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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黛玉听说宝钗要回来,十分惊讶于这个速度,她却不知道,王夫人得到消息,那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哪能不快的?

    何况,宝钗此时尚在皇城之中,这是通知已经来了而已。便要在府内和蘅芜院都给她收拾房屋,让她回来居住。

    几姐妹一路走来,黛玉此时听力好,隐约听得丫鬟们讨论,只说宝姑娘那样的人才尚且选不上,皇宫内难道竟都是天仙不成?一时羡慕向往者有之,打抱不平者有之,道是宝姑娘不过如此者有之,竟是十分的热闹起来。不过,倒是没有真看不起宝钗的。

    吃饭时,薛姨妈并不在,也幸而如此。宝玉听说宝钗要回来,乐了个手舞足蹈、喜不自禁,若是一心盼着女儿进宫的薛姨妈看见,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倒是王夫人看着宝玉这幅模样,更是动了另一番心思。

    吃过晚饭后,宝钗才被一辆车子送了回来,众姐妹都怕她躁,只说明天再去看,还拉住了想要去看的宝玉。

    但第二天,众姐妹在贾母房中看见的宝钗,却依然是神情淡然的,似乎这件事情她本来就无意,只是去走了个过场。

    这样的态度,让众姐妹放松了不少,这也是宝钗之前做的好,之前就没让人感觉到她有多期待的缘故。

    过了几天,这件事情便被完全放开了,就好像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一来,是因为宝钗的态度让人说无可说;二来,却是因为宝钗返回之后,便陆续有媒人来开始说亲了,下人们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了这方面来,讨论哪家的公子比较好,家世比较殷实之类的八卦之事。

    只可惜,薛家现在到底只是皇商之家了,并无一个官员,紫薇舍人也是早两辈的事情了。黛玉虽然并不关心,但大家或者是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从而关注的缘故吧,时常讨论这个,所以她也自然听见了,前来求亲的人家,并没有家世富贵、根源也上乘的,或是一些近日发展起来的小官小宦之家,又或者是同为富商之家。

    若说宝钗那也是才貌双绝,光论本身的才貌,做个王妃什么的,也算是正常。但是在这个讲究身份门第的年代,就不免吃了身世的亏了。

    但如果将“身世”当作是一个理所当然的要素,考虑到时代的局限,那么在来托媒的里面,就委实是有几家不错的了。只是,薛姨妈却一一的拒绝了,只说舍不得女儿,要多留两年,只说的那些媒婆一个个纳罕不已——都已经十五了,女孩子在这个时候,该嫁了,大了还有谁要?先定下也是好的啊!怎么这做母亲的就这么不知事呢?

    可是,等到多了几个媒婆找薛家求亲却跑了贾府之后,京城中的家族也就略略明白了——高门大户的,不会要个皇商之女做正室。他们这样要的,家世门第哪比得上贾家?

    而贾府中人精众多,既然外面的人都反应过来了,里面的哪有不清楚的?

    这一天,黛玉走到潇湘馆的后院,却见满树曾经盛极的梨花已经落了满地,宛如在地上铺了一层雪。只是,雪终有化时,这梨花在此处,虽然后院少有人来,却也难免有践踏之事。

    想起“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句子,不由也感叹,自古将花比作女儿,果然是有道理的事。女儿家年少时便宛如这树上花,正是“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村琼葩堆雪”,待得年纪渐长,嫁了人,操心管事时,年少时的美丽,年少时的天真浪漫,可不就正如这落地的梨花一般了?

    且落地之后,再无以往的依靠,自然也就没了以往的万众瞩目。人人睁了眼睛朝上面踩过去,何曾往地下看一眼的?

    虽黛玉已不如之前那样自伤身世,自觉悲苦无依,未来必然悲苦难言,但也是个心思重的。曾经作风清的时候经历的世事少,早早就避了开去,完全的无力感,还是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才略略生出。此时在贾府这样的大环境中,对很多事情都不免有感慨之心。

    当下想到“花亦如我,亦如这天下女儿,莫说是这天下女儿,没这一身能力,我连自己尚且救不得。便有了这能力,也不知,光是这贾家的几个姐妹,是否能够救下?且就是要救她们,她们也未必领这情,我视这落花伤感,她们倒将之当作理所当然之事呢!但我即便救不得她们,却可将这些落花救上一救,也不枉这一月来,它们悦我身心耳目了。”

    当下便把几个婆子斥退,只叫了几个丫环。紫鹃雪雁且有一个新近分过来,比较伶俐,□纤的,取了花锄花帚花囊,将那满地的落花扫了,装入花囊之中,又于梨树下挖开,将那些落花倒入。虽不是重活,但几个女儿家何曾做过此等苦差事?便是黛玉此时身体不同往常,也很有些气喘。

    但在做完之后,黛玉却还是颇为喜悦,只道让这些落花去处归了来处,也免了一翻人人践踏之苦。又起了心思,到园内人来人往之处,在无人时也收拾一番,但却要等到明日了。

    这一日天色已晚,只吩咐婆子并小丫环打了水来洗澡便罢,第二日,见过贾母,也不和众姐妹一处做那往日里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的雅事,径自拿了花锄等物,也不带丫鬟——只因见了昨日里,紫鹃她们做得满身不痛快,虽口不敢言,心中也是不甘愿的——朝园内来。

    此刻,只有西北角的桃花已经落下,黛玉便避开那些来往的丫环,将素日里有人走的地方,桃花扫到了花囊之中,寻了一块素来无人的犄角埋了。

    正往回走时,却见得宝玉正孤身一人站在沁芳闸桥边,将那满身的花瓣都抖落在了池中。他见了黛玉一身装束,便笑道,“好,好,来把这个花扫起来,撂在那水里。我才撂了好些在那里呢。”

    黛玉见那些花瓣飘飘荡荡随水而去,略想一想,便笑叹到,“果然一如往日,竟是只看眼下,不看将来的。只看到这里的水干净,便将那花倒了下去,定未想到——这水必有流出大观园的时候,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你还害了这些花儿了!这园中的姐妹丫环们也总有散尽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三四年的功夫罢了。到时你也不过就又如宝姐姐去皇宫之时,嗟叹一过,便只好眼不见为净罢了。”

    宝玉岂料自己倒花之举竟令得黛玉说出这一大堆的叹息之言来?

    想到这些花瓣儿流出去,被那污臭之水混了,该是何等可怜,却是他害了他们。又想到——姐妹丫环们也总有散尽的时候——以前何曾想过这个!彼时他当如何是好?

    一时间不由得怔在那里,痴痴的想了起来。

    黛玉见他这样,便也不多作理会,径自走开了。原是因为身边无人,她才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而已。在她看来,时常用这些话来敲打他,他总该有些变化的。

    只因此时身体已经恢复健康,只觉活动一番,更是身轻如燕,黛玉便又继续找了落花,打扫起来。只是一路打扫完了,她也依旧不免倚着山石,用香帕擦起了头上的汗珠来,自觉很有些狼狈。一时间又远远见到两个丫环走来,便忙躲到了假山的背后。

    那两个丫环,也全不顾路上落花的有无,一路说笑而来,直让黛玉点头叹息。

    ——只看现在不看将来者,又岂止是宝玉一人!

    谁知,那两个丫环似乎是走累了,走到假山这儿,便离了小道,靠到了假山边上休息,一时间竟是不走了。

    只听一个丫环说道,“你听说没有?今天唐家又托人来说亲了。”

    “说得哪个?”

    “还能有谁,自然是宝姑娘。你可笨了不是?最近还能来说谁。”

    那个丫环便有些不服气,“难道我们家二姑娘就不是也到了说亲的时候?”

    “你是二姑娘的人,自然偏着二姑娘。但我说一句话,你竟别生气。原你才到二姑娘房里不久,多半也不知道。二姑娘在这府内,我们暗地里只叫‘二木头’的,整天里不吭一声儿,你看看你们房里那司棋,岂不比小姐还像小姐了?哪像是宝姑娘?人又和善,性格又是极好的,我们丫环和她玩笑,她都不生气。每日里看书针黹,十分乐业,随分从时贤良淑德的名声,早传遍京城了。哪里是二姑娘比得上的?就是老太太最宠的那个林姑娘,我们都说比不上呢。”

    但那迎春房里的丫环却并不服气的说道,“……要说和善、乐业、和她玩笑也不生气、随分从时贤良淑德,难道我们家姑娘就不是那样的?”

    之前那丫环显然很惊,道,“这怎么一样的?”似乎觉得这个毫无疑义,被打断了几次也有不快,便又自顾自说自己的八卦,宣扬起自己的见识来,“这也就罢了,你知不知道,唐家也被薛姨妈拒了?据说那也是个豪富之家,家中也曾有功名的。”

    “那又如何?”迎春那的丫环显然不是很在意这个。

    “你还看不出来?”先前的丫环得意道,“我今天去了上房办事,只看二夫人和薛家姨太太的样子,是要把宝姑娘配给我们宝二爷的!”

    这话总算是把迎春的丫环唬了一跳,“哪有这个理?我素来就听说,林姑娘才必是以后的宝二奶奶呢。”

    那丫环更得意了,“你竟和你们小姐一样木了!林姑娘孤身一个在这里,家里又没人,又没钱,不过是老太太疼着,一个虚名儿在那里罢了,哪里比得上宝姑娘的?且不说这个,你去和宝姑娘说说话,再去和林姑娘说说话,就知道哪边好了……”

    迎春的的丫头兀自不信,只是摇头,迷迷糊糊的就重新往前走。后面的那个丫环也忙说笑着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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