却她与云家的联姻不说,光是让你眼睁睁看着她嫁给雾里青,便是很不甘心的一件事罢?”

    碧眼一撇,刀唇轻开,“你的不甘,会比我少?”

    一句话却是让云欺风自讨了没趣,眨了眨眼,沉默。

    “云欺风,我知你待她有心,只是我却不知你能待她有心到何时。亦幻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你是个危险的人。”他没有用敬称,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你若有负于她,纵使沉渊派所有门徒的剑都直指向我,我也会将她带走!”

    带走?从我身边?凭你?

    云欺风连问三句,仰头大笑。

    “她一直说我多疑,却不知道自己才是天下最固执,最糊涂的女人,还有个更加自负的男人,一边伤着她一边护着她!”兀自一笑,云欺风推开手中折扇,直直伸到弗惑眼前,“人是你杀的,不是么?”

    “什么?”他眼皮一跳,他听得出,他方才的话不是自嘲。

    “韩怀空。”

    “云掌门不是亲眼所见,老谷主丧命与大小姐的刃下,与我何干?”

    “她不在,我让属下带她先回云府了……所以,我们有很多时间梳理这件事得来龙去脉。”收回折扇,云欺风低低一叹,“弗惑,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你。”

    碧眼战神并不说话,阖眼等着下文。

    “‘斗转’之力我虽有耳闻,修真之人根本无法捕捉使用,根本无法将其移入韩怀空的体内。即便我有心对凝冰谷做什么,也这般的做法也无疑是自取灭亡——他人想接近千年玄狐妖韩怀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

    “不过,云掌门也说不可能了。确实,以谷主的修为,他人若想……”

    “你错了,有一种可能,韩怀空会让他人接近,甚至愿意被人杀死……”云欺风顿了一顿,伸出修长的指,缓缓道,“那就是……他不想活了!”

    弗惑不屑勾唇,“云掌门还是这般爱开玩笑。”

    “好……那我再问你,为何韩怀空屠谷那日偏偏是你赶来云府报信?以你的身手,是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人,你就这般弃谷中众妖于不顾,还是心虚?韩怀空弥留之际,你亦是不愿上前,怎么,是怕他说出了你的本意?”鼻中一哼,男子继续,“你本就想将一切罪责推倒我身上,是不是?”

    一切昭然。

    “笑话,我为何要这般做,与我有何好处!”弗惑不屑,轻轻瞥眼,惹得额前碎发幽幽轻摆。

    “我伯父云上逐与韩怀空前辈当年诛杀的魔狼,与弗谷主是什么关系?”云淡风轻的一句,却惹得对面男子眉头紧锁,云欺风依旧在笑,“连亦幻都明了的事,韩怀空怎么会不明了?他们父女两人都装作不知,看你一个人如何在仇恨的深海中挣扎……很可惜,你终究是被那种恨意吞没了本心。”

    弗惑。弗,惑。

    “她果然知道。”他愣神,低头想起姚黄时不时出现在自己周围的场景,还有那日在万妖王宫殿前,她伏在自己身上的那一阵没落——韩亦幻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世,才刻意安排了姚黄,不是么?自己早该体察到的,为什么,事到如今才依稀分辨的清?

    “可……她连这个也与你说了?”

    云欺风点点头,眼中的光泽点点熄灭,“可是她居然相信你,都不愿相信我。不过是听了我与雾里青的几句话,便一口咬定是我对她的爹爹下此毒手,我在她的心里,就是彻头彻尾一个混蛋!”

    “只是相信着我的那个人,我却背叛了她。”弗惑无奈扬起嘴角,双手抱拳,“让云掌门受罪了。”

    “所以说,你是认了?”他眯眼。

    “是,弗惑认了。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老谷主。”他的声音沉若碧水,“只是,这一切……我也只是为了家父的仇,要知道……这仇,云家也有一半。”猛然抬头,他恨恨咬牙,“我怎能让云家好过!我自然不能放过你们兄弟二人!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喜欢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

    “你不懂她。”

    “云掌门又有多懂?”讥诮地反问,“我服侍在大小姐身边近三百年……”

    云欺风懒懒打了呵欠,痞痞开口,“那我还与她睡过,睡过不只一晚……我怎会不比你懂她?”打量着弗惑渐渐铁青的脸,他好笑,“从今往后,她都是我的人,我会比你陪她久,会比你更懂她。”

    “哼。”

    百年前,小小的她便在他的身旁,抚摸着伤痕累累的自己,淡淡说出三个字:要忍耐。

    而他,终究忍了太久,忍到……无法再忍。

    他以为他可以,远远地,看着她幸福,过平静的日自己,如同设想的一般,放弃曾经几欲无数次想要放弃的仇恨。然而当她和云欺风的婚期传来,谷中一片欢腾之时,他在知道,自己的体内,流动的是不安分的血。

    得不到的,是最爱的;最爱的,是得不到的。

    连烙印在血液里的仇恨都快要被漂白,即便这般,她还是没有选择他。甚至,连一点希望都没有留下。

    弗惑,弗惑,终究是被迷惑。

    为情,为仇,为一些道不明的情愫。

    “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他发问。

    略略推了一小步,云欺风强迫自己冷静,对上那双yin晴不定的碧眸,“从你方才被擒之时。”

    “嗯?方才?”

    “以你的身手,根本就不可能输给他们,除非……是你不想赢。你想看看我,究竟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来;也想看看她,会不会应了我。”云欺风深深吸气,语气中露出惋惜,目光落在腰侧的长剑之上,“我本以为,我们会交一次手,今日连宝剑都带了出来。弗惑兄还真是让云某失望了呐……”

    “你会与她说?还是,你想在这里解决我?”

    云欺风定定看着他,片刻才道,“我什么也不会说,你做你的凝冰谷谷主,替她好好关照那些妖族。我只是……希望你顺着她的意思,只要我云欺风还做沉渊派掌门一天,定不会让修真之人再来此造次。”

    “云掌门的口气倒是有几分像坐在流川侯的玉座上。”

    冷眼,冷言。

    “早晚的事。”他亦冷冷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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