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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棉手套

    一九四五年五月九日,德国法西斯政权终于宣布投降,除了太平洋战场上的日军还在苟延残喘之外,德军的部队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不得不承认摆在眼前的现实,他们彻底失败了。

    柏林已经沦为红色苏军显示胜利,宣泄仇恨的乐园,大量的德国妇女被□,那些参与抵抗的顽固份子也被斩尽杀绝!苏联人对德国人实施了疯狂的报复,大量的德国军人被关进了战俘营,无偿的进行艰苦劳动,建设那些曾被他们铁蹄践踏过的国家。

    这些战俘们的生活过得很艰辛,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睡在拥挤简陋的帐篷或木棚内,每天还要承受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因此,很多人再也没有活着回到故乡!

    隆冬时节,严寒袭击着乌克兰的一个僻静小镇,自从这里建立了战俘劳改营,很多免费的壮劳力便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他们当中有德国人,日本人,蒙古人,匈牙利人,cāo着各种语言,性格各异!

    “卡洛斯,你休息一会儿吧?”约兰走到好友身边,关切的问,这个家伙何时才能改掉爱逞能的毛病?

    “叮咚”之声不绝于耳,采石场里忙碌着的全是轴心国战俘们的身影,而那些神气的苏联卫兵则站在旁边,无精打采的打哈欠,抽烟。

    倔强的男人摇头道:“我没事!”虽然拖着一条伤腿,但他仍然像健康的战俘一样完成工作定额,经过几个月的劳动改造,他整个人都脱水了,瘦的不成样子!

    约兰叹了口气,加快了抡镐的速度!山头上站着的监工中尉已经瞪了他们好久了!

    午休的时候到了,大家终于能坐下稍微一会儿,领了几块面包和土豆,一丁点奶油,他们就着白开水吃得津津有味!这年头,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你还能奢望什么呢?

    冒着严寒和薄薄的雪花,大家蜷缩在一起,低声聊天,说得多是来到这里之前的事,他们很少谈到家庭,因为这会让他们心里更加难过!

    “卡洛斯.冯.莱曼,有人找你。”一个苏联士兵扛着步枪,冷冰冰的说道,示意他跟自己走。

    满脸疑惑的少校,扣紧了棉大衣,一瘸一拐的走和士兵向采石场的大门口走去。

    雪越下越大,他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在岗亭边,站着一位身披深色棉衣,头戴毡帽的清瘦男子,他不停的向自己这边张望。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近,那个男人的样貌也逐渐清晰,他们把彼此看了个真切!

    “卡洛斯!”尹月哽咽着叫出声来,他察觉到对方的变化,除了那副曾经强壮的身体变得消瘦干枯外,这个男人的腿……

    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够见到阿月,德国军官怔住了,甚至不敢向前再迈一步,尽管对方已经迎着自己走了过来,尽管那双黑宝石一般的眸子中蕴藏着悲哀!

    “月,你怎么来了?”总要说点什么的,他苦笑着挤出这句话,自己的样子如此狼狈,怎能让这个小子看到?早知道他们会这么重逢,他宁可死在战场上,至少还能在对方的心里保持潇洒健康的形象。

    而如今他却已沦落到这种地步:一个残疾的战俘,即便回国也将面临政府的严酷审查,甚至是审判!

    “我花了好久才找这里的,你……还好吗?”阿月直骂自己嘴笨,明明对方的状况看在眼里,他怎么还能这样讲?

    “你看到了,就是这样的!呵呵,至少我还留着一条命。”他凄凉的回答,发现尹月戴的羊毛手套很薄,冷得一直在搓手,于是赶紧把自己的棉手套从脖子上摘下来,塞到了月的手中。

    阿月的眼眶微红,他斜过脸,抑制住情绪,将手套塞了回去:“我不冷,你用吧,这些日子我都会呆在劳动营的。”红十字会派他来调查战俘生存状况,他要把这里看到的一切如实的向主席汇报。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虽然很高兴,但卡洛斯却又体会到一丝苦涩,他现在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命运只能任由别人cāo控,他们这群败兵已被自己的国家完全抛弃了!

    所有人都对未来都感到迷茫!

    “我给你带了一点东西,毛衣,维生素,奶酪,罐头。”阿月强颜欢笑的说道,毕竟是重逢,他不想把气氛搞的太悲哀!

    蓝眼睛的男人平淡的笑着说:“你还是这么细心,那个波兰小丫头呢,长高了不少吧?”他想起了玛丽娅,小姑娘应该呆在荷兰享受美好的时光呢。

    “哦,比小凡高出一头了,他们相处的很好!”阿月脸上浮现出甜蜜的笑容,两个孩子给他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乐趣,只要一回到荷兰,他们就围在自己身边缠住不放。舅舅,舅妈也拿他们没办法!

    德国少校欣慰的笑了:“你是个好父亲,孩子们以后会很幸福的!”他就完全是个不合格的爸爸,儿子懂事以后就没见过自己。

    忽然,卫兵不耐烦的说道:“午休结束了,犯人该回去工作了,要探望他晚上再说吧?红十字会的同志!”两个大男人啰啰嗦嗦的真麻烦!

    “我先回去了,月!”虽有不舍,但他还是跟着卫兵返回了采石场,再耽误下去,他那每天一立方米的定额就完不成了。

    傍晚,坐在宿舍的木板房里,裹着厚厚大衣的卡洛斯无心和其他人闲扯。

    即便是在屋子里他们穿得也和外面一样多,因为房间里的温度常常低至零下十几到三十度左右,很多人都因为受不了严寒的袭击而病倒了,有一些则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少校,您一直握着那副手套干什么?”一个前狙击手扭过脸来问他,卡洛斯今天的情绪不大对头。

    “没什么!”他舒了口气,将新手套放到了枕头下,本来打算一会儿送给阿月的,看样子对方今晚不会来了。

    约兰端了一杯热水给他,低声问:“他会来的。”那个中国男人能千里迢迢的赶到这个鬼地方来见卡洛斯,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或许还是不来好,我现在这个样子,又能做什么呢?”他自嘲的问道,自己身上的污点别人全都避之不及,他只能给对方惹下更多的麻烦。

    “接受朋友的帮助,不是一件耻辱的事,我们不再是军人了。”约兰耐心的劝他,这个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妻子半年前就跟一个英国人跑了,现在他已是一无所有了,假如他能有一个像尹月一样的情人,就算死也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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