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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骤雨初歇(二)

    第二章骤雨初歇(二)

    左监愕然:若是让廷尉接手,那这事可就非得水落石出不可!到时候指不定入冷宫的是那个阵营的人,双方相较之下,不管谁输谁赢,死伤的总是自己这样的走卒。

    但是,这说也奇怪,左丞大人完全没有提及皇上会涉足此事的可能,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想着如此,左监便失却了立刻顺从接话的时机。房内的半晌沉默让尽欢帝有些莫名地心焦,而仍然被绑缚在木架之上,已经血迹斑斑神色疲乏的少年更让自己不安,于是不由自主的,尽欢帝便冷冷地说道:“孤说的话,左监你是没有听清,亦或是,想要抗旨?”

    “微臣绝无此意!”左监听闻‘抗旨’二字,一个激灵便从臆测中挣了出来,一叠声应承道:“微臣遵旨!此案本便是由廷尉大人全权负责的,微臣方才的审讯实属逾矩,皇上不怪罪微臣便是开了大恩,微臣又岂敢再有违拗圣意。”

    左监话音刚落,便有宦官行入室内,走到尽欢帝身边恭谨地道:“启禀皇上,廷尉大人来了。”

    尽欢帝瞥了一眼表情不明的左监,摆了摆手,说道:“正好,让他进来。”

    片刻便见廷尉微微躬着身子走进了审讯室,而后双膝跪地叩了一地,口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爱卿现在来,可是有所收获了?”尽欢帝慢慢挪到墙边,伸手拈了拈墙上悬挂的各式刑具,压下心中的焦躁,慢条斯理地问道。

    “启禀皇上,微臣奉命再查**,于常妃娘娘所居的穗实宫又发现了一个小木人,经微臣对比参照,此物与当日皇上呈与微臣的证物一致,所以微臣推测,此物与暗害菀妃娘娘的木人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哦——真是有趣,那小木人上,可有写了什么?”尽欢帝将手放在一把长刀的手柄上,继续问道。

    “辛未年,丙申月,丙寅日,庚子时。”廷尉一问一答地有板有眼,半字不多。

    尽欢帝闻言突然手腕一沉,颇有些分量的长刀便轻轻从墙上垂落了下来,刀身温驯地直立在尽欢帝熨帖的衣襟边,锋利的刀刃便向外朝向了跪倒一地的群臣方向。

    轻曲手肘,手腕连动,至尊的龙袍仍自严谨地维持着傲世的静默,刀刃似碎帛一样划过空气,沉重的长刀便如华丽的佩剑般在空中旋出了圆润的弧度。

    嘴角溢出一丝轻笑,尽欢帝感慨般说道:“好刀。”

    群臣面面相觑,还未及有所揣测,便听得尽欢帝说道:“那是何人的生辰?”

    廷尉偷偷看了看木架上的逝水,而后回道:“回禀皇上,乃是大皇子殿下的生辰。”

    左监闻言面色突变,苍白的脸上惊疑不定,紧咬着下唇方才咽回就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声,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此案有疑,孤收回方才对左监所说的话。皇儿有无罪责,都由孤亲自审问。”尽欢帝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而后提起了手中的长刀。

    空气中划过令人窒息的‘咻’声,只半瞬的时光,便是‘锵’的一声,长刀刀锋斩在逝水手臂缠绕的铁链上,精铁的链条在材质相当,却是薄上了许多的长刀前竟似半点没有抵抗力,群臣闻声抬头只见碎裂的链条四散着从木架上掉落下来,未及反应便又听得‘锵’的一声,另一边的链条便应声碎裂。

    两处绑缚着,同时亦是支撑着逝水的链条毫无征兆地断裂,逝水的身体便随之慢慢滑了下来,然而未等双膝着地,逝水握成拳状的手便倏然张开竭力抓住了横木,将下落的趋势一缓,而后将身体更紧地斜靠在木架上,唇边方才溢出了浓重的喘息声。

    尽欢帝丢下手中的长刀,将身子往逝水身边挪了挪,而后背对着廷尉,若无其事地继续问道:“只有一个木人么?”

    廷尉眼见着地上散落的链条环扣,心中不由有些发憷,却还是强自镇定地说道:“微臣确定,只有一个。”

    “是——么。”尽欢帝的语气愈发低沉:只有一个啊——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亦没有派遣暗卫盯着穗实宫,但自己确定,那个木人便是眼前被鞭笞了许久的皇儿所为。

    既然如此,为何只放一个呢?

    为了撇清他自己的嫌疑,让常妃独自承担罪责的话,应该也放上自己,或是二皇儿的木人才对啊,那样的话便显而易见的是常氏一族欲要犯上作乱,改朝换代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嫌疑半撇不撇,关系藕断丝连,常妃一人所为的动机模糊不清,难以服众了。

    既然他能放一个木人,那么两个三个定然不在话下,而且定然是知道放上三个才是上策。

    因此,为何呢?

    看着眼前强自维持着站立姿势的逝水,尽欢帝突然伸手环住了逝水的腰,而后轻轻地,渐渐地,却是不容违拗地将他往自己怀里揽。

    逝水方才已经被突来的变故惊了半晌,现下感觉到腰际霸道的力道正逐步将自己带到眼前那人的怀里,鼻间龙涎香的气息愈发浓烈,那人的温度已经触手可及,慌乱间便不由得微微挣了挣身子,将手中的横木拽地更紧。

    如此一来,逝水僵直的身子便来小幅度地开始了几个来回,遍布的鞭痕经此拖拉便开始裂了开来,更新鲜的血从伤口慢慢渗出来,轻轻地拉动了逝水纤秀的眉头。

    察觉到逝水的抗拒,从未对人有过分外关切,且从未被人拒绝的尽欢帝心中闪过几丝懊恼和忿忿,环在逝水腰际的手本想直接大力将不识抬举的皇儿拽入怀中,却终是没有付诸实践。

    只将头轻轻移到他耳边,安抚受惊的小兽般温声道:“逝水乖,先让父皇带你回去,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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