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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五十 21.挚友志坚

    第一次对这个英俊的男人留有印象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某一年春节期间,我家照例包饺子,志坚照例会前来帮忙,理由是父亲所说的“包完饺子以后他的弟弟才能出去玩。”他的本意是想捉弄一下我的弟弟,就偷偷在一个饺子里包进了桔皮,不料我在那个时候突然回来,毫不客气地坐到桌前,同样毫不客气地吃起饺子来,事情就这么凑巧,那个包了桔皮的饺子竟然被我吃着了。这个恶作剧留给人的印象太深了,在我们就此认识并成为朋友以后,还常常被在各种场合提及。

    志坚是我弟弟初中的同班同学,聪明,智慧,说话挺有章法,办事滴水不漏,思维敏捷,反应迅速,一手字写得很漂亮,人也长得俊秀,眼睛深邃有力,鼻梁挺直,嘴角常带着诙谐的笑意,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性,由于受到了书香人家和干部家庭的熏陶,很有些怀才不遇的感觉。我时常在想,志坚就是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天才人物,也许就是没有降临到他所应该降临的时代罢了。

    志坚和我弟弟玩得很好,在读书阶段,我们家里几乎天天能看见他的身影。也许是因为爱屋及乌,也许是熟能生巧,由此,我与他的交往也就日益增多,我也逐渐进入他的生活,还有他的家庭了。他们家当时住在水电局的大院里,那时的水电局还在与解放路平行的平和里的巷里,他的父亲是老武大毕业,是个十足的知识分子,一个科技专家,水电局的二把手,后来才改为电力局的局长。他家有好几个大大的书柜,而那些被塞得满满的书柜深深地吸引了我,从《芥子园画集》,《词源》,《全唐诗》到《资治通鉴》,《后汉书》,《鲁迅杂文选》,有那么多的不眠的夜晚,盘坐在志坚的小床上,披着衣服,贪婪的读书,不知不觉之间,从黑夜到黎明。那个时候我读过多少书啊,古今中外,上天入地,包罗万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领悟到,知识就是力量。

    我到竹器厂工作以后,尤其是他也参加工作,到袜厂当了一名保全工以后,两家工厂相距较近,我厂在新街,他厂在人民路,中间只是隔着一条新民街,就经常来来往往。我厂的职工食堂虽然很简陋,胖胖的女炊事员却经常做些蒸排骨,烧肥肠之类的荤菜,便常常叫他和弟弟过来“打牙祭”,他就是我们厂的常客。而他工作的车间也是我常常光顾的,由此还认识了不少南来北往的人。

    我们几乎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隐私。他的第一个女朋友小沈见到我总是献上羞怯的笑意,他的师娘至今见了我依然彬彬有礼;我结婚的喜筵是他一手操办的,我采用了他给我儿子取的名字,所以他是我儿子的“教父”,我们彼此笔谈很多,常常有厚厚的信封从各地而来,所以我也跟着他到利川体验了第一次看见银杏的惊喜,到天津学习吃过了有名的天津大麻花,还有在上海学习的时候经过的南京路的摩登、听过的黄浦江上的汽笛声。

    我们有过多少次彻夜长谈都记不得了,不过数量一定惊人;我们有过多少次的推心置腹也记不得了,在那些漫漫长夜里,我们的话题天马行空,任尔驰骋,朋友,工作,爱情,国家大事,小道消息,文学,艺术,电影,喜悦,烦恼,痛苦,郁闷,快乐,……后来听见过一首台湾民谣;“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我想,这样的比喻才算贴切。

    自从志坚毅然决然地辞去公职,想到南方施展拳脚开始,他由保全工到车间主任,再到销售科长,再到主管设备引进和供应供销的副厂长的仕途就结束了,那天晚上,和即将南去的他告辞出来,我莫名其妙的就有一个不祥之兆,担心他的好运也跟着不翼而飞了。事实果真如此,从那天开始,他的好运就已经结束了,加上父母相继去世,社会上也无提携之人,也就一步步从公司经理到私家小老板再走到打工者的下坡路了。

    自从我在以后的频繁的搬过几次家,从老城区搬到山上居住以来,我们之间的联系几乎中断了,除了电话联系,就只是在偶尔见见面而已。感情上生疏多了,交往中冷淡多了。不过,我依然时常回忆起那些过去难忘的岁月,依然对这个风度翩翩、潇洒自如的大男人怀有许多感激和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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