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肉文辣文 > 西窗烛话

天命五十 13.我的外婆

    一九六七年那个悲惨的夏季很热,病房里即使把电扇开的最大,也没有一点凉意,就在某个下午,外婆捧着花了一上午才煨好的鸡汤,迈着小脚,一步步的爬上了位于武汉军区总医院住院部六楼的二外科的病房里来看我。我从睡梦中慢慢醒来,外婆就坐在我的面前,干净的白褂子,一丝不乱的银发,耳垂边的金耳环在微微颤动,汗水从她老人家的额头上滚落下来,布满皱纹的眼中噙满泪水,下巴无力地颤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一口一口的喂我喝那香浓的鸡汤。

    外婆是我印象中最慈祥、最善良、最坚毅、最有主见的老人。很久以前,就在我出生的同时,外婆就来到了宜昌,一方面照料生产后的母亲,一方面也照料刚刚降生的我。那时父母工作忙,等我满月后,母亲就重新开始上班,和父亲一样,早出晚归,说句不客气的话,只有外婆才是和我朝夕相处,外婆才是我的第一个老师,外婆才是我知冷知暖的陪伴,也是我最亲的亲人。在岁月的长河里,外婆不知多少次牵着我稚嫩的小手,看花开花谢,看日出日落,想起还是心里热乎乎的。

    直到一九五八年,在一场政治斗争中,父亲被列为反党集团的主犯,被打成了右派,押往东山农场(我有点记不清了,不知究竟是农场还是苗圃)劳动改造,外婆才不得不挥泪与我分别,随着二姨妈去到武汉。外婆就是一盏明灯,一直照亮着我们,外婆就是一座灯塔,一直吸引着我们,每当暑假,我(以后也有弟弟)就曾经无数次的来到武汉,来到外婆的身边,享受着她老人家的照料。时隔这么多年,我依然记得外婆做的红烧排骨,烩鳝鱼,炸刁子鱼,冬瓜汤,莲米稀饭,榨菜炒肉丝……

    一九七八年我结婚的前夕,外婆特意来过一次宜昌,好久没来了,就高高兴兴的住了一段时间。当时我们家已经搬到康庄路的工业局宿舍,住房条件改善了不少,外婆很高兴;外婆还见过我的妻子,眯着眼睛看了很久,还是很满意的。那时外婆已经很衰老了,走路都有些困难,但还是带着眼镜,一针一线的帮我缝补衣服,我就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她老人家那些唠唠叨叨、总也说不完的闲话。

    如今,外婆已谢世多年,但闭上眼睛,老人家的音容相貌依然能够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活生生的,就像昨天。不知外婆在那个世界里是不是安好?不知外婆在那个世界里,是不是还想着我?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