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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谁更倒霉

    不似平常男子硬梆梆的结实身体,却也不似女子软绵绵的柔若无骨。四目相望,我的心跳顿时有些不受控制。

    却又不得不俯低了头,凑近他耳垂,低声说道,“我帮你解穴,你可别再出声也别随便乱动啊。”

    崇仁脸颊又红了几分。xiong膛起伏着,合眸片刻,方才睁开,使劲得眨了眨。我这才想起他既不能点头同意也无法说话赞成。

    不好意思得挠挠头,正要解他穴道。却骇然发现失去我右臂的支撑,他的身子一仰,眼看便要跌下树去。

    我连忙探臂前抓。树枝颤动,自己的平衡却也失去。抓着崇仁的衣衫前襟,齐齐掉下。

    树叶沙沙娑娑,不住碎响。

    咦喂!可不能让这谪仙太子变了稀烂肉包啊!

    再顾不上是否会被发现。跌落途中,看准一处臂粗枝桠,我双脚倒勾,折腰前荡,借了那顷刻间的反冲之力,右手一松,双手闪电般再次齐探,紧紧揪住了崇仁的锦织腰带。

    被我们的下冲气流激荡,周遭雾色起伏不定。叽叽咕咕声中,林中已经安眠的禽鸟小兽隐隐骚动起来。

    看着下面两丈不到的地面,我缓了口气。

    被这连番变故一折腾,我的脑子顿时无比清醒。不敢放松,又怕林外有文霜或是那什么“主上”的人马等候。再次提息,天元气疾转,扛起崇仁,我连跑带跳得窜向林子深处。

    直到那空地上的篝火变成一点星星荧光。我纵上一棵比方才栖身的那棵杨树还粗高了两倍有余的参天古槐,直达离地二十丈(66米)的树冠顶梢,才敢再次歇脚。

    “咦喂,你没事吧?”想到肩上还扛着的人,我的心又是一提。

    放下崇仁,却见他鬓发凌乱,双眸紧闭,面上忽白忽红得变幻不定,似乎痛苦非常。我连忙解开他的穴道,同时揽腰抱住,左掌抵在他的后背,自灵台穴缓缓得输进一股天元气。

    随着经络走向,气息流转。我这才发现,他体内毫无内力不说,心脉周围的经络更是异常脆弱,淤塞不堪,似乎是自小受损。加上方才被我扛沙袋般背着的那路甩腿狂奔,如今心脏已是将跳不跳,危在旦夕。

    懊悔顿起。

    看看四周,月华漫山,树高音寂。就算有人来,以本姑娘目前的修为,也能提前一步发现吧…

    不敢迟疑。我一咬牙,神识进入颅内天婴,加快体内气息的运转交换,比方才那股试探气息磅礴温厚十倍的天元气涌入崇仁体内。

    运起道法中的一心多用。我一边监视周遭动静,一边护住崇仁心脏,一边用天元气小心疏通、滋养他的心脉周遭经络…忽然心生警觉。略一犹豫,扯掌收气前,已能感应到在那脆弱心脉附近,丝丝的yin邪之气,不断涌现,渐渐聚合强大。

    我险些惊叫出声。黑煞蛊?!

    “莫要…莫要再帮我了…”已经缓和过来,崇仁侧过头,虚弱得低声说道。

    “你是白墨的双胞胎兄弟。”微微后仰,和他拉开距离,我冷声说道。明显感到怀中人身子一僵。

    被掉包,被胁迫…

    今晚渭水河畔之约,为的是让本姑娘再次和他的胞兄弟、日东太子崇仁行房拔蛊么…

    想至此,我xiong口竟然隐隐的刺痛不已,可更多的却是升腾而起的怒火,被不断欺骗被再三戏弄、利用的怒火。

    崇仁咬着唇,双颊却渐渐红润起来。“阿墨、阿墨他…我也不晓得,他会用这个法子…”别开眼,低语几句。他忽然一拉我的袖口,“那位侍郎蔡大人,也被下了药,是种催情春药。苏大人,请快去阻止!不然就来不及了!”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明白了他和白墨的关系,我心中高墙竖起。

    “是…是…”崇仁支吾起来。脖颈和双耳也渐渐泛起娇嫩粉色,月光下,额间青痣微颤,乌发白袍随风聚散,越发象个误入凡间的仙子。

    “说!”一个妖精,一个谪仙,可在本姑娘眼中,还不如两只老鼠可爱。我怒不可遏得钳起他下巴,瞪眼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蔡宁也被人下了药的?没准儿又是针对本姑娘的陷阱呢?!对了,今晚,可就是你,威胁本姑娘两头跑的?!”

    “不,不是我!…蔡大人游庆时将被下药,是几日前,我偶然听文露说的!”崇仁闭着眼,颤声说道,“那蔡大人,被下的是我们日东一种叫‘无悲’的密药,经、经不起挑逗,大人如若不快些,怕是…”

    倒吸口冷气。我看了崇仁一眼,“你在这里等着。”

    不及细想文露预谋给蔡宁下药和本姑娘收到的第一次张恐吓字条有何关系,我纵身直扑回篝火方向。

    雾气正浓。篝火前空地旁,那被困缚在树的人影却已消失不见。

    断断续续,几句女子的低声咒骂自左前方林中飘来。我心下一紧,沿着那掉落一路,零零散散的裤袜衫袍,悄无声息得奔到了距篝火十丈远的一处幽密草丛前。

    系系簌簌,草叶乱颤。“…贱人!装什么清高…这么硬了…不过,这欲迎还拒的调调,玩儿的倒也算熟练…”文霜的光裸脊背隐约可见。

    “不!…你放手…呼呼…蔡某清白,便是皇女也不能…啊啊…你再逼我…呼呼…我咬舌自尽…啊啊!放手!…不要…咬舌,我要咬舌了…”

    听到蔡宁小白还精神抖擞的蠢话连连,心头一松,我忽然有些想笑。

    忽然草丛内一声杀**般的高叫。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踏前一步,想要直接唤出璨穹,劈晕文霜。

    可那样的话,不就得连累本姑娘看到个光光的小白…

    稍一迟疑,却听女子愤怒的咒骂声响起,“…贱人!这么没用…果然是个雏儿!几下便泄了!…再来!”

    气息一岔。我险些被自己的唾液呛住。

    “不…不,嗯哼…不要,不…嗯…你不是她…”明显软弱了几分。带着哭腔,蔡宁有气无力得哽咽说道。

    这个小白,被强泄一次,也算替文霖报仇了吧…不过,小白还是挺值得佩服的嘛,又是被下药又是被强上的,居然还能撑到现在才…

    树枝沙娑。憋着笑,我仰头,恰好看到一只夜起觅食的小猴子荡过。

    灵光一闪。我叩指,随手弹出几粒石子。

    被突如其来的石子惊扰,失去平衡,那小猴叽喳尖叫着,手舞足蹈尾巴乱摇得跌落草丛。

    “啊————!”

    随着小白一声惊叫。紧接着是文霜怒气冲天的叫骂声不断,“啊!”“大胆,哪儿来的野猴子!”“混蛋!”“它撒尿了!”

    月夜梦幻,雾色朦胧。

    群鸟炸窝,诸兽哄逃。史上最强的野外强上事件热闹散场。

    一路风驰电掣,回到林子深处的那棵参天大槐上。

    “你…回来了。”没有内力,崇仁果然还老老实实得坐在树冠枝桠上,“蔡大人他,怎样了?”

    忘了和崇仁白墨这二兄弟还有笔帐未清。想到方才的一场好戏,尤其是最后的高氵朝谢幕,我哧哧笑起,“有野猴子的一泡天降甘霖,什么‘密药无悲’,没变‘从此疲软’就算不错了。”

    崇仁一愣,“‘从此疲软’?可是你们中原的一种密药?”

    “密药?!…咳咳!”险些出糗说漏了嘴。我脸一绷,“总之,他们是不可能再继续干什么了。现在,是否该说说本姑娘和你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帐目了?”

    正一眨不眨望着我的温润水眸,惊慌得躲开。崇仁结巴道,“我、我只是收到了阿墨的字条,申时三刻,在西北渭水河畔等他。他、他说,有份意想不到的礼物要送我。”

    “哼!是指胁迫本姑娘,帮你拔除黑煞蛊的事吧?!”抱起双臂,我冷声说道,“你放心。既然当时的交易条件他已做到,本姑娘也不会食言…”只是,一想到若是白墨的条件不肯改变,仍然是行一次房事的话…

    我不由自主得瞄了崇仁一眼,忽然有些呼吸不畅。

    月光皎洁,照在他身上。一抹赛雪的脖颈,几缕墨浓的发丝。挺秀的鼻梁,微翘的菱唇。长长的睫毛颤抖不已,本是毫无血色的白玉脸颊此刻也好像沾染了春花的嫣红,娇艳欲滴,如梦如幻。

    腰间两侧升腾起一热一冷的酥麻感觉,水里火里的温柔煎熬。直想抱住眼前这谪仙般的人儿,云中雾中得遨游一番。

    察觉到自己的qing动,我警觉顿起。后退一步,靠在树干上喘气怒道,“你…你们到底给本姑娘…下的什么药…药性还在…”

    崇仁似乎也有些不妥,紧紧咬着自己嘴唇,直到一缕殷红鲜血流下。他这才镇静说道,“大人身上,怕是曾先后被下过‘无喜’、‘无悲’两种日东密药。这两药,相配相合,‘无喜’助情,‘无悲’催情。若是分别下在两人身上,百丈之内,均会不由自主得吸引靠近对方,行三次房事可解,本无大碍。可若是同下在一人身上,却会…却会…”

    “却会怎样?!”怕克制不住自己,不敢靠近他。忍着体内越聚越多的热力,我焦躁得低喝一声。

    “却会变成我们日东最强劲霸道的一种春药‘逍遥’!”

    听完崇仁的话,我只觉自己脑中嗡隆一声巨响。

    耳畔似乎再度响起下午赛马前藤原上清那个变态男说过的几句话,“我们日东有两种春药,一曰离尘,一曰逍遥。服下此二药者,莫说是狄狼和野马这样的敌对牲畜,两两情深,顿变恩爱夫妻,便是人畜之间,也…”

    “你没被下药。就算下了,也不是‘离尘’,对么?”存着一丝侥幸,我问向崇仁。

    他苦笑着摇头说道,“恰恰相反。我也被人不知不觉间下了药,下的正是‘离尘’。”

    轰!轰!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三声旱雷自天边响起。

    我心中哀号不止。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前一个刻,还在笑看小白出洋相,后一刻,就换成自己中招了!

    小白好歹只是中了催情药,本姑娘倒好,两个全中,还是人畜也无法幸免的超级春药!…

    莫非老天也嫌我今晚救人太慢?可明明小白没有shi身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等等,小白中的是“无悲”,藤原上清先下给本姑娘的…是“无喜”!

    第一张字条的陷阱,莫非就是设计小白和本姑娘的…文露想陷害本姑娘!

    白墨也参加了她的计划么?…

    一时间,冷汗燥汗齐齐流下。

    尝试运转天元气,毫无滞涩,却也化解不了下腹的热流阵阵。

    可恶!我一咬牙,窜离崇仁两丈开外,勉强站定树梢,盯着他道,“你老实说!白墨他到底想怎么样?还有,我今晚是不会跟你…这个‘逍遥’,除了行房事,还能怎么解去?”

    苦笑着连连摇头,崇仁嘴角血珠再次滚落。似乎决定了什么一般,他忽然抬头,“我想阿墨是不会害你的,便是我身上之‘离尘’,若不与我商量,阿墨也断不会先行下好,此事怕还和那…爱慕于我的文露有关,阿墨顶多是浑水摸鱼,帮…帮你和我一把。还有…想必苏大人你也知道,我心有旧疾且无内力支持,黑煞蛊又是我天朝大祭司的本命蛊,凶狠狡诈非常,拔除时,一个不察,我便有丧命之险。只有服下‘离尘’,在、在我意识最放松却又还清醒的时候,方、方能拔去。所以,请大人不要误会阿墨,好么?”

    为什么要替那个妖精解释?

    自从知道了白墨和崇仁是亲兄弟,灰原漠是谁,不言而喻——不过是又换了张面皮的白墨。如今听到崇仁细说他的拔蛊过程,隐隐得明白了点儿什么,我依然选择怀疑。

    白墨崇仁也好,文露文霜也罢,和本姑娘何甘?只要苏家太平,本姑娘的几个相公平安,其他的事,恕本姑娘鞭长莫及。西唐事有西唐人紧张,天下事有天下人关切。我一个异界来者,cāo什么心?一个不察搅进去,全家跟着倒霉。

    硬起心肠,我咬牙迎上崇仁依然温润的双眸,“‘逍遥’怎么解,你还没说。实在不行,本姑娘去泡上一夜的渭水,总能解除吧?”

    水眸黯淡,倦眉微蹙。崇仁恍惚得点点头,“若是已修成先天之气的大人您中了‘逍遥’,利用凉水,行三yin三阳之脉,直至排除药性,应该行得通…”

    我一跺脚,纵身下树。

    随风,是那人淡淡的哀愁喃呢,“…她不愿意…阿墨…你不该把她扯进…她…”

    说也奇怪,明明月在,天上居然飘起了细雨…就好像,就好像有人在伤心垂泪。

    渭水河畔将近,已能听到河水潺潺…就好像,就好像有人在悲哀呜咽。

    身子滚烫,脑子却更是沸腾。

    眼前晃过的,一会儿是家中昊长风他们几个的幸福笑容,一会儿是皇太女文露的得意yin笑,一会儿是皇五女文霜的酒醉悲恸,一会儿是小妖精白墨难得正经的幽然叹气,可最频繁出现的,却是崇仁那双看透世事炎凉却依然温润如玉的水眸因为我的拒绝,刹那间的黯然失色。

    我不由停住脚步,慢慢回身。

    耳边却又响起秦亮那番语重心长的话来。“…就算文霖是你的知己好友,可她首先是个皇女。更何况,皇家事本就错综复杂,动辄牵连贬官,砍头灭族啊…女帝正当壮年,皇太女却已长大,加上个能文能武、不甘人后的皇五女…西唐十年内必出大乱…丫头你莫要趟这混水,一个不留神,被搅了进去,咱们可是两族一府,大几百的人命哪…”

    我又收回了将要踏前的脚步,预待转身。

    耳边,崇仁哀怨喃呢再起。“…她不愿意…阿墨…你不该把她扯进…她终是…不会喜欢上咱们俩个的…”

    “啊——!”我大叫一声,闭了眼,发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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