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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疯(上)

    痛,一点一点消隐下去,梦中什么也没有,只有白茫茫的雾气,以及那压迫得人呼吸不过来的重力。

    猛地睁开眼睛,拼命大口的呼吸着,入眼的是同样白色的天花板。

    刚想挪动身子,却发现身子犹如被灌铅一样的沉重,尤其是下半身沉甸甸的,根本就行动困难。

    一手撑着身子,另一手一动,却发现牵扯着吊针,手背里插着一针管。

    鼻间闻着那熟悉到厌恶的消毒水胃,顿时觉得脑袋一阵晕眩。

    怎么就到医院里捏?

    我心底正疑问这个的时候,脚还没着地呢,那边病房的大门就有人推门进来。

    一个护士手中端着药水跟其他的瓶瓶罐罐,看到我醒过来之后,先是一怔,然后看到我撑着身子想要下床,立马皱着眉头走到病床边。

    “诶,先不要乱动,自己的身子都照顾不了了,还要那么勉强做什么呢。先躺好,躺好再说啊。”

    “我怎么会在医院呢?”我有些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小姐,你都成那样了,再不来医院可就危险了,不过幸好你老公对你好,整天都在这里陪着你呢,真是让人羡幕的。”护士小姐一边替我换新的吊瓶,一边笑着打趣。

    “老公?”我抬起头,一脸懵懂的望着她。

    替我换好吊瓶后,她又检查起我的脸色,然后笑道:“可不是么?你可知道,你这一睡还睡了两天,你老公对你可好了啦,每天换洗擦背,都是他亲自动手来着的呢,都不愿意让陪护来呢。”

    “纪霖么?纪霖怎么会在医院陪我呢?”我轻轻的喃喃,然后又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猛地抓住那护士小姐的胳膊,吓得她顿时惊愕得瞪大眼睛。

    “夏然呢?夏然现在在哪里?”我咬着唇急着问道,心底慌慌的。

    “等下,等下,这位小姐,你先别激动啊,有什么问题好好问,你现在的情绪真是激动不得的。”也许是被我抓得疼了。护士小姐想要扯开我的手,但是又怕弄伤我,所以只能一边柔声的劝慰。

    我还是没将她的手给放开,拼命的抓着,情绪更加激动了。

    “到底夏然在哪里?你快点告诉我啊!夏然不能有事的!”将自己的唇咬得紧紧的,那护士小姐看了一阵子的不忍心哟。

    “小姐,你能先告诉我,你嘴里面说的那个夏然谁么?如果他在医院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去找他过来的。”“就是,就是昨天、没,前天,是前天跟我一起来医院的那个,他一定是跟我同一时间送到医院的。”

    护士小姐紧皱个眉头,一脸的困惑,看着我的脸,顿时下一刻似是想起了什么,忙说道:“你说的是姓夏的那位么我用力的点点头。

    “那位……那位先生是你什么人么?如果是亲属的话,我想还是等事情都处理完了在去看吧,毕竟…”

    “你就告诉我他在哪里就是了!我现在就要见到他的。”

    眼眶一阵发热,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我大声喊道,那护士被我的气势给吓得不轻,嘴巴翕动了下,然后才缓缓的说道:“那个…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撑不到太久就不行了,昨晚上才送的太平间……不过…,”

    看到我双手颓然的松开,那护士小姐紧张得不得了的,想要上前扶着我的手,但下一刻却被我给推开。

    “啊小姐,你做什么啊,你不能这样的啊,你先别激动,你不要乱动好不好,诶呀……”那护士想要上千阻止我疯狂的举措。

    我用力的扯掉手中的针管,连鞋子也不穿,就穿着一件长裙的病服,真是疯了一样的冲了出去。

    走在走廊上,期间撞上了一护士推着的推车,上面的药水尽数给打翻了,那红色的药水洒了我一身,看那颜色,还真是鲜血的颜色。又更像是血泪。

    我咬着唇,脚踩在医院冰冷的地板砖上,冰冷得刺骨,眼泪却始终忍着没让它落下。

    现在还不能哭的,现在还不能哭的。

    夏然怎么会有事呢?对的,夏然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个孽障,一定不会那么死的,至少不会比我死得早的,都说坏东西都要活得比其他人长的。

    脚下一软,我整个人跪在走廊上,期间过路的人都用惊愕的眼神望着这么一个女人跪在走廊上。

    医院太大了,怎么也找不到,我撑起身子,继续的跑着。

    跑到楼梯口,整个人趴在墙上,额上满满的都是汗水。

    其中一个医生看到后,忙问道:“小姐,你没事吧?是哪个病房的?我送你回去?”

    我摇头,然后猛地抬起头紧紧的盯着他,红着眼睛急切的问道:“太平间在哪里?

    太平间在哪里,你告诉我啊!”

    “这位小姐…”那医生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我此时的眼神给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回答道:“在十楼走廊尽头,那儿就是太平间了,不过没有医生的许可,你是不可以到那里的。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先回病房,具体的事情我们再商量看看。”

    当着那医生的面,在电梯到的那一刻,我什么也不想的就踏进去,赶紧又按下电梯案件,让电梯上了十楼。

    好不容易,心急如焚的等到电梯上了十楼,出了电梯后左右寻找着,在看到标有太平间记号的那头的符号后,我才往着那个方向拼命的跑去。

    太平间这一层很少人在,在空寂的长廊

    里拼命的奔跑,一边跑着,我一边喊着夏然的名字。

    心里念着想着的都是夏然,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边急促的呼吸着,感觉到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更加的重了。

    不对,那应该不是消毒水昧,更像是浸泡尸体的福尔马林药水。

    奔跑经过一间间的病房,可惜里面都是空着的,就连医生护士也鲜少人在。

    终于是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面泛着淡蓝色的灯光的太平间就在五六米外,门口没有紧闭,微微的掩着,里面的灯光诡异的泛着一层蓝色跟紫色。

    我停下脚步,此时已经变成是轻轻的踩在地上,每走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一步一步,就要靠近里面了,我死死的咬着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里面,越是靠近,那里面传出来的冷气就越是清楚。

    白色的冷气打在皮肤上,引起一阵阵的颤栗,细小的毛孔纷纷的张大到极致,就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我就这样怔怔的站在太平间的外面,一身篮白条文的长裙病服,没有穿鞋子,头发也乱糟糟的散着。

    脸上没有表情,竟不是笑也不是哭,就是拼命的睁大眼睛而已,怕自己看漏了什么东西。

    太平间不远处就是医生的办公室,再近一点是护士值班室,看到有个人忽然冲到了太平间,原本平时就很少人来的地方忽然出现一个人,那是极为让人震惊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那个人仿佛随时要闯入太平间里面。

    可太平间有啥好看的,除了尸体以外……

    其中一个值班的护士皱着眉头看我,跟旁边的人交换了眼神,听到有些细小的窃语在耳边响起,那几个护士正说着什么。

    “不好意思哦,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听到那护士这样问,我才转过面无表情的脸庞,扯动着僵硬的嘴角怔怔的问道:“昨天,是不是有个姓夏的男人被送到了这里?”

    护士迟疑了一会,然后转过身子拿起一本子查找起来,半响后回答道:“没错,死亡时间是昨晚上的七点零五分十二秒。不过你有什么事么?你是病人的家属?”

    我一口气呼吸不上来,双手忽然捂着xiong口,那里好疼,真的好疼呢。

    摇着头,我什么话也不肯说,尽管那护士后来又问了很多的问题,但是我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的,什么也听不进去,眼底也容不下任何人,除了眼前那冰冷泛蓝的太平间外。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的靠近,伸出手就能推开那太平间的门,那护士却走过来拉着我,有些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如果事先没有经过允许的话。是不可以随便进入这里!”

    我很恨的忽然转过

    头,眼神极其恶毒的瞪着那护士,那护士被我看得有些害怕。

    我咬着牙,那切肤的痛是谁也不知道的:“他是我最爱的男人,最后一面了你也不让我进去么?”

    护士手中的本子瞬间掉落地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一边说道:“什么,你爱人?”

    我没看她,而是眼皮低垂着。

    “这个……”护士低下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我呢,再也不管任何人了,嘴里呢喃着。

    “夏然……夏然……”

    “诶,跟我来吧。”那护士一把推开太平间的门,绕过几具躺在台上的尸体,确认了是其中一具之后,才轻声说道:“这位就是昨天晚上送过来的姓夏的病人,不过希望你节哀顺变,以及…希望不要待太久。”说完之后那护士便出去了。太平间里就只剩下我一个活人。

    望着那盖着白布的尸体,我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扑倒在那张台上面,整个身子不断的颤抖哆嗦着。

    “夏然啊…夏然啊…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不要在玩了好不好,你怎么可能会死的呢?”我哽咽的说道,忽然就打起嗝来。冷着身子,浑身泛着彻骨的寒意。

    这太平间果然是很冷,可是我的男人此时却躺在里面睡着了。

    咬着唇,一直拼命忍着的眼泪就止不住了,一直流,一直流,沾湿了整个脸庞。

    泪水都将我的眼眶给填满了,所有的东西在我的眼底看来都是雾蒙蒙的,不清楚,看得不真实。

    我颤抖着隔着一块布摸上下面的脸庞,感受那熟悉的轮廓,眼睛是越来越热。心底已经不算是扎刺了,而是生生的被人切成两半啊。

    夏然说过的,他愿意为我付出一切,但唯独命不愿意给我,可是现在算什么呢?他飞机上说过的话也不过是狗屁,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坏东西最喜欢撒谎了,什么都要作弄我的。

    “夏然,不要玩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啊?夏然,夏地主还等着我们一起回去呢?

    夏然你说话啊?夏然……”

    一声声的夏然,哽咽着声音,我起身就要爬到那张台上,手却被人给拽住了。

    身子被人搂入怀中,清冷却又邪魅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轻声呵气,带着无限的心疼。

    “乖,不要打扰死去的人了。让他安静的走。”

    我怔怔的回头,看到俊美的脸庞上满是心疼,他指腹摩擦着我的脸庞,替我擦干眼泪,可惜他刚擦那泪又刷刷的滑过,冷冰冰…就跟此时心底的感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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