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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用刑

    第四十六章用刑

    翌日清晨,微光尚未透过砖墙射入到幽暗的囚室,新一天的追责便盛大地降临在了半梦半醒的逝水耳边,趾高气昂的狱卒大声地在门外嚷道:“殿下,左监大人有请!”

    侧卧在摇曳木床上的逝水缓缓睁开双眸,斜过眼去看了看铁栏外神色倨傲的狱卒,而后悠然起身,甩脱脑海中一一浮现的不详预感,随着猛力打开的铁门走了出去。

    一如昨日暧昧不清的过道,逝水从容的步伐在突然出现的嘲讽声前停了下来,“殿下真是好大的架子啊,都身在深牢了居然还让审查人员等上这许久。”

    话音出自左监之口,见他坐在上首,毫无恭谨之色地直视着逝水,面上尽是稳cāo胜券的表情。

    逝水垂下眼眸,沉默,而后便听得左监焦急地自己接口道:“下官遵旨尽早结案,严惩犯人,以宽皇上之心。希望殿下还是配合些,不要再像昨日那般狡辩了才好——就算舌粲生花,亦是无法改变事实的。”

    “本皇子亦是担忧宫中所出的祸乱,心中焦急欲要为父皇分忧,故此昨日推心配合。正如左监所说,舌粲生花亦是改变不了事实。”逝水安然回答,虽然心中忧思更甚,看向左监的眼中却仍是静水无波。

    左监干笑了几声,而后一拍桌子,大声斥道:“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不爽快承认与常妃勾结暗害菀妃娘娘一事,而要多番陈词,扰乱廷尉大人的判案?”

    逝水微微摇了摇头,这个人摆明了是要趁着廷尉不在逼供了,但是这么胡搅蛮缠而且又神色急切的,自己似乎只能拖时间了,于是说道:“廷尉明察秋毫,判案自然不是狡辩可以扰乱的。且廷尉昨日已经说了,欲要禀明父皇再次彻查**,此案容后再判,现下廷尉不在,虽然本皇子有心与左监协同侦破此案,但是廷尉已经有命在先,左监还是……”

    “还是什么?”左监不容逝水再多言,便粗鲁地直接插进话来,拍在桌子上的手掌用力一撑,整个人便从座椅上弹了起来,眼睛紧紧盯在逝水带着三分不屑的眼眸上,说道:“看来今日殿下仍是不打算配合了,既然如此,来人呐——”

    左监的‘来’字尚未截止,便有人上前将手搭上了逝水的双肩,及至拖着尾音的‘呐’字慢慢收声,逝水便已被人拖着按到了一旁的十字形木架上。一切顺风顺水,狱卒们仿佛预先排练过一般动作流畅,毫无拖沓,更没有因为逝水的身份而犹豫半分。

    逝水侧过脸看着狱卒利落地将锁链在自己手臂上缠绕了几圈,而后狠狠固定在木架上,薄唇突然微微扬了起来,视若无人的双眸中也逐渐镀上了俗世的气息,原本温润无加的俊秀脸庞突然隐隐透露出些许危险至极的魅惑。

    单挑起左眉,狱中封闭晦涩的空气中,身着锦袍全身受制的少年嘴角泛起的轻笑一尘不染,却又蛊惑纷乱。

    蜻蜓点水般将澄澈的双眸定在左监面上,逝水一字一字地说道:“左监大人这是想,逼供么?”

    左监被狱中从未出现过的明丽场景一震,陡然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有些吞吐地说道:“是有如何,若是犯人抵死拒绝招认罪行,用刑亦是上策。”

    “那么,就如左监大人所想,施行上策吧。”逝水将身子平贴在身后绑过无数有罪或是无罪的人的刑具上,妥协般说道。

    左监单眼挑过逝水锦袍下看似纤弱的身体,念及方才慑人心魄的一笑,有些不忍地说道:“殿下不妨再行考虑考虑,现下若是招认了,便不用受那皮肉之苦了。”

    “如左监所说,舌粲生花无法改变事实,本皇子无意狡辩,更无意得得瑟瑟招认不属于自己的罪行。只左监大人若是能对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承担责任,本皇子便遵从大人的意愿。”逝水缓缓收回笑容,淡然道。

    左监却是被逝水完全不领情,且溢满不屑的话气得气血上涌,向后退了一步说道:“鞭笞!直到他招供为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停!”

    逝水见站在自己侧前方的狱卒抖了抖手中的长鞭,而后热身运动般奋力一甩,本该是软质的鞭尾竟在地面上敲击出金铁相交的刺耳嘶鸣,便微微拢起了眉心:鞭身夹倒刺,看来今日这番皮肉之苦还是有些教训的。

    未及逝水舒展开眉心,星星点点的刺痛便直击在了xiong前,浅色的锦袍瞬时被撕裂开长条的口子,不半会儿,一道渐渐渗出血来的鞭痕便伴和着灼热的痛楚,探头探脑地从藕断丝连的绸缎中显现了出来。

    逝水微咬的牙缝中浅浅透出若不可闻的‘唔’声,左监立刻示意狱卒稍停片刻,而后说道:“殿下,方才那只是前奏而已,若是殿下肯就此招认,便可免去接下来的正式刑罚。殿下身份尊贵,何苦要勉强自己?”

    逝水松开口——鞭笞而已,若不是外表还是久居深宫的皇子,自己方才根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温声回道:“本皇子说过,若是左监你可以完全承担用刑的责任,本皇子安然受罚绝不抵抗,只现下左监大人如此,难道是,胆怯了么?”

    左监看了看逝水渗血的长衫,心中有些焦急,没想到,原本想着可以轻而易举逼一个文弱皇子就范的,却被三番五次地讥讽,这般下去,怕是廷尉回来之前难以逼得他顺从,常妃那边又暂时还动不得——

    想到这里,左监退回原处,音量拔高了几度大吼道:“继续!”

    长鞭在空气中嘹亮倨傲地尖啸了一声,而后狠狠平贴在逝水身上,这次还未等鞭痕定型,下一次亲密接触便又强势地覆了上来。带着尖钩的小倒刺毫不费力地侵入肌肤中,在离开时又撕扯下宿主裹挟着自己的部分血肉,伴随着长鞭的甩动,新鲜的血腥味逐渐浓烈了起来。

    与疯狂的鞭身切割空气发出的嘶鸣比起来,逝水咬唇勉强回应的呻|吟声却逐渐消减了下来,看似纤弱的身体仿佛只是由着铁链的绑缚方才能够站立着,气力也似尽数被抽离了出去,俊雅的脸上被鞭尾横扫的气劲擦过,亦一并留下了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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