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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奥秘探索卷-唐望资料专卷 超越生命之界(十五)无机的意识

    第五章

    我无法忍受的观点

    洛杉矶一直是我的家。我不是有意选择洛杉矶的。对我而言,住在洛杉矶就像是出生在那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对洛杉矶的情感依赖非常彻底。我对洛杉矶的热爱如此强烈,如此自然,根本不需要加以表达。我从来不用检讨这感觉,或加强它,从来没有。

    在洛杉矶,我有一群亲密如家人的朋友。他们是我的一部份,也就是说,我已经完全接受了他们,就像我接受了洛杉矶。有一次,我的一位朋友半开玩笑地说,我们每个人都非常真诚地彼此痛恨。他们能有这种感觉,无疑是因为他们都有其它的情感依靠可以选择,像是父母或配偶。但我只拥有洛杉矶的朋友。

    不知何故,我成为所有朋友的心腹。他们每个人都向我倾吐问题与苦水。我的朋友们与我非常亲近,我从来不会觉得他们的问题或苦恼有什么不正常。尽管我们的谈话内容与把我吓坏的心理医生及那些录音带几乎没什么差别,但我可以与我的朋友交谈好几个小时而不厌。

    还有,我从来没有发觉,我的每一个朋友都非常像那个心理医生与人类学教授。我从来没有注意到我的朋友都非常神经紧绷。他们都是不可自拔的香烟瘾君子,就像那个心理医生一样。但我从来没有注意,因为我自己也一样抽烟,一样紧绷。他们说话时的伪装口音也是另一个我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事情。他们总是使用美国西岸的口音而不自觉。我也没有发现他们明显的矫饰感性,他们只能在理智上伪装,无法真实地感受。

    当我被迫面对我朋友彼得(pete)的问题时,我与自己的真正冲突终于爆发。彼得伤痕累累地来找我。他的嘴巴肿起,左眼又红又肿,已经开始发蓝发黑,显然是被揍过。我还来不及问他发生什么事,他就说他的妻子派翠西亚(patricia)周末时去参加了房地产经纪人的营销大会,这与她的工作有关,而她碰上了可怕的事情。从彼得的外表看来,我以为派翠西亚也许在意外中受了伤,或甚至死掉了。

    「她没事吧?」我问,真的很关心。

    「当然她没事,」他吼道,「她是条母狗妓女,母狗妓女只会被干,而且还很喜欢被干!」

    彼得怒火冲天。他浑身发抖,几乎像是抽搐。他的浓密卷发四处倒竖。通常他会仔细梳理他的头发,但现在他看起来像只野蛮的獾。

    「今天之前一切都很正常,」我的朋友继续说,「然后在今天早上,我洗好澡出来时,她用一条毛巾抽打了我的光屁股,使我警觉到她的伎俩!我立刻知道她搞上了别人。」

    我很奇怪他的推论过程,进一步询问他,光是抽打一条毛巾怎么能够透露出这种事情。

    「任何混蛋都看不出来!」他的声音非常恶毒,「但我了解派翠西亚,在星期四,她去参加经纪人营销大会之前,她根本不会抽打毛巾!事实上,我们结婚这么久,她从来无法抽打一条毛巾。一定是有人教会了她,当他们光着身体在一起时!所以我掐住她的喉咙,逼得她说实话!没错!她搞上了她的老板!」

    彼得说他去派翠西亚的办公室找她老板理论,但是那家伙有保镖的严密保护。他们把他推到停车场。他想要丢石头砸破办公室窗户,但是保镖说如果他这么做,他就会去坐牢,或更糟糕,他可能会脑袋挨枪弹。

    「是他们揍了你吗,彼得?」我问他。

    「不是,」他沮丧地说,「我在街上走着,走到一家二手车行。我对第一个出来找我说话的推销员挥了一拳。那个人吃了一惊,但是没有生气。他说,「冷静点,先生,冷静点!我们还是有讲价的余地。」我第二次挥拳揍他的嘴巴,他就火大了。他是个大家伙,揍了我的嘴巴与眼睛,把我打昏了。等我醒过来时,」彼得继续说,「我躺在他们办公室的沙发上。我听见一辆救护车的声音,知道是为了我而来,于是我站起来就跑掉了。我跑来这里找你。」

    他开始控制不住啜泣起来,然后开始呕吐,一团糟。我打电话给他妻子,不到十分钟她就来到我的住处。她跪在彼得之前,发誓她只爱他,她所做的其它一切都是愚行,他们的爱是生死大事。其它人都一文不值。她甚至不记得那些人。他们俩哭个痛快,当然也原谅了彼此。派翠西亚戴着太阳眼镜,遮住右眼的瘀血,那是彼得打的,因为彼得是左撇子。他们俩都无视我的存在,走的时候甚至没有理会我。他们只是相互搂着走出去,门都没关。

    生命一如往常地过着。我的朋友们像平常一样与我交往。我们照常参加派对,看电影,或只是一起浪费时间,要不然就是去寻找花一顿饭的钱却可以「吃到饱」的餐厅。然而,尽管这种表面上的正常,一种陌生的新要素进入了我的生命。身为体验者,我觉得自己突然间变得非常心胸狭窄。我开始评断我的朋友,就像我评断那位心理医生与人类学教授。我算老几?怎么有资格评断其它人?

    我感到强烈的罪恶感。评断朋友使我陷入前所未有的未知情绪中。但让我觉得更糟糕的是,我不仅评断朋友,也觉得他们的问题与苦恼非常琐碎。我仍然是同样的人;他们也是我同样的朋友。我以前聆听他们的诉苦抱怨不下数百次,但我一向都很认同我所听到的一切。现在这种新的情绪让我感到恐惧万分。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可以形容我当时的情况。当我的朋友罗德雷哥康明(rodrigocummings)要我载他前往柏班克(burbank)机场时,我的生活方式终于开始彻底瓦解。他准备搭机前往纽约。对他而言,这是非常剧烈与绝望的一步。他觉得自己受到谴责才被困在洛杉矶。但对于他的朋友而言,这是一个大笑话。他曾经尝试开车横越美国前往纽约好几次,但每次他的车都会故障。有一次他开到了盐湖城(saltlakecity)车子才抛锚,引擎报销了,他只好在当地卖了车子。其它时候,他的车子多半在洛杉矶郊区就出问题。

    「你的车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德雷哥?」有一次我出于好奇而问他。

    「我也不知道。」他的回答中隐藏着一种内咎。然后他以足可与人类学教授传道士语气相媲美的腔调说,「也许是因为当我上路后,我都会开快车,因为我感觉很自由。我会打开所有车窗。我要风吹到我的脸上。我感觉像是一个小孩子,在追寻新的东西。」

    很显然他的车子都是一些老爷车,根本无法开快车,他只是把引擎烧坏了。

    罗德雷哥从盐湖城搭便车回到洛杉矶。当然他也可以搭便车前往纽约,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么做。罗德雷哥的情况似乎像我一样:对于洛杉矶有一种潜意识的热情,他不计代价想要加以抗拒。

    还有一次,他的车状况极佳,应该能跑完全程毫无问题,但罗德雷哥显然无能为力离开洛杉矶。他开到了圣柏那迪诺市(sanbernardino),然后去看了一场电影─「十诫」。这部电影不知道为什么,让罗德雷哥对洛杉矶产生了无法忍受的乡愁。他回来后哭着对我说,洛杉矶这个鬼城市在他四周建起了栏杆,不让他离开。他的妻子很高兴他没有走,他的女友玛莉萨更高兴,不过也有点不满,因为他把送给她的字典要了回去。

    他最后一次尝试搭机前往纽约的手段更是激烈,因为他向朋友借钱买了机票。他说如此一来,由于他不打算还人家钱,就会设法保证自己绝不回来。

    我把他的行李放进车厢,载他前往柏班克机场。他说飞机要七点才起飞。现在只是下午,我们有足够时间去看一部电影。况且他想要再瞧好莱坞大道最后一眼,那里是我们交际活动的中心。

    我们去看了一部巨片,又长又沈闷,但似乎牢牢抓住了罗德雷哥的注意力。我们看完电影出来时,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在交通繁忙时刻赶往机场。他要我走市区街道而不要走高速公路,因为那时候必然会塞车。我们抵达机场时,飞机刚好起飞。罗德雷哥非常沮丧无力地走向柜台,把他的机票拿出来请求退费。柜台人员写下他的名字,给了他一张收据,说他的钱会在六到十二个礼拜内,从田纳西州航空公司的总部寄还给他。

    我们开车回到我们俩居住的公寓。由于这次他担心会丢脸,没有向任何人道别,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又尝试了一次出走。唯一的问题是,他卖了自己的车子。他要我开车载他到他父母住处,因为他父亲说要帮他出机票钱。就我所能记得,不管罗德雷哥碰上什么麻烦,他父亲总是会解救他。他父亲时常说,「别害怕,有老罗德雷哥在此!」当他听到罗德雷哥想要再借一笔钱还债时,老父亲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悲哀表情,因为他自己也有财务上的困难。

    他伸手搂住儿子的肩膀说,「这次我无法帮助你,孩子。现在你应该要害怕了,因为老罗德雷哥不在了。」

    我非常想要认同我的朋友,像过去一样感觉他的处境,但我做不到。我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老父亲的话上。听起来是如此断然,我完全被震慑住了。

    我渴望唐望的陪伴,于是搁置洛杉矶的大小事情,动身前往索诺拉,把我对朋友所产生的奇怪情绪告诉唐望。我后悔地抽噎着,说我开始批评我的朋友了。

    「不要这么无病呻吟,」唐望平静地说,「你已经知道,你生命中的一个时代将要终结了,而时代不会终结,除非国王驾崩。」

    「这是什么意思呢,唐望?」

    「你就是国王,你与你的朋友毫无两样。这个事实使你打从心里颤抖。你可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你当然做不到。你也可以说,『我不是那样子,我不是那样子。』不停告诉自己,你不是那样子。但我向你保证,你终究会突然领悟,你正是那样子。」

    第六章

    无可逃避的约会

    我心中有一件事情一直在打扰我:我必须回一封非常重要的信,而且必须尽全力去做。我之所以没有去写,部份是由于懒惰,部份则是由于我想要讨好收信人。当初促成我与唐望相识的人类学家朋友比尔,在几个月前写信给我,询问我的人类学研究工作进展如何,并邀我去见他。我写了三封很长的草稿。但重新读过后,总觉得非常琐碎而谄媚,于是都被我撕掉了。我写不出来我对他的感激与爱戴。我把自己的拖延解释为我真心想去看他,当面告诉他我与唐望的情况。但我一再延后行程,因为我并不清楚我与唐望到底在做什么。我希望能把真实的成果呈献给我的朋友看。但我只有很模糊的假设。在我朋友严格的眼光下,那些假设根本不能算是人类学的研究。

    一天,我得知比尔去世了。他的死亡使我陷入危险而沉默的沮丧。我无法表达我的感觉,因为我的感觉尚未完全在思想中成型。那种感觉混合了挫败与绝望,厌恶自己没有回他的信,没有动身去见他。

    不久之后,我去找唐望。来到他的住处后,我坐在阳台一个木箱上,在心里搜索不平凡的字眼,来表达我对朋友死亡的哀伤。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唐望知道我的哀伤原因,以及我来找他的潜在动机。

    「是的,」唐望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你的那个人类学家朋友,那个带领你来见我的人,已经死了。由于某种原因,我确切知道他死亡的时刻,我『看见』了他的死亡。」

    他的话让我跳了起来。

    「我很早就知道了。我甚至告诉了你,但你没有理会我的话。我想你甚至不记得这回事。」

    我清楚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但当时他的话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唐望曾经说,当我们会面时,发生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但不是与会面本身有关。他说他「看见」我的人类学家朋友是一个濒死的人。

    「我『看见』死亡像一种外界的力量,正在打开你的朋友,」他曾经这么说:「我们每个人都有一种能量上的裂缝,在肚脐下方。巫士把这道裂缝称为『缝隙』,当人正值生命巅峰时,这道缝隙是关闭的。」

    他说在正常情况下,巫士只能观察到白色明晰蛋体上有一点点的黯淡处。但是当人快死时,「缝隙」就会变得非常明显。他说我朋友的「缝隙」已经整个打开了。

    「这有什么意义呢,唐望?」当时我很随便地问。

    「有非常要命的意义,」他回答:「力量在告诉我,有一件事情已经到了终结。我以为我的生命快要结束了,于是我尽可能谦逊地接受这个命运。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不是我的生命,而是我的整个传承要结束了。」

    我一点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要怎么把他的话当真?当时的我觉得他的话就像我生命中其它事物一样,全是空谈而已。

    「你的朋友自己亲口告诉你,他快要死了,也许没有这么明白而已。」唐望说:「你听了他的话,就像你听了我的话,但是结果相同,你都选择不予理会。」

    我无话可说。他的话让我非常震惊。我想要躲进我坐的木箱中,消失不见,给大地吞掉。

    「你忽略事情并不是你的错,」他继续说:「年轻人就是会这样。你有太多事情要做,周围有太多人。你并不警觉。因为你从来没有学习过警觉。」

    为了防卫自己最后的优点─我觉得我是很机警的─我向唐望指出,我曾经遭遇过需要机智与灵敏反应的生死交关场面。我不是缺乏警觉的能力,而是缺乏建立优先次序的概念;因此事情对我而言不是很重要,就是一点也不重要。

    「警觉并不是机警,」唐望说:「对巫士而言,警觉就是去觉察日常世界中,种种似乎与当下行动无关的构成细节。在你与你的朋友遇到我之前的旅途上,你只注意到明显的细节。你没有注意到死亡如何吞噬你的朋友,不过你的内在有某种事物知道这件事。」

    我开始抗议,说他的话并不正确。

    「不要躲在陈腔滥调后面,」他指责道:「站起来。为你所知道的事情负责。就算只有当你与我在一起时能这么做,也没关系。不要迷失在周围世界与当下行动无关的构成细节中。如果你不是那么担心自己的问题,你就会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旅程。你会注意到他在结束自己所有的债务,拜访所有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向他们道别。

    「你的人类学朋友有一次找我谈话,」唐望继续说:「我记得非常清楚。所以当他在巴士站带你来见我时,我一点也不意外。当他找我谈话时,我无法帮助他。他不是我要寻找的人,但我以巫士的空无,巫士的寂静给予他祝福。基于这个理由,我知道在他最后的旅程上,他对所有在他生命中有意义的人表达了谢意。」

    我向唐望坦承,他说得一点也不错,我的确觉察到许多细节,但当时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例如,我朋友欣赏风景时的陶醉。他会停车欣赏远山,或河床,或沙漠,好几个小时都不厌倦。我把这种举动当成一个中年人的愚蠢感伤情怀。我甚至暗示他,也许他喝太多酒了。他说在特殊情况中,喝酒能让人暂时得到平静超然,品尝稍纵即逝,无法逆转的美景。

    「事实上,那是一趟眼睛的旅程,」唐望说:「巫士进行这样的旅程,用眼睛尽情吸收一切,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你的朋友是在摆脱所有虚有其表的事物。」

    我向唐望坦承,我没有理会他所说关于我濒死朋友的事,因为在某种莫名的层次上,我知道他说得一点也不错。

    「巫士绝不会随便说说,」他说:「我对我自己的言语非常谨慎,不管是对你或任何人。你与我的差别是,我没有任何时间了,所以我如是地行动。相反的,你相信你还有所有的时间,所以你如是地行动。我们个别作法的最后结果是,我谨慎衡量我的一切言行,而你不是。」

    我承认他说得对,但我又说,他的话无法减轻我的哀伤。这时候我忍不住一股脑宣泄出我内心的混乱情绪。我说我不需要任何建议。我要他设法用巫士的作法来解决我的痛苦。我想我真正需要的是他为我调配某种能放松人的草药,像是天然的抗忧郁剂,于是我这么告诉了唐望。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你真叫人受不了,」他说:「接下来你会要求巫士的配方来解除所有让你困扰的事,不需要花费一点自己的力气,只需要吞下任何送到你面前的。味道越苦,效果就越好。这就是你们西方人的格言。你们只求结果,只要吞一剂药,你就痊愈了。

    「巫士不是这样面对事物,」唐望继续说:「由于巫士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他们全心全意投入眼前的事物。你的哀伤是因为你缺乏清明。你不够清明,所以未能适当地感谢你的朋友。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我们从来不表达我们的感受,最后当我们想要表达时,已经太迟了,因为我们浪费了所有时间。不仅是你的朋友没有时间,你自己也没有时间了。你应该在亚利桑那州就好好感谢他。他费心陪你到处跑,也许你没有发觉,在巴士站里他为你竭尽所能。但是当你应该感谢他时,你却生他的气─你开始评断他,认为他对你不客气,等等。然后你拖延见他的面。其实你是在拖延向他致谢。现在,你背后将永远有一个幽灵。你永远无法回报你欠他的恩情。」

    我了解他的意思。我从来没有这样思考我的行为。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感谢过任何人。然后唐望把他的刀子刺得更深。

    「你的朋友知道他快死了,」他说:「他写了最后一封信给你,想知道你的进展。也许他自己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是他在世最后的挂念。」

    唐望的话让我无法承受,我倒在地上。我感到晕眩,必须躺下来。也许是这里的环境影响。在下午来到唐望住处是一大错误。西沈的太阳非常金黄耀眼,唐望屋子东边的山丘反射出金紫色的光辉。天空万里无云。一切都彷佛静止不动,整个世界似乎都躲藏起来,但这个情境非常压迫人。索诺拉沙漠的寂静就像是一把匕首,刺进了我的骨髓中。我想要起身离开,上车回到城市,迷失在喧哗的噪音中。

    「你正在浅尝『无限』的滋味,」唐望以严肃的口吻说:「我知道,因为我也有同样经验。你想要逃走,想要投入某种有人性的事物中,温暖、矛盾或愚蠢,都无所谓!你想要忘掉你朋友的死。但『无限』不让你这么做。」他的声音变得温和,「它无情的爪子抓住你了。」

    「我该怎么办呢,唐望?」我问。

    「你唯一能做的,」唐望说:「就是保持你朋友的记忆如新,在你的余生中都要如此,甚至超过你的余生。巫士以这种方式,向那些听不到的人表达谢意。你也许会认为这很傻,但这是巫士最好的作法。」

    无疑是我自己的悲伤,使我相信快活的唐望像我一样悲伤。我立刻摆脱这个念头。这是不可能的。

    「对巫士而言,悲伤不是属于个人的感觉,」唐望说,再次偷窥了我的思想。「那不完全是悲伤,而是一波来自于宇宙深处的能量,当巫士接收外界讯息时,这股能量就会袭击巫士。这时候的巫士就像收音机接收无线电波。

    「古时候,建立这整套巫术系统的巫士相信宇宙有悲伤,认为悲伤是一种力量,一种状态,如光,如『意愿』,这种永恒的力量尤其会影响巫士,因为巫士没有任何保护盾牌。巫士无法躲藏在朋友后面,或埋头于学术研究中。巫士无法躲在爱情,或仇恨,或快乐,或痛苦后面。没有任何事物能保护巫士。

    「在巫士的情况,」唐望继续说:「悲伤是抽象的。悲伤不是出于渴望或缺乏,也不是出于自我重要感。悲伤不是来自于『我』,而是来自于『无限』。你无法向朋友致谢而感受到的悲伤,就是属于这一类。

    「我的老师nagual胡瑞安,是个杰出的演员,」他说下去:「他在剧团里当职业演员,表演时很爱说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总是让我感到非常难过。他说听这个故事的对象,是已经拥有一切,却仍然会感觉到宇宙悲伤的战士。我个人总是觉得,他是专门说给我听的。」

    然后唐望模仿他的老师,告诉我这个故事:有一个深受沮丧之苦的人,前去寻找当时最好的医生就诊。所有医生都无法帮助他。最后他找到一个最有名的医生,一个能治疗灵魂的人。这位医生对病人说,也许他能在爱中寻求慰藉,结束他的沮丧。那人回答说,爱不是问题,他完全不缺少爱。医生接着建议病人也许可以去旅行,见识多采多姿的世界。病人很诚恳地说,他已经到过世界所有角落。医生建议他尝试一些嗜好,像是艺术,运动等等。那人的回答都是一样:他已经试过一切,都没有用。医生开始怀疑这人也许是个无可救药的骗子。他不可能尝试过一切。但身为一个好医生,他有了最后一个灵感。

    「啊!」他叫道:「我想到了最好的方法,先生。你一定要去看我们这里最伟大喜剧演员的表演。他会让你快乐得忘记一切沮丧。你一定要去看伟大的加立克!(davidgarrick十八世纪著名英国演员)」

    唐望说这人以前所未有的悲哀表情注视医生,然后说:「大夫,如果这是您的建议,那么我就没救了。我就是伟大的加立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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