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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阎罗

    那名杀手高踞桅不定是黑族派来的奸细呢!”

    云朝暮闻言哑然失笑道:“呵呵,小燕不要乱说气话,刚刚听你说的前半句还算条理分明,后半句就完全是意气之争了。我虽然接触这个碧胜篮时间最短,但明显感觉得到此人与众不同,绝非等闲人物。嘿嘿,遇事沉着冷静,行事当机立断,再加上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想我云家子弟虽众,却没有任何一人及得上他。”

    燕丹、依依见云朝暮这么夸奖碧胜篮,不禁都有些不乐意,刚想反驳几句,却听云采菱幽幽地道:“您老说得极是!采菱也觉得碧胜篮是个难得的人才,正打算见到父亲后郑重推荐他呢!”

    船上陷入一阵难堪的沉默,只听见岸上树丛里,夜枭凄厉刺耳的怪叫,还有寒冷凛冽的北风肆无忌惮的呼啸。

    天上彤云密布,不知不觉间连一弯斜月都遮蔽起来,半空中悠悠扬扬洒下了片片雪花。

    云朝暮轻轻握住云俊豪的一只手,默默运集玄功,将炽热真气一点点渡给对方御寒。

    武功最差的依依,经过半夜血战,真气早已所剩无几,此刻温度骤降数倍,情不自禁冻得哆嗦起来。云采菱怜惜地伸出柔荑,刚想渡点真气给这位小妹妹,耳畔蓦然传来轻轻水声。哗啦哗啦的水声由远而近,笔直朝着救生艇游来。

    船上诸人瞬间忘记了寒冷,除了云俊豪个个死死握住了兵器,眼睛恶狠狠盯着芦苇丛。

    四人的凌厉杀势急速囤积起来,眼看就要蓄满爆发,那水声却蓦地嘎然而止,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又过了良久,前方传来一个低沉无比的男声,轻描淡写地问道:“你们是谁?”

    “啊,碧胜篮!”依依第一个惊呼失声道。

    “依依?”我难以置信地惊呼,言语里更充满了狐疑和不确定,其实我现在连肚皮都差点笑破了。在一边旁听好久,就是想知道这群人对自己的真实评价,本来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上演这出“劫后相逢”,偏偏天公不作美,在这个节骨眼儿下起雪来,我没有大冷天泡在江里的嗜好,所以故意弄出一点由远至近的动静出来相会。

    终于爬上了救生艇,我舒展了一下被冻得哆哆嗦嗦的手脚,感觉风一吹更是冰寒彻骨,还不如江里暖和呢。刚刚一直处于惨烈激战中,所以不觉得怎样,现在是真气消耗得七七八八,御寒能力连依依都不如,自然景况堪忧。

    “刷!”依依抽回情急拉我上船的白嫩小手,露出一个皱鼻子的俏丽笑容道:“碧胜篮,你现在又脏又冷,身上还带着一股怪怪的味道,简直难闻死了。不要靠近人家坐啊!”

    我一边默运真气恢复功力,一边苦笑道:“嘿,好的,没问题,我坐开一点就是!”

    云采菱那一对秀眸清澈如水目不转睛地盯着依依,轻轻训斥道:“依依不要胡闹,碧兄身上血迹斑斑,经江水浸泡多时,犹未完全去掉异味,想来突围之际不知多么辛苦呢!”

    依依顽皮地吐吐香舌不再说话,云采菱这才转头看我道:“碧兄可曾受伤?”

    我感激莫名地摇头道:“托小姐鸿福,胜蓝侥幸囫囵突出重围,只是船上兄弟姐妹们,却全都不幸遇难了。唉,我真是没用!”

    虽然诸人早预料到是这种悲惨结局,但总希望能有奇迹发生,现在由我这当事人亲口证实,不禁格外具有震撼效果,立刻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依依顿时泪流满面低声啜泣,刚刚的顽皮表情早就不翼而飞;燕丹双眸鲜红如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云朝暮仍旧一副看惯生离死别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云采菱,她一滴眼泪也未流,媚态横生的玉容布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决神色,镇定自若地望着江水。

    短暂的沉默过后,云采菱长长嘘了一口气,轻描淡写地问道:“碧兄认为眼前局势需要如何应对呢?”

    我情不自禁露出佩服表情,暗付若兄弟手足受损,自己断无这份不动声色的城府。

    沉吟片刻,整理了一遍思路后,我郑重无比道:“黑族经此一战损兵折将,不过即使剩下的兵力,也绝非我等可以抗衡,故必须以突围为首要任务。”

    一旁的燕丹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任何音节发出,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那强力克制着未曾出口两个字,正是“废话”。

    我故意视而不见,继续侃侃而谈道:“敌人强势不言自明,我想说的是我们占据的优势。”

    依依难以置信道:“我们都这副模样了,还有优势可言?”

    我微微一笑道:“别的我不知道,我们占据的优势,却确确实实有三点。第一,敌人用来高空侦察的六只秃鹫,已经全部死亡,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逃离,不用再担心向刚刚那样的突袭发生。第二,那名超级杀手已经毙命江底,黑族骑士团短时间内,再也无法派出高手拦截我们。”

    云采菱意外之极道:“你坠江那一刀,果然刺中了那厮要害吗?”

    我充满强大自信道:“是,胜蓝亲手割掉了那厮头颅,若他不死那才出鬼了。这还得多谢小姐赞助的一臂之力啊!”

    云采菱心有余悸地道:“幸好……幸好他死掉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那厮武功之高,恐怕连大伯都不是对手,真不知道黑族从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杀手行刺!”

    我淡淡接口道:“据胜蓝推测,那厮定是深蓝大陆十大杀手之一,不过根据那柄死亡镰刀分析,我穷搜记忆也找不到他的资料。”

    这时,一直讳莫如深的云朝暮,幽幽凉凉道:“我知道他是谁!”

    “啊!”三人目光齐齐聚焦在这位老人身上,想不到他竟知道这等惊天秘闻。

    云朝暮昏黄黯淡的眸子里,陡然射出咄咄逼人的精芒,一字一字的道:“他就是稳踞深蓝杀手榜第七的‘死灵血刃’黑摩苏。一个凭借‘诅咒戒指’蕴涵的暗黑结界,横行天下的独行杀手。”

    依依失声惊呼道:“他居然是黑族人?”

    燕丹则恨恨地道:“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战斗的时候居然使用作弊道具,真是一点武士的自尊都欠奉!不,这种人渣根本不配做武士,我鄙视他!”

    云朝暮说完目光炯炯地瞅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赶忙澄清道:“由于江水浑浊不堪,晚辈好不容易才找到黑摩苏的尸首,割掉他的头颅后,因为担心赶不上富贵号,所以马上就潜上水面了。至于那枚戒指,晚辈根本不知道其存在,故也没能取回。”

    云朝暮爽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默然闭目养神去了。

    云采菱似乎早预料到了这种局面,生怕诸人越扯越远耽误了正事,遂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回正轨,道:“原来如此,不知碧兄的第三点优势又是什么?”

    我正色道:“第三点就是我们人数稀少,非常不利于敌人搜寻。只要进入人烟稠密的城市,满可以不动一刀一枪混出黑族包围。当然前提是必须筹备足够的干粮、衣物、还有一辆坚固快捷的驷马车。”

    云采菱低垂螓首琢磨了一会儿,蓦地试探着提出建议道:“我们就进入桑古郡的巴尔卡堡吧!桑古郡也是东海二十八郡之一,不过历来都以贫穷闻名于世。其中巴尔卡堡更是个中翘楚,几乎所有商会都不屑在那里设置分会,因为没有人在那里赚过一个铜板。”

    我苦笑道:“这倒是一个绝妙所在,恐怕整个东海沦陷了,它都会稳如泰山。因为根本没人会费力占领一个空壳子吧?”

    云采菱秀眸精芒闪闪,道:“正是如此!我选择巴尔卡堡,因为它还有三个任何城市都不具备的优点。第一,它管理非常混乱,没有任何形势的官方政府,是人们常说的地下秩序维持的三不管地带。第二,它位于横江下游,没人猜得到我们会舍近求远,到那个距离京师更远百里的边城。第三,尽管物资贫乏,但当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几支大型地下商队路过,如果能混在其中,足可避过黑族耳目抵达京师。”

    我慎重问道:“消息确实吗?”

    云采菱胸有成竹道:“碧兄忘了家父是做哪一行当的了,在经商过程中什么歪门邪道的人都有交往的。若运气好遇上熟人,那就一切都不必我们操心了。即使运气不好,只要搭上任何一支商队,许以重酬也能达到目的吧!”

    我诚心诚意地赞叹道:“小姐真乃神机妙算,这一着异军突起,那黄泉定然难以预料。”

    云采菱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媚态横生的微笑道:“碧兄是在笑话采菱计谋太过幼稚吗?”

    我色授魂与,连忙否认道:“哪里哪里,胜蓝是真心诚意夸奖您呢!半句夸张的成分都没有!”

    依依也赞道:“小姐,你好厉害啊!轻袖小姐也不过如此了!”

    燕丹在一旁也想说点赞美的话,可望了我一眼后,就索然无味地闭口不言了。

    这个动作气得我差点想要一刀劈死他,不过考虑到目前寄人篱下的处境,终于忍下这口恶气,准备日后再有战斗,一定送这小子当炮灰。

    云采菱笑盈盈地谦虚道:“依依莫要胡说,轻袖师姐的文韬武略俱乃众师兄妹中翘楚,除了白师兄外没人能够企及万一的。唉,很长时间没看到白师兄了,不知他是否已从印第安纳群岛修行归来!”

    依依听罢无限崇拜道:“小姐说的是‘邪眼假面’白如云吗?听说他轻轻松松夺取了上一届深蓝学院联赛总冠军呢,是不是真的啊?”

    云采菱刚刚微笑点头,一旁燕丹陡然插嘴道:“嘿嘿,不过是一名倚仗神兵利器的狂妄之徒而已,真正实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听完差点爆笑出声,心中不禁暗付:“你小子的嫉妒心还真不是普通的强啊!人家再倚仗神兵利器,功力也在那里摆着呢!呵呵,深蓝大陆四大学院哪个不是藏龙卧虎的所在,能轻取第一名绝非等闲之辈。再说你如此抢白人家的偶像,不是找骂吗?”

    果不其然,依依立刻翻脸相向,言词出奇刻薄地道:“不知燕兄在上一届联赛里排名若干啊?我想比总冠军还要强上几分吧?”

    燕丹被抢白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噎得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他再强也强不过人家总冠军啊!

    云采菱打断两人无聊争执,深沉肃穆道:“莫要再讨论这些无聊话题,我们现在是逃命不是郊游。快准备准备,我们启程去巴尔卡堡。”

    紧接着她正色道:“请老总管继续照看哥哥,其他人分成两组,一组操舟一组警戒。先由我和燕丹操舟,碧兄和依依一边练功恢复功力,一边侦测周围动静。各位明白了吗?”

    云采菱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欠奉,冰冰凉凉得冷酷到了极点,谁都知道她是绝对认真的,若有人在这节骨眼儿捣乱的话,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是!”四人纷纷收起嬉笑神态,齐刷刷地躬身施礼,各自领命运作去了。

    顿时,这艘救生艇陷入一片死寂,遂悄无声息地分开芦苇丛,划入重重夜幕,顷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黎明前的巴尔卡堡,有如一头重伤垂死的野兽,静悄悄雌伏在曙光乍现的江边。

    那粗糙低矮的石制城墙,那一栋栋鳞次栉比的简陋木屋,无声地诉说着艰苦生活和恶劣环境。这里没有城门、没有卫兵、没有店铺、甚至没有打鸣的公鸡。这是一个被神遗忘的角落,若非那几缕袅袅升起的炊烟,人们很容易将它当做一座死城。

    当第一缕金色阳光透过木板缝隙照射进来的时候,我立刻就醒了。其实那只是短短半个时辰的假寐,危机四伏的环境下,没有人能够真正踏实地睡着。

    这座木屋幽静而温馨,只有燕丹不合时宜的呼噜声是唯一美中不足。昨夜有惊无险地躲过四组黑族巡逻队,好不容易迂回才潜入巴尔卡堡,一路负责扫清遗留痕迹的燕丹,确确实实累坏了。

    本来我以为自己是第一个醒来的,岂料稍稍一偏头就看见了一双清澈如水的秀眸,出神地紧盯着我看。由于我的“苏醒”太过突然,所以她根本来不及回避,一时间气氛极其尴尬,她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我目瞪口呆地瞅着那超越一切世俗的美态,浑然忘记了掩饰赤裸裸的仰慕与艳羡。

    云采菱在我色眯眯的注视下,换做平日早已拔刀相向,将我剁成几十段,此刻却莫名其妙地含情脉脉起来。她不但没有丝毫愠色,秀眸反倒露出点点滴滴的窃喜,那一双柔荑更是差点揉碎了衣角。

    “难道……她喜欢我?”得出这个结论的我不禁大吃一惊。

    要知道我是一名声名狼藉的“海盗”,出身和富可敌国的千金有天壤之别,再加上恺撒帝国最注重门第,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我光速启动精神能,做贼心虚地扫描着其余四人:只见云俊豪仍旧昏迷不醒、燕丹呼噜依旧、云朝暮和依依的呼吸也是节奏平稳悠长,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这才放下心事。

    云采菱和我就这么无言对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一辈子都不够对望的。忽然一阵粗重笨拙的脚步声绞碎了这种浪漫旖旎的气氛。

    “吱呀!”房门悄悄开启了一个缝隙,探进一个油光锃亮青瓢脑壳,它的主人眨着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屋内诸人,然后迅速锁定到我身上,还向我招了招手。

    我连忙翻身坐起,充满歉意地瞅了云采菱一眼,岂料她玉容冷若冰霜,哪里还有半点刚刚柔情蜜意的模样?我碰了一鼻子灰,闷气一股脑儿撒在了打扰哥哥幽会的家伙身上。

    安德鲁的家座落在巴尔卡堡东区,紧靠着那条川流不息的护城河。

    能遇上他纯属巧合,救生艇顺流而下,深更半夜黑咕隆咚地没看清楚,就直接驶入了这条支流。巴尔卡堡的护城河为图简便省事,引的也是横江的水,于是乎我们没费多大事儿就抵达目的地,还碰见了凌晨捕鱼的安德鲁这小子。

    于是在五枚银币的诱惑下,安德鲁异常“慷慨”地将他的房子贡献出来给我们住,并且答应留意任何一支出现在巴尔卡堡附近的商队或者骑兵。

    云朝暮不愧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他用金钱收买对方后仍不放心,遂刻意在安德鲁身上布置了三重致命禁制。然后漫不经心地告诉对方,世上唯有自己可以解除,若他有心出卖大家,那么不出三日定然七窍流血而死。

    这条噩耗吓得安德鲁胖脸煞白,在燕丹随手表演了碎石如粉的“神奇”武功后,更是深信不疑地卖力工作起来。

    这座木板房和成百上千座贫民窟临时建筑毫无二致,要说差别就是宽敞一点、干净一点、濒临护城河空气也清新许多。若唤作东区深处的臭水沟,恐怕云采菱宁愿睡在荒郊野外。不过它仍旧没有奢侈到拥有一座独立院落的程度。

    安德鲁步出房屋,鬼鬼祟祟地瞅了瞅周围,见没有任何人迹,这才刻意声音报告道:“老大,我发现了一支大约两百人骑兵巡逻队。他们不是帝国士兵,也不是白人血统,一个个穿着土黄色羊皮暖袍,内衬半身铁板铠,足蹬老牛皮毡靴,手里提着明晃晃雪亮亮的斩马刀。而且皮肤黝黑油亮,头发弯曲短粗,淡眉巨眼、塌鼻厚唇……”

    我嘎然截住他的话头,直奔主题道:“嗯,不用细说,我知道他们的长相。现在这群人在哪里扎营?你确定只有两百人?他们有没有后续增援部队?”

    安德鲁愣了一下,努力搜索着记忆道:“噢,我光顾想着赶快向你们报告了,没看清他们在哪里扎营……咦,不对,当时他们匆匆忙忙的向东方赶去了,好像家里着火了似的,根本不像是要扎营过夜的样子。而且我怕被他们发现,在岸边又潜伏一顿饭的功夫,也没看见后续增援部队出现。”

    我紧锁眉头,不由提醒道:“你当时有没有听到异常的响声,譬如说号角、长啸、或者其他洪亮悠远的声音。”

    安德鲁果断地摇头道:“没有,我听力最灵敏了,要是有动静绝对逃不过我的耳朵。”

    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挥手道:“你先去休息吧,醒了以后再找找看有没有大型商队路过。”

    安德鲁点点头,忽然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犹豫半天才道:“给我下的禁制可一定要解开啊!安德鲁这条小命老大们要去也没意思,是不是?”

    我哑然失笑道:“放心吧,只要你乖乖地为我们工作,临走的时候,就一定会给你足够银两,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嘿嘿,虽然华衣广厦不敢担保,但是娶几个小美女做老婆,却是绝对没问题的。”

    安德鲁感激涕零地道:“多谢老大,多谢老大!呜呜呜……美女的事情再说吧,只要保住小命我他妈就偷笑了。”说完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他前面两句说得异常响亮,后面两句却低如蚁鸣,分明是心中老大不满,却无处发泄,只好在口头上多沾点儿便宜,可惜又怎能瞒得过我这等级数的高手。

    不过,我也不和他这种市井小人物一般计较,返身进屋向云采菱禀告黑族军队的奇怪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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