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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此生不换

    一道炎团,绚丽地划破了夜空——

    雄雄烈火,点亮了周遭黑暗寂落的夜。

    如天神手中的炽焰,丢落地上,激起枯枝草长无数,如雨般纷纷飘下。

    冷风冽冽,她被银尘撕破的衣衫飒飒作响,脑后的三千青丝,没扎没束,如云般纷散飘乱,慕嫣春骑在炎儿的身上,似乎快要被风吹化。

    回头去看,江若痕熟悉的身影,比天上的星子还美丽。

    烈风吹净他的脸。他眉目之间的英气,让她念起曾经被他凝视着的灼灼目光;他冷漠的嘴角,让她想起曾经如暖风般轻柔的笑。所有而无尽的眷恋,都化做她融融眼底的一滴泪,终究再也盛不住,从眼角晶莹地垂了下来。

    “若痕——”慕嫣春从炎儿的身上跳下来,显得那么的羸弱。长喊一声,仿佛在召唤着他迷失的心。

    江若痕落了地,眼神直视她,提着剑走了来。他的脚步不快,也许知道她并不会跑,也许,在他空落落的心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会流泪,会悲伤,会叫他若痕。若痕?那个连他自己都记不起的人。

    “若痕,你还记得吗?九溪花坞……春天来临的时候,这里会盛开一大片美丽的芜芷兰香,那是你和林莫夕最喜欢的花——”慕嫣春的声音回荡在冰冷的空气之中,悲伤却带着万千缱绻:“你说过你会陪我的,就算我不愿意,你也要陪着……这句话,你忘了可我没忘——”

    她的身影仿佛站在万花纷飞的地方向他呼喊。

    而他,似一只决绝的飞蛾,一步一步,走近站在烈焰前的女子,直视着她的晶莹泪眼,仿佛要把她的轮廓要画得愈加的仔细。

    江若痕的眉头仿佛动了动,她究竟是谁?九溪花坞?芜芷兰香?他的记忆是干净的,什么都没有,如一张白纸般,无一丝的墨迹可寻。

    那无数寂寞的夜,他斜倚在窗前数着星星的手指,曾一遍遍这样画着她的样子。他都想不起了。

    那与她并肩走在杏瓣纷飞的小路前,他为她轻轻拂去落在肩头的粉嫩,抬眼之间,眸光流转,她的样子,他画在心里。可如今,他也想不起了。

    这个叫做慕嫣春的女子,一只扰乱他清净‘魔’,这‘魔’由他的心而生,为他带来无尽疑惑与阻碍的人,杀。

    “幻夜珠,给我——”他的声音不似记忆中的温柔,却冷得如同挂在冰锥上的水滴,抬手一剑,甚至没有迟疑,正指着她的心口。

    慕嫣春笑中带泪,听着腾煞剑狰狞着狂鸣,如在她的耳边唱着最后的梵歌。他杀她,比撕破一张纸还容易,她知道。

    “若痕……珠子我不会给。所以,对不起——”慕嫣春安静地合上了眼睛,等待着他的这一剑,刺进她的心口。这是她欠他的,死也罢,永远不悔无怨。

    江若痕没有表情,仿佛灵魂在此刻重新被冷漠点燃,烧到无穷无尽,冰冰冷冷。右手下剑过去,柔弱如何?谁也不能拦他索要的东西。

    “慕嫣春,你怎么不躲开——”一道怒吼从天而降。

    剑已刺进了一半,银尘瞪大了眼睛,向着慕嫣春扑了过去。她的心口顿时血流如柱。

    模糊之中,银尘的脸上刻骨情深。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想理这纷纷乱的人世。什么叫累了?江若痕死前曾说过的话,慕嫣春终究还是懂了。

    “有我在,你想死还没那么容易。知道吗?”银尘说完,抱着慕嫣春躺在自己的怀里,掌间,一股真气压进慕嫣春的心口。慕嫣春痛得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看着银尘。泪,再一次慢慢地流下:“如果现在是江若痕留在我的身边,又该多好?”

    银尘一怔,妒忌,来不及。手指一晃,江若痕刺来的身影一顿,额间的图案灵光乍现。低下头,银尘的面色骤然变冷:“你真的那么爱他?”

    “是……”慕嫣春扭过头去,看着江若痕半跪在地上,面露痛苦,握着插入泥土之中的腾煞剑,微微颤抖:“若痕?”

    慕嫣春一翻身,挣扎着要去江若痕那里看个究竟:“若痕……他怎么了?”

    银尘没有答她,却被她很快的猜到:“是图腾中的银针咒……你好狠!”

    一滩又一滩的鲜血流进泥土里,仿佛开了一朵接一朵血红的花。银尘咬着牙,用力把任性地慕嫣春抱了回来:“慕嫣春,你别不知好歹,再给本尊一段时间,你的伤口就会愈合。”

    慕嫣春流着血摇摇头:“不,我要若痕,不要让他那么痛……”

    银尘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臂,霸道的强迫她留在自己的怀里:“你的心脏被刺伤了,气脉凝滞,又血流不止。我用了积累两百年的修为来救你,让你继续活着。可江若痕,他只痛一会儿,就不痛了,他死不了的,明白吗?”

    慕嫣春无力地抬头看着银尘,看他银色的发幽荡在他的耳边,那双妖异的绿色眸子里,有她那凌乱不堪的发。她彻彻底底地认输了,求他:“银尘,不要,不要让江若痕受此痛苦。小春自己不用你救,你去救江若痕。你不是要成神吗?少了两百年,不是依旧当魔?慕嫣春受不了你的大礼。”

    “是我甘愿的。总行了吗?”银尘唤了团灵气在指尖一扬,无奈地指向江若痕的额间,江若痕仿佛瞬间解脱了,身子一颤,抬起头来,握剑的手,再次把剑从地上拔了出来。也许银尘说的对,也许他心中早有数,江若痕不受有些不受他的控制了。他曾经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横空冒出来的腾煞剑。

    “他不会疼了,你满意了?”银尘并未放弃为她疗治伤口,掌间的真气温热如春,渐渐地,便真的不那么痛了。银尘的眸色里未免现出几丝凄哀。面对着江若痕向他们走了来,那寒光料峭的脸身咄咄逼人。他侧目看了看慕嫣春,淡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慕嫣春看着银尘额前襟出的细汗。他最近似乎变了好多,多了一丝人味。没错,曾几何时,慕嫣春多少次以死相逼,与他斗气斗勇,唯他总是忍了她不少。多少次掌前的魔焰要杀她,他都在最后一刻没有下手?反倒这一身的伤,都是为她。

    慕嫣春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脸颊上的血痂。

    他似乎有些惊讶,不习惯地向后躲了躲,乖觉得像只小猫。看他,妖娆的眸色里,藏着两个她的影子,那般的轻柔之色,再也沾不上一点魔首的边:“血止住了,还痛吗?马上快好了,再忍忍。”他低下头,似乎害羞,便更加仔细的为她用真气修补伤口。

    慕嫣春微微一笑,心前的刺麻感渐渐的抽离,她把她的心更贴近了他一些:“银尘,若痕他……”

    银尘仿佛被谁打了一下,伤补好了,他收回掌气,无力地坐在地上,转头看着怀里的慕嫣春,怅然若失。为何,明明刚刚取来的温暖,终不抵‘江若痕’这三个字来得令人心寒?

    这女人,是不是当真没心没肺?伤他,从不思量。

    慕嫣春直起身,看着银尘那有些愤恨的眸子,依旧等他回答。直到他向她转来炽烈的目光,看得她心惊。

    “你为何总是不顾及我的心?”银尘决绝地起身,走向江若痕。

    慕嫣春一时语塞。目光跟随着银尘追了过去,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干脆也站起身,紧张着下一刻,银尘会对江若痕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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