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头牌小艾

第 二 章

    !!!!衬着晨光熹微,天地间仍然像笼了道蓝纱,朦朦胧胧的只见眼前青瓦幽幽,墨竹掩映,层层叠叠的各色植物分隔出各个区域,桃红柳绿,海棠芭蕉都被刷了层淡淡的紫,挤挤挨挨着沉默的伫立。汉白玉的地灯笼里尚有残留的灯火,被似有似无的晨风吹得明明灭灭。青色的石板路在宽叶窄藤的遮挡下,含蓄地延伸湮没在一片墨样的浓绿中。

    抬头,依稀可见正对的主宅上一块大大的匾额,“无月小筑”四个黑字,似乎是因为光线不足,黑色的线条不住扩大,渐渐的黑成一团。

    天,看这规模,这哪是座宅子,分明是座园子。

    苦哈哈地回头扮可怜:“二爷,您带我赶了半晚的路,就是到这里来拜师的?”

    墨让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啊?啊!对!”

    “那为啥不进去等啊?爷,您真的跟我的未来师傅很熟么?”

    墨让有气无力地靠在外墙上,死猪状:“你进去试试看?”

    什么?叫咱试试看?这里一定有猫腻儿!咱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堂堂一头牌,别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嘿嘿,虽说这阴沟挺华丽。

    仔细看一看,嗯,没有影壁,竟然能从大门直接看到主宅的门扇,这……这还真挺不正常的。随手捡了块石头,扔向青石路。

    石子在石板上撞击,声音清脆,啪,啪啪。

    胆战心惊地等了又等,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哎?

    想了又想,还是没敢迈出小小的第一步,跑过去推推昏昏欲睡的某人,低声下气:“爷,您打算让咱啥时候拜师啊?”

    墨让使劲揉揉桃花眼,力道之大,看得咱那叫一心疼。哎哟我的爷啊,咱今天才知道啥叫暴殄天物,老天爷,您赶紧赏道雷劈死这个不知惜福的混蛋吧!

    可惜老天爷耳朵有点背,人家兀自揉得开心快活,末了红着一双兔眼问我:“什么时辰了?”

    抬头看天,残月如同身边这位活宝,死气白赖地趴在西边山头:“寅时了吧!”

    墨让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软塌塌得好似要融化:“快了快了,还好来得及!”

    快什么?来得及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觉得身边嗖的一道风吹过,伴随着几声闷哼,回头,墨让这厮已经趴在了地上,脸色倒是比刚才红润了许多,愁眉苦脸:“死祸害,你又偷袭人家!”末尾那微妙的上扬带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恶……您怎么不再翘个兰花指?嘁,您这不明摆着跟我们姐儿抢饭碗么?不过,这厮在说谁?

    “你这厮,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想来干嘛?”慵懒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啪地转头,找寻这迷人的发声源。

    娘诶,原来神仙是这个样子的。

    月白色的衣衫,有熹微的晨光和西斜的白月做背景,及腰的长发竟然泛着幽蓝的光,狭长的凤眼,半抿的薄唇,本就十分出色的相貌,配了一身清冷又微带邪魅的气质,显出亦正亦邪的风姿来。即使他现在半卧在矮墙上,仍像躺在华丽的睡塌上般惬意。

    墨让敲敲我的大头,声音好像十分不爽:“瞧你那样儿!这是你未来师父,吴越。口天吴,走戊越,这祸害最喜欢逛烟花地了,一肚子坏水。小心你被玩死了,还帮忙递刀子!”

    哦,无月吴越,好名字!二世祖是气神仙抢了他风头?嘁,公孔雀!我装出副口水滴滴的样子,嬉皮笑脸:“师父麾下死,做鬼也风流!”

    吴越喷笑,冲我眨眨眼,飞了个赞许的眼神过来,似是十分赞同我的恶作剧。

    嗯,脸上有点热……一定是晚上赶路吹多了凉风,该死该死。

    “祸害,她就交给你了,我回去了!”墨让打着哈欠,口齿不清地说。

    “等等,虽然是你这家伙带来的,可也得过了我的三关,才能正式收作徒弟。”神仙依旧是人畜无害的模样,吐出来的话却怎么听怎么冷血。

    墨让摆摆手,擦去刚刚眼角挤出的几滴泪:“别玩了,你那三关就从来没有人全部通过过,就你那小徒弟南平,不也是没过第三关么?”

    神仙打了个哈哈:“我不管,反正不过我就不收。”

    哈,果然冷血。

    墨让又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哈欠——个暴殄天物的混蛋玩意:“我也不管,反正我要回去睡觉了,要是她过不了,就先寄存在你那,等我有空了再来取。”又贴近我,悄声道,“不算违约吧?”讪笑,“反正你也挺愿意跟他住一块儿不是?”

    去你的,美男再有魅力,也大不过前途!你这家伙让我在这穷耗着,很有意思?

    还寄存?你爷爷的。

    不理我恶狠狠的眼刀,二世祖潇洒的转身,摆手告别,一晃三摇,不过一刻便出了我视野范围。

    死墨让,来的路上像蜗牛,走的时候怎么那么快!

    转头,我陪笑:“师父,咱啥时候开考啊?”

    神仙收了笑容,斜睨我一眼,万种风情瞬间化成皑皑冰雪,连说话的音儿都带着冰渣子:“不用这么早叫师父,你不一定过得了我的三关考验。”

    不由打了个寒战。啧啧,吴神仙,您是四川人吧?这变脸的绝活使得真地道啊!

    神仙飘下矮墙,带着我走进园子:“跟着我,别丢了。”

    啥?这还能丢了?偷偷回头,妈呀,见鬼了。原本坦荡的石板路竟然倏地隐在的花丛中,不知是什么花草的枝节直愣愣的斜支着,衬着青灰的天空,颜色愈发的暗沉,只能看得出瘦骨嶙峋的轮廓,随着咱和神仙脚步向前,那花枝也沉默着后退,默默交叠又默默分开,看得咱眼花缭乱,有种花移草动的错觉。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什么古怪阵法吧?桃花阵?八卦阵?忙转头跟上神仙的脚步,小心记忆所经过的路线。桃花向前走三步,海棠左转……

    神仙大喇喇在堂上一坐,扬声:“南平,找五个人上来!”转头冲我一笑,花开月徘徊,影动云纷乱。咳,抱歉抱歉,为姐儿们写情书的后遗症。

    神仙偏着头看我,笑得风情万种:“猜出这五个人干什么来,就算你过关。”

    嘿,咱的老本行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压抑住喜色,故作为难状:“神仙大人,这太难了吧?打个商量,三个人如何?”

    神仙面色一冷,一对儿墨蓝色的眸子仿佛带了寒霜,冰得我双腿发软,口齿不清:“三个人……那是不可能的!嘿嘿,咱哪能搞特殊啊!神仙大人,您说对不?”

    身上那难挨的麻冷总算减轻了些,我松了一口气,嘿,在神仙面前,还是少耍些花招吧!

    过了大半个时辰,站得我头晕眼花,才算是盼来了这五个人。

    脚步匆匆,为首的是一名面相讨喜的青年男子,二十岁上下,步履轻快,衣衫整洁,袖管挽到肘部的位置,冲着神仙与我羞涩一笑,便站在了堂角。

    跟着那青年的是一个面有微须,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双手拢在袖中,眼帘低垂,亦步亦趋,看那青年人站下,便也诺诺站在一边,低头涵胸。

    第三个进来的是个曲线玲珑的少妇,袖管和裙摆都有大量细碎褶皱的痕迹,眉目张扬,嘴角带笑。

    接下来是位中年男子,三十岁上下,脸色蜡黄,没精打采,病怏怏的样子。双手过膝,指节粗大。

    后面的……咦,后面的人呢?

    “别找了。”神仙开口,瘫在太师椅上,华丽得不像话,“第五个,是我。”

    我屁颠屁颠跑到为首青年面前,拱手陪笑:“这位小哥儿好!”

    那青年笑了笑,看了看神仙,没有答话。

    我继续扯出最灿烂的笑:“小哥,不说话也行,可否容咱看看您的手相?”

    青年又看了看神仙,才算伸出了双手,摊给我看。

    我笑呵呵摸过他双手,又摸遍了余下三人的手掌,才跑到神仙近前。神仙挑了挑凤眼:“怎么,我的也要摸?”

    口水滴滴,拼命点头,□着伸出双手:“您要是愿意,摸我的也成啊?”

    神仙嫌恶地拍掉我的爪子:“看完没?看完就说!”

    吓得一缩脖子,点头,是是是,您老已荣登与花妈妈齐名的小艾最怕之榜首。

    手指向那少妇,竹筒倒豆子一般:

    “这位姐姐生得好俊俏,利落行装,袖管有高卷过的痕迹,鞋面上袖口上都沾了污水的印迹,咱心里第一印象,自然是厨娘了。然而若姐姐是厨娘的话,这扎起裙摆的动作,倒是少见了。还有姐姐脸上那掩不住的英气,人都说相由心生,这股子英气,定然不可能在镇日与锅铲为伍的厨娘脸上找到的。”

    “况且刚才咱到这姐姐近前,却没有闻到半点油烟气,再仔细看姐姐裙上,有些被火星子燎到的微小洞眼。还有呢,就是姐姐双手掌心都有老茧,刚才咱得罪,捏了下姐姐的小臂,那肌肉结实得,跟铁似的。这样看来,姐姐其实是个铁匠吧?”

    少妇微笑点头:“想不到妹子如此好眼力!”退后一步,显是十分满意我的答案。

    我笑,转向那中年文士:

    “这位先生一看便是位读书人,然而进退得宜,左手的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的指腹有茧,想是长年拨打算盘所致,先生该是位账房吧?”

    那文士也拱了拱手,默然退后一步。

    “至于这位小哥……”我眼睛一转,看向那青年。

    “小哥身上味道很杂,既有股子油烟味,又能隐约闻着些冷香的味道,小哥必然不是普通的小厮。听神仙大人刚才唤南平,而小哥引着三人出来,更几次看神仙大人反应方敢动作,咱猜,小哥该是神仙大人唯一的徒弟,南平吧?”

    南平尴尬地一笑,也退后一步。

    “这位爷就比较有意思了。”我转向那中年男子,陪笑。

    “这位爷虽面色蜡黄,但眼中精光四射,双手皮肤粗糙,四指长度相差不多,咱听说,打小练外家掌法的高手手掌,就是这副模样。咱虽然不敢断言,也能拍个胸脯,爷您是个练家子。看爷您一脸正气,咱斗胆猜一句,爷您该是个捕快吧?”

    那中年男子一脸惊愕,拱手:“小姑娘有见识,郑某佩服!”也退后一步。

    嘿嘿,咱虽然是头牌,但咱不是神人。咱能辨出来老郑是个捕快,全因为他就是前几天便衣来风满楼查姐儿失踪缘由的三捕快之首。他们当时忘了换掉官靴,如今,倒便宜了我这头牌。

    转身,看向神仙大人。

    “这么早,大人您就能支使徒弟唤动衙门公差,来帮您做个小小的测试,大人您和衙门的关系,必定非比寻常。”

    “咱对衙门的情况并不熟悉,咱只知道,除了县太爷之外,衙门的职业大抵不过是捕快、师爷、仵作三种,大人必定起了一种作用。大人丰神俊朗,潇洒不羁,实在不像是须得天天在衙门候着的捕快。再加大人宅内奇门遁甲层出不穷,连进门道路都蕴含玄机,咱本该猜大人是衙门的智囊,也合了大人出尘的气质。但大人刚刚拂开我时,带出了极细微的一股子皂角和醋的味道,咱虽然不甚明白,但也知道若是光动脑筋的活计,依大人的品味,是必然是不会轻易沾上这些廉价的味道的。再者,墨二少叫我这小人物来学的,若真个是光动脑筋就解决的,咱反而要发愁了。因此咱讨打的猜一句,大人,是做仵作的活计。”

    说完,我屏息凝神,躬身等着神仙大人给我答复。

    刺骨的冷意陡然压向我又陡然消失,神仙哧地一声轻笑:“第二关。”

    呼!浑身肌肉一条条爆开,我好像个松散的拖把。

    南平引我进入里屋,唇不动,轻声:“别高兴得太早,这一关,很难。”****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