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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权谋

    “启禀主公,约见各位长老的时间到了。”海妍璧尽职尽责地提醒着,言语中又隐隐带着一种促狭的意味,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我手抚额头做晕倒状,重重地躺回宽阔的圈椅里,呻吟道:“你没记错?”

    海妍璧笑吟吟地道:“这是您昨夜乍进文华殿时吩咐的事情,属下岂敢怠慢啊?本来您还打算即刻接见他们呢,只不过因为其中几位路途遥远,凌晨时分才抵达城内,所以才拖延到现在。”说着递过记事本,在我眼前晃动了两下,果不其然最上面一行写的正是六月二十一日晨约见长老。

    我长叹一声道:“好吧,先请他们到天骄阁品茗,我梳洗一番后即刻前往。”

    海妍璧躬身施礼道:“是!”说完她稍微踟躇了片刻,眨着秋波盈盈勾魂夺魄的星眸,俏生生地问道:“需要属下伺候您洗漱更衣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暗道:“这个小妖精每次都勾引我,然后又总在关键时刻溜掉,老子可再也不上你的恶当了。”

    海妍璧瞥来一抹无辜的眼神,扭转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袅袅婷婷地走出文华殿去通知夜叉卫执行命令了。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我周身上下清理妥当,整个人容光焕发地在海妍璧和数十名夜叉卫簇拥下,走向禹启宫西南角的天骄阁。

    直到此刻,我才有缘目睹禹启宫的全景。

    它号称是高唐府最大的名园,始建于风云帝国初期,迄今已有八百年历史了。整座宫城以文华殿为界,分为东西两院。东院对着它的正门,是一座足以容纳万人的校军场,供夜叉卫平时操练使用,门前不远处竖着一堵高大的影壁,钟楼、鼓楼左右分立。它们的背后是碑亭两座,亭内各有龙首龟蚨海兽驮着一座石碑。在广场的四面各有雕着虎豹熊狼图案的大牌楼,在阳光映照下色彩斑斓,极有气魄。

    再往西就是高唐府的最高权力中枢文华殿,一对张牙瞪目的铜狮据守于殿门两侧,附近走廊和过道上常年有不下千名夜叉卫站岗巡逻。

    从文华殿背后开始就属于西院范畴了,整座庭院都被隔在一圈朱色宫墙之内。

    我迈步走近西院正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带屏障的蔷薇架,蔷薇正盛开,吐出清冽芬芳的香气。入门以后,夹道是婆娑的修竹,是亭亭直立的雪松,是含苞待放的玉兰。一堵湖石山遮住去路,沿鹅卵石的曲径而上,可见一古朴的敞亭,周围景致如诗如画。下了假山,步过绿毡一般的草坪,在几行垂柳边,就是曲折的石桥和鱼池,其中有几万条金色的鲤鱼欢快地畅游。

    海妍璧童心未泯,轻轻地拍了拍手,结果它们就成群结队而来,围绕着曲桥久久不去,仿佛在张口跟人寒暄讨赏一般。她不禁微微嘟起樱桃小嘴有些闷闷不乐,显是非常遗憾没带食物前来喂养它们,我见状忍不住莞尔一笑,遂想到了办完公事后,可以和佳人谈情说爱的最佳地点。

    更向前走,沿着曲折的石栏,绕过两幢画楼,进入一座幽静的竹院,再走出花墙,即见一片绿涟涟的小湖浮现面前,这正是碧荫婆娑的希娅湖。而在不远处的湖对岸,就是整座禹启宫风景最秀丽的天骄阁了,它亭亭玉立地伫立枫山上显得如此傲然不群。

    我一边走一边感叹道:“好美丽的景色啊!简直堪称是人间仙境了。”

    海妍璧轻垂螓首道:“不错,我也很喜欢这里呢!”

    其实整座禹启宫西院面积并不是很大,也只有大小建筑二十多座,但却毫无拥挤和重复的感觉。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令身临其境者目不暇接,其间浓缩着堪称是江东园林艺术的全部精华了,更多亏麦哲伦家族经营数百年才具此规模,不过现在却要划归我的名下,世事无常由此可见一斑。

    我怀着复杂无比的心情步入天骄阁,夜叉卫们照例留在外面警戒,唯有海妍璧跟了进来。

    会客厅的布局颇为别致,两壁是的话一切无误。

    厅内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又被倏然打破。

    池鳌坚定不移地道:“主公,请您执掌高唐府的军政大权吧!其他人我第三一三军可不服气!回想起过去那段噩梦般的日子里,如果没有您,东海舰队早在荒岛一役全军覆没;如果没有您,万恶的第三十九集团军定然杀尽了高唐府的家族成员。如此大恩大德,池鳌无以为报,只要您一句话我必率全军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言罢翻身跪倒在地,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这番举动着实吓了诸人一跳,他们显然都低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在东海舰队庞大无匹的影响力。其中尤其是宇文德光,他早上才刚刚痛骂完随便管人叫主公的儿子,此时看到池鳌当众表白忠心,这才恍然大悟。那种坚定不移的眼神,居然跟宇文拓毫无二致,想必两个掌握军权的实力派人物,已经死心塌地地准备辅佐随柳轻侯了吧!

    看出这一点的显然不止宇文德光一人,谈叔敖、蒙薇、冼凌无宇三人也面面相觑,迅捷绝伦地交换着眼色,试图达到某种默契。说实话,他们真不希望由一个外人入主高唐府,特别是一名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因为那跟行军打仗不同,需要的是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智慧,最善于破坏的人,有可能同时是最善于建设的人吗?

    谈叔敖肥头大耳的胖脸上,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郑重其事地问道:“如果……我们大家一致支持您入主高唐府的话,您也要拒绝吗?”

    我不动声色地瞅着这只出头鸟,心道:“他奶奶的熊,当老子很稀罕你们所谓的一致支持吗?若非顾虑到要在帝都之前把你们统统拉拢过来,凭我掌握的兵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们清洗一百次呢!”

    不过想归想,我说的却是另外一套冠冕堂皇的言辞:“这个假设我答应的话……问题是诸位信得过轻侯吗?毕竟行军打仗跟治理内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工作,一是破坏一是建设,相信大家心中都存有疑问吧?‘天敌’柳轻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在统治高唐府时,却会否糟糕透,但统统取缔掉了,今后谁来保护我们不受伤害?”

    说到这儿,她愤怒无比地瞪了我一眼,显然是倚老卖老豁出去了,最多是一个死。我则莞尔一笑,不以为忤地点头示意,请她继续质问。

    冼老夫人胸膛急剧起伏着,隔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平静下来道:“另外家族产业也一样,那是祖祖辈辈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富,凭什么交给那个所谓的新月盟统一管理?老身甚至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它的存在。”

    她说得虽然句句在理,但是用如此蛮横无礼的态度,对待帝国最有权势的诸侯,手中掌握百万雄兵的帝国元帅,也着实让诸人替她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对方恼羞成怒,一剑斩了老友。要知他可是挑战过深蓝三大宗师的绝代高手,在座诸人联手也无法与之抗衡呢!

    结果众人的心惊胆战只换来了我畅快淋漓的哈哈大笑道:“轻侯素闻冼老夫人拥有‘铁娘子’的雅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巾帼不让须眉啊!作为一名部属,必须对领袖任何一条不妥当的命令,提出抗议和修改,这才算尽忠职守嘛!请恕轻侯刚刚没有讲明白,所以导致诸位有所误会,其实前两条建议对大家都有百利而无一害呢!”

    “呼!”所有人都长嘘了一口气,并深深钦佩起眼前这年轻人炉火纯青的修养。换做其他人遭遇此事,恐怕不问青红皂白先翻脸再说,毕竟领袖尊严神圣不可侵犯嘛!柳轻侯能够把情绪控制到这步田地,着实让大家都刮目相看,生出首次认识他的奇异感觉。

    尤其是本来准备一死的冼老夫人感触最深。她一直瞪视着对方的眼眸,结果却发现那里浩瀚壮阔无穷无尽,射出来的目光又宛如能够洞察自己的灵魂般犀利可怕。两者武功境界高下立判,不用动手即知自己抵挡不了对方一招半式哩!

    我侃侃而谈道:“诚如冼老夫人所言,私兵制历史悠久,战功赫赫,不过现在却该淘汰了。让我们回顾一下近一个月来的战斗吧,请问各城私兵究竟发挥出了多大战斗力,又歼灭了多少敌军?”

    此言一出,五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羞惭得说不出话来。

    我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后,毫不留情地道:“按理说,全境拥有十三万两千人的私兵,若人人拼命作战,起码应该能够干掉第三十九集团军的一个军吧?但是结果呢,直到援军到来为止,乾良田几乎未损一兵一卒就占领了凌云城。这说明什么?大家不要把原因全部归咎到人数、装备、路途远近等等客观因素上面去,我看就是一条原因,私兵根本不堪一击。”

    说到这儿,我加重了语气,斩钉截铁地道:“他们结构松散、纪律涣散、士气低糜、将官七拼八凑,根本不懂兵法韬略,完全以随心所欲想当然的方式去指挥作战,就这样的士卒能打胜仗吗?简直就是乌合之众,给我一个团,就可以彻底歼灭他们全部人马。”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五大长老显是被我深深地刺痛了内心隐疾,偏偏找不到任何一句有利证据前来反驳。的确抓抓蟊贼,打打土匪尚可的家丁们,如何能跟全副武装如狼似虎的正规军抗衡呢?

    我见诸人哑口无言,遂赶紧趁热打铁道:“所以与其留下他们虚耗各家钱粮去豢养,倒不如彻底取缔,然后由你们出一部分资金,为其购置精良装备改编成正规军,我保证把他们训练成帝国第一流的军队。此外各家还可以挑选出若干名年轻俊彦前往南疆军事学院学习,毕业后我负责他们的工作,保证在东海舰队内谋求一个能够完全发挥其所长的职位。至于各城的安全不用担心,料想常胜军驻扎在此,没人胆敢轻捻虎须啦!”

    诸人纷纷点头称善,其中特别赞同的就是各家嫡系子弟的栽培计划。要知东海舰队历来是高唐府炙手可热的单位,混在里面积攒到一定资历后,不论继续从军还是从政都将事半功倍,因此要他们拿出一点赞助费来,无疑就是不痛不痒的小事情了。

    相隔片刻,待他们重新恢复安静的时候,我望向冼老夫人微微一笑道:“至于第二条嘛,大家可就对轻侯有天大的误会啦!其实富贵荣华对我来说,犹如白云苍狗一般,毫无片刻滞留心田。我之所以提出要新月盟全盘接管各家生意,其实也是设身处地地为诸位着想啊!”

    蒙薇按捺不住好奇心,首次轻启樱唇问道:“主公,此话何解啊?”

    她的声音轻柔平缓,充满了做大事者常有的深思熟虑的味道,显然跟蒙恬爱憎分明敢想敢说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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