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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大顺 21.说河南话的城市

    襄樊就是一座说河南话的湖北城市。

    襄樊无疑是座历史名城,三国时的魏蜀吴的激烈争夺,明末的李自成在这里建立农民政权,而历史上这里是南北交通再此换舟船,易车马,故有“南船北马”之说。金庸名著《笑傲江湖》中,令孤冲就是在此将恒山派女弟子托付于莫大先生,自己前往嵩山少林寺搭救任盈盈的。一叶小舟,夜色沉沉,琴声哽咽,灯光如豆,至今想起,仍如同一幅画卷。不过那都是发生在襄阳的事。

    后来有了焦柳,汉丹,襄渝铁路,有了规模宏大的襄樊火车站,樊城就变得热闹起来。住在前进路上的一家招待所里,每天早上凭窗俯视,都会看见无数乘客直奔火车站而去,下楼找家小店吃早点,老板已是河南口音,也就一人叫一碗水饺,乘车在城中穿梭,售票员拍拍我的肩头:“大哥,买票。”又是一口的河南话,暮色中走上公铁两用的汉水大桥,人多得摩肩接踵,车多的经常塞车,于是,就会爆发一片河南口音的叫骂声,听起来很别扭,头皮发麻。

    襄樊最有名的古迹就是隆中。乘车在襄樊郊外一望无际的麦田间行走是一种享受,看见了那座“古隆中”的石牌坊是一种敬畏。这里就是我最为钦佩的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诸葛孔明居住过的地方。如同介绍里说的那样:“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清澈,苍松翠柏,鸟语花香。”站在那块林地上,不得不佩服刘备的三顾茅庐,那才是一种毕恭毕敬,那才是一种求贤若渴。我们去的时候,有个剧组在此拍摄过电视剧,搭建的草庐依然还在,感觉太大了一点,太大气了一点,要知道诸葛亮是在伯父去世,举目无亲,被迫从襄阳城里搬到这里隐居的。

    隆中里还保留着诸葛亮的躬耕田,青菜长得茁壮,而当年刘备经过的小虹桥如今已是游人如织了。站在三顾堂前,望着那幅刘关张三顾茅庐的写意画,再重温诸葛亮那石破天惊的《隆中对》,还是感慨万千的。相比之下,武侯祠就显得浮浅多了,呆板多了。我们走进老龙洞,诸葛先生人称“卧龙”,也许这里就是他的福源。回想诸葛先生一生饱学,隆中隐居,多亏刘备锲而不舍,方能成就一番雄国威业,这也就是董必武所说的那样:“诸葛大名传宇宙,隆中胜迹永清幽。”

    有一年春天,我与那位红颜知己从武汉乘火车返回宜昌,客车在随州稍停,我因为尿急,加之车上不太方便,就下车趁着黑夜跑出随州火车站找一僻静之处小解。她也跟着来了,笑脸盈盈的说:“谁叫你喝那么多的啤酒?”我憋了很久,也排了很久,卸掉重负的我匆匆与她做一吕字,就一起重新跑回车站,原定停车五分钟的列车不知为何提前开动了,我们已经追不上了,我们叫着,就那样眼睁睁的望着车厢里灯火辉煌的客车从我们眼前缓缓消失。

    那一夜的情景简直就是一部惊险的电影,每一个镜头都触目惊心。我们焦急的向随州火车站求助,车站的电话都快打爆了,铁路乘警从枣阳火车站开始登车,寻找我们遗失的行李。飞驶的客车上,乘警在拥挤的走道里挤过,我们俩人则坐在随州火车站空荡荡的客运室里焦急万分。终于有好消息传来:“东西找到了,交给襄樊站了!”我们如释重负,随州火车站的同志们也开心地笑了,他们慷慨地接受我们的感激的话语,并且将我们送上了一列路过的客车上。事到如今,我还是怀着深深的谢意。

    那是一趟开往重庆方向去的客车,车上人多的可怕,我们就站在紧闭的车门前,相依相偎,由于东西失而复得,她又显得春风满面,趁着旁边无人,悄悄地奖给了我一个吻,那是湿润的,柔软的,带着她特有的气息。她在轻声的夸奖我:“没想到你还临危不乱。”我们对视而笑。我们到达襄樊时,夜已经很深了,铁路公安处的警察告诉我们,行李随车带到宜昌去了,于是,她被女乘警带去休息,我就在公安处的长条椅上对付了一宿。第二天上午是她叫醒我的,天刚蒙蒙亮,火车的汽笛在响,周围还没有人,她那张动人的眼睛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望着我。

    从钟祥县的胡集经过,一路北上,就是宜城县城。我曾经的好友继华酷爱这里一家酒楼的青椒爆鳝丝,他叫司机达生专门弯到那家装着大块玻璃门的酒楼让我们尝尝鲜,再接着上路。我们拐过了汉水大桥,正是麦收季节,公路上成了农民家的场坝,成了公用的打谷场,到处铺满了晾晒的谷穗。我们的130货车的车轮很谨慎的碾压着,速度慢极了。过了马头山,就可以看见排着队行走的囚犯队伍,戴大檐帽的管教干部和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这里就是襄北劳改农场。

    我们到了邓林,那是一个劳改分厂,那里有座水泥厂,由犯人操作,对同伴恶狠狠的,对管教干部毕恭毕敬。这里的输送设备都是由我公司提供,继华是业务接洽人,与那里的人打得火热。我却只认识其中的老余,黑脸膛,河南话,挺幽默的。以前有一位姓王的技术员与我很要好,每次到宜昌,我都请他喝酒,一副金边眼镜,很薄的嘴唇,文质彬彬的,后来他与一个有夫之妇一起殉情服毒自尽,很令人惋惜的。

    我们就在农场的几个领导干部的家里窜来窜去,说是联络感情,也就是捞些业务罢了。从我们住的招待所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深狱大牢的高墙上的铁丝网,还有远处长满绿草的山坡上的女监囚室。水泥厂的领导们给我们接风,就在农场职工食堂的一间雅间里,一些汽车在窗外驶过,囚犯的口号声震天动地。一桌人坐得满满当当,陪同的不少,不少人后来还曾参加过继华和我组织的小三峡之旅。

    保康县我走过三次。第一次是在被大雪困在神农架数日之后,终于发现这边有条路,那是一次不堪回首的狼狈之旅。我们就像难民一样步行通过一段正在架设大桥的滑坡地段,哨音响起,爆破声轰轰隆隆,得等到结束戒严,才能喘着气,快步通过,挤上在公路另一段等候的班车。

    天气冷得出奇,大雪将神农架与兴山,与房县的公路封闭,这边是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通道。那辆像是在泥水中打过滚的班车沉重得碾碎路上的积雪,一直沿着山谷里的河沟走。到处是一片白雪皑皑,各家各户的门前像是比赛似的堆着高高的柴垛,连油毛毡下也露出折断的松枝,路上不见人影,小木屋也房门紧闭,每一道门缝里都窜出丝丝炊烟。尽管车窗紧闭,车厢里依然没有一丝暖意,全车人都硬挺着,哆嗦着,直到到了马良镇,才喝到一口热汤,鸡蛋汤,老板放了不少的姜末,还有胡椒粉。

    后来又走过一趟,依然是从神农架出来,不过那是夏天了,双河口的大桥早已修好了,一路畅通无阻。山里的白天还是很热的,骄阳似火,蝉声长鸣,走在太阳下依然浑身是汗,但只要站在山崖下的背阴处就会凉风习习的,如果能吃上一口路旁的农民卖的,用凉水泡过的香瓜,更是惬意的很。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到保康县城,先得翻过一座据说有千米之高的大山,然后就是一连串不停顿的下坡,很大的z字形下坡,路边不时闪过警示标志和厚厚的防撞墙,保康就在山脚下。一个破烂得如同林区大杂院的汽车站,几排蓬头垢面的商业门面,我们落脚的旅馆里的墙壁油漆脱落了,窗户也关不上。我记得那里的人格外喜欢油炸的食品,满大街都是翻滚着泡沫的油锅,油饼,油条,油馍,麻花,油散子。

    第三次是和继华一起来的,司机勇儿开着东风140加长大货车,给保康水泥厂送去一车输送设备。翻过保康城中的一道土坡,滑下去就是那家厂了。那里的设备科长有一副憨厚的农民面孔,见人笑声不断,暗地里贪婪到了极点,回扣要的比例之高也是惊人的。保康水泥厂在厂门前的一家餐馆款待我们,满满一桌人,拿着五钱左右的小酒杯和你干杯,一个敬完再来一个,个个酒中高手,人人藏龙卧虎,车轮大战很快就使我们溃不成军,到了最后,索性完全是光喝酒不吃菜了。这是我在酒席上见到过的最为能征善战的队伍,只得俯首称臣了。

    从保康县城往东,在南漳县的县界中拦腰划过,就进入襄阳县了,再向北,就是襄樊市,而从襄樊向西,就能沿着公路进入谷城县。路上很好走,而且开始进入丘陵地带,过了大名鼎鼎的石花镇以后,坡度在增加,情景也变得偏僻起来。不过,那已经进入了丹江口市的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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