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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夜已深,四周静悄悄的。赶到帐后的马厩,看到平日生龙活虎的步月悄无声息的躺在草地上,我居然没有哭。只是默默的走过去靠在它依旧柔软的小腹上。这是平日里我最和它最喜欢的姿势,让我感觉温暖和安全。凤仪蹲了下来,仔细查看着步月受伤的前腿,眉头紧皱在一起。“凤仪,别看了,只是徒增烦恼。”萧若衡站在那里,淡然的说了句。凤仪并不回答,眼里含了泪水转过脸对我说:“云衣,你没事吧?”我疲惫的摇了摇头:“我想陪步月最后一晚,你们回去吧。”凤仪刚想开口,却被萧若衡打断:“放心吧云衣坚强得很。凤仪,让她自己陪步月说说话,我们去看看爹,刚才东阳候明显是想把萧家也拖下水的。”说完,便蹲下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便硬拉起不太情愿的凤仪,出了马厩。到底是自家哥哥,知道这个时候我并不愿意被人安慰。从小到大,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安慰,也不喜欢安慰别人。被安慰的时候,总是替安慰我的人费劲。安慰别人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说的都是没用的话。真的伤心,又岂是安慰了就会好的……中毒而亡的步月,大概明天就会被火化吧,也就是说,我再也看不到它了。疲惫的闭上眼睛轻抚着它光滑的马身,脑袋里一片空白。啪啪的几声轻响,是脚踩上干稻草的声音。声音走到我和步月的前面就静了下来,是凤仪还是若衡回来了?我抬起头来看着。他高高的站在对面,和我近在咫尺,挡住了照进来的月光。黑衣,腰际的白玉带钩。是他,宁铮。“你我素不相识,来这里做什么?”说完了话,我又抱着膝盖靠在步月身上,闭上了眼睛。他并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就当我以为他或者沉默到天荒地老,或者转身离开的时候,旁边又多了一个带着温度的身体。他竟也学我的样子坐了下来,紧挨着我。我诧异的看着他的侧脸,月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下留下暗暗的投影。“你是来说对不起的?”我问。他扭过头来注视着我,眼睛又是那样的闪亮,“为什么说对不起,我只是来看看你。”我咬了咬嘴唇:“如此说来我还要谢你,你杀了步月,所以我们萧家免了一场灾难。”“不必说气话,我知道你懂的。换作是你是我,也会亲手杀了步月。”月光下,他竟然看着我微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坐正了身子问。“小姑娘,不必知道那么多。”他懒洋洋的回答,顺手扯了根稻草在嘴里咬着。我啼笑皆非,却无可奈何。失去步月的痛一股脑的涌在前胸,窝心的痛,却无处发泄,看着他一脸的无所谓,我一字一字的慢慢说着:“我是萧云衣,今年十岁。”他不语,只是正视着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我和凤仪姐姐的生辰只差一天,五岁那年,娘便让我们两个自己挑选礼物。凤仪选了一对她很喜欢的绿玉耳环,我却不知道选什么好。刚巧府里的马生驹,我便吵着去看,那马难产,痛了好久,流了很多的血,最后才生下了步月。娘便说,看吧,当年生你的时候也是这么痛,今后你再调皮便想想娘受的苦吧。我点头答应了,跟娘要了步月做礼物。不久之后,娘便染了风寒去世了。步月是她送我的最后一个礼物,也是我从小的伙伴之一。”他依旧不说话,静静的听着。“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也跟着我难过或者内疚。你说的对,如果是我,可能会亲手杀了步月。可杀死步月并不是唯一的办法。你在赴宴之前有时间来杀步月,说明你已经知道有人会对付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森林,又为什么会随身准备着解药,难道都是巧合吗?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我都不想知道!我爹是太傅,一向只是专心做他的学问,我们萧府利来就远离任何争执,可今日无缘无故被东阳候将了一军。也许你只当我是个无知孩童逗弄着玩罢了,可我把你当作是溺水时会跳下来救我的伙伴。所以,我很遗憾你来杀步月之前应该先想一想,或和我商量,也许步月根本是不用死的,不是吗?”我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话,便站起身来,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厩外走出去。虽是盛夏,可围场一直是避暑之地,夜风清凉的拂过令人格外舒服。“说来也怪,你遇到我的时候明明乌云满天,可这雨竟是没下得成,到了这会儿竟是平静了。”我叹了口气,转回头,朝宁铮笑着说。却不知宁铮何时已站在了我的身后,我这一转竟是几乎碰到了他的胸口了。“你看!”宁铮扶住我的肩膀,扬着头,抬手指向天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天上明晃晃挂着半个月亮,月亮的四周围绕着由红到紫的淡淡的光环。“那是月晕。”宁铮低声说着,就在我耳旁,“月晕午时风,看来明天又是个有风的天气。”“你懂得星象吗?”我看着他。“你运气真好,看那个,月亮旁边四颗最亮的星,还有西南方的星群,那是轩辕十四星。”宁铮的脸上少有的放松和微笑感染了我。“轩辕十四星?不是只有春季才会出现吗?”我好奇的问。“所以说你运气好,这么好的星象都被你看到了。”宁铮低下头来认真的看着我。我点点头:“应该叫凤仪来看,她的运气更好。想必你也知道她出生的时候星象更奇特的事情吧。”宁铮愣了下,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淡,仔细的看着我,却说:“好在你不是凤仪。”“嗯?”我纳闷的抬起头来问。“你说的对,也许杀步月之前应该先来和你商量。可最安全的办法却是杀了它。如果你舍不得就会永留后患,所以,好在你不是凤仪。”我明白他的意思,凤仪是天命后,凤仪是要入宫的,也许我最大的幸运便是成为了云衣吧。“喏,这个,送你的。”宁铮从怀中掏出个扁扁的小东西。“什么?”我摊开掌心接过,仔细看着。是一个小小的木刻,雕成蝴蝶展翅的形状,线条极为简单,翅膀的花纹还带着隐约的毛刺,想是刚做好不久,还没来得及打磨。“蝴蝶?”我脱口而出。宁铮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刚做的,很粗糙,也来不及上色,你自己喜欢什么色就涂什么色吧。”“为什么送我这个?”“在林子里你说过喜欢,为了抓蝴蝶还掉进了湖里。我想,今晚你一定会很难过,本来打算再到湖边抓只活的蝴蝶做成标本,可又想你那么喜欢小生命,自然要怪我。所以,就刻了木头的。你就当是,当是它会代替步月陪你吧,虽然步月是你娘送的……”宁铮的声音越来越小,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再看看掌心中的木蝴蝶,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只是与他傻呆呆的站在一处,两人之间竟是有些尴尬了。“好了,我得走了!”宁铮首先打破了沉默。我仍旧低着头,只是“哦”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我要回北靖了。”他补充着。“嗯?”我惊讶的抬起头,夏苗还没结束,他怎么先走了?“父候病重,我要赶回去。”他低声说。“哦……”我想再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说什么合适。“云衣,你十岁?”“嗯!”“哦……”“怎么了?”我奇怪的问。“其实,我以前真的见过你,是你没记得罢了。”“哦?那么小的事你也记得,真历害!”“我只是觉得,你不像只有十岁,你姐姐也不像。萧家的女儿果然都是不同凡响。”宁铮笑了笑,却又欲言又止,想是还有后话,“那个,你和赵离睿很熟吗?”他果然还有问题。“啊?笨,那只是故意气他爹的话!”我好笑的回答。“哦。其实也没什么,那个,我爹像我这般大的时候,就已经娶,娶了我娘。爹的身子一直不好,也催着我尽快……”宁铮竟有些结巴了,不知所云。我纳闷的听了半天,什么意思啊?这小子什么意思啊,和我说这些!该不会是……不会吧?我是不是太敏感了?“呵呵,早熟,早熟。”我心虚的讪笑着,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云衣,你快点长大吧。”“呃,那个,我说了不算,这是自然规律。”“那,我走了。”“呃,慢走。”我握紧了手中的蝴蝶。宁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皱了皱眉,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走开几步,我仍旧讪讪的站在原地,目送着他。可他的后背却仿佛僵住了一样,又猛地转回身来看向我,只几步,他几乎是一瞬间便跨了过来,一下就站在了我的面前。做什么?我紧张的挺直了后背看着他。他的脸在眼前快速的放大,我还没来得尖叫,额角一热,一个温温软软的吻就印了上去,蜻蜓点水一般又瞬间离开。宁铮做了这一系列的“坏事”,竟是笑得无比开心,不等我的反应,转身快速的跑开,一句“等我!”,抛给了目瞪口呆的我。等他?看来今晚注定无眠了。先是陪了我五年的步月死了。然后,我,负几千岁的人,被个只认识一天的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调戏了?摊开掌心,手中的蝴蝶静静的躺着,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我叹了口气,莫名其妙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怕失去,所以更怕得到。这个要我等他的少年,会永远如现在这般的心境吗?那晚,我并不知道一句简单的“等我”,竟是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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