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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我倚在窗边,看着不远处层叠绵延的青瓦白墙,听茶博士与茶客天南海北的闲聊,直到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走出了朱漆大门。

    我坐直身子,抻了个懒腰,扔了几枚铜钱在桌上,背着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去墨府拜见墨谦墨公子,当然要正正经经地送上拜贴。我笑眯眯地看着门人,等他转身进去通报。门人看看帖子,又看看我,疑惑地:“姑娘,我们这是墨府,我家大公子名讳,不是这样写的。”

    我点点头:“我知道,老伯。您只管交给大公子,大公子看了拜贴,就知道我是谁了。”

    门人颇为惊讶地看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目光审慎。我笑得愈发灿烂,后槽牙却是紧紧磕着,唇动牙不动:“大伯,您看我的皮相,可能是您想象的那样么?”

    门人这才收了目光,低低道一声“得罪”,揣着帖子一路小跑着进门了。

    我背着手,腰杆挺得笔直,趾高气昂地站在墨府门口,等待通传。

    我相信墨谦即使再忙,也会见我。因为我拜贴上写的是“莫迁”,他只在花妈妈面前使用的名字。

    过了不到一刻,便见门人匆匆跑回,上气不接下气地颠到我面前站定,微喘着哈腰笑道:“小艾姑娘,这边请!”

    我点点头,回了句“多谢”,便顺着他指引进了门。

    有权,或者有钱,真是件好事。因为可以轻易地换到别人的尊重和礼遇,如果没有钱权,认识有钱权的人也是个不错的方式。我跟在门人身后,一路观望,看小桥流水,假山叠翠,木廊竹亭,处处透着精致闲适,浑然天成。这是墨谦喜欢的风格,还是墨让喜欢的?墨家,富甲一方的墨家,在京城的府邸却处处可见田园般的闲适,而不是富而不骄贵而不显的做派。他们中的哪个人,是向往这样的生活的?是墨让么?不太可能,墨让向来悠闲,却没听说过他曾去享受过几日田园风光。那么就是墨谦了吧?这就是说,他其实是厌恶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了吧?他其实是想脱身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带着花妈妈离开这里,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门人止住脚步,转身对我欠欠身子,抱歉地笑:“姑娘,后头的路,就烦劳您自己走了,这里是大公子的住所,我们做下人的,非通传不能进。”

    我缓过神来,道了声谢,问明了路线,自己走了进去。

    这里就是墨让那天带我来过的院子,四时花卉仍旧开得耀眼,我环视一周,看到湖边一座凉亭里,一个素色的身影面湖而立。

    我拾阶而上,轻咳:“莫公子。”

    墨谦回头,温润地笑:“小艾,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我点点头:“很好,多谢莫公子记挂。”是啊,原本一切都可以很好。

    墨谦浅笑:“小艾,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客套。坐。”

    我嘿嘿傻笑,伸脚勾过一张竹凳,选了个舒适的坐姿——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太不舒服,我不能搞砸。

    我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坐正身子:“莫公子,不知墨让有没有跟你说过夏至最近负责的案子?”

    墨谦眉毛一挑:“墨让?”顿了顿,才回答道,“没有,他没有说过。”

    我垂着眼睛,看波光粼粼的湖面,简略道:“有人以极残忍的手段,杀了三个人,三人胃里均有一幅图,组成了个名字。”说到这,我抬眼看着墨谦,他面沉似水,看不出是什么心思。半晌,他缓缓开口:“是翠儿?”

    我点点头。

    他忽地站起,疾走几步,又定住,返身又疾走几步,如此往复数次,他突然转身问我:“你想让我做什么?”他眼底好似有两簇小小的火焰在燃烧。

    我也站起,直视他的眼睛:“怎样对花妈妈才是最好,莫公子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墨谦点点头,嘴角轻抿:“我了解了。多谢。”

    然后他缓缓坐下,动作轻柔,好似怕吓到什么一样。墨谦低着头,几缕青丝滑下了肩膀,他好像在做什么选择,又好像是在回忆什么。他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个运筹帷幄的商人,而像是一个为心上人琢磨情诗的多情才子。我悄悄屏住呼吸,看他熟悉的侧面,他的侧面,和另一个人的很像,不过那人的鼻子更加挺直,好似一条墨线,这样的线条也让他看起来是属于阳光的,无忧无虑的相貌。

    墨谦抬头直视着我,眼中光华流转:“小艾,请上坐。”

    这话说得有些怪,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客气?客气得让我毛骨悚然。我想推辞,想说不敢,但我只是乖乖地坐下,双眼望着他的,心里只一径想着,这双眼睛,好熟悉。

    墨谦温和地开口:“小艾,告诉我,这三人都是怎么死的?”

    我怔了下,不自觉回答:“第一个死的是刘速,他是被一根棍子从菊门插入……”

    我越说越多,越说越详细,——我本不想说这么多的,真的,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说这些恶心的死法给他听呢?即使让我口述给墨让,我也是不肯的,何况他是花妈妈的心上人?但事实就是,我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他听,他不时发问几句,我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才算把案情全部复述完毕。说完最后一个字,我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好似被南平追着跑了一上午那样累。也许,是心累?呵,不大情愿地回顾这一切,总不能算是件好差事。

    墨谦叹了口气,道:“小艾,回去吧,我知道了。”

    我迷茫地看着他,脚上已快不自觉地执行他的话,心里却好像有什么话,一定要当面问问他。这样纠结着思索良久,我才犹豫着问:“莫公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等等,这是我要问的么?我要问的是这句话么?

    墨谦似乎没想到我会问他,愣了一下,继而浅浅皱眉:“这几年,我的忍耐似乎全无用处,简直可以算作一个笑话。若真如此,我为何还要太多顾及?也许我应放手一搏。”

    他这几句话说得没头没尾,我听得茫然,只能进行简单的思考。他是说,他顾及花妈妈的感受,所以一直顺着她的意思,没有强行为她赎身么?但,为什么要说放手一搏?为什么说他的忍耐是一个笑话?他脸上向来没什么过激的表情,皱眉、抿唇、轻笑已是他的极限,这样一张静水流深的面庞,我能指望从上面挖出什么有用的细节来?不由又有些呆滞,等在原地,好似在等一个指令。

    墨谦看了我一眼:“小艾,你可以回去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由又是失神半晌,才转身向外走去,连道别都忘了。

    我的大脑好像被掏空了,支配身体的重任移交到了小脑和脊柱上,我呆呆地看着周围景物的变幻,看自己的双脚仿佛生出了自由意志,带着我沉重的身体缓步向外走去。

    我当然知道,我这状态有些怪,但究竟是怎么个怪法,我却说不上来。也许,可以用“白日做梦”来形容?

    “小艾姑娘!”一位老人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顺着惯性又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停住脚步,机械地转动脖子,四处看看。然后看到姚总管一路小跑,从我身后跑到我身边站定。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木然模样似乎吓了他一跳,他眼睛微眯,眉毛挑了挑,才低声道:“小艾姑娘,借一步说话可好?”

    这话钻进我耳朵里,似乎就在我脑子里迷路了,绕了好久才抵达我迟钝的神经中枢,我呆呆地:“啊?哦,好。”又抬手搓了搓脸颊,才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些。

    天,回忆有这么难熬么?为什么我像三天没合眼一样疲惫迟钝?

    姚总管引我走到一个回廊拐角,看四下无人,才开口询问:“小艾姑娘,你怎么了?你感觉可好?”

    我强打精神扯出个微笑:“托福,还算不错。”姚总管长了个笑弥勒的模样,总让我将他看成一个和蔼的老爷爷,说话也较别人亲近许多,也许,这也和墨让有关?

    姚总管轻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又神秘地,“小艾姑娘,我家二公子出门前交待我,看到你一定要说,也许你已知道,记忆这东西,硬生生将它抹去或唤起总归会有危险,但若是由他来做,他可以保证,始终将你的安全放在首位。并且,他请你相信他。”

    我糊涂了:“出门前?”又猛然反应过来,是啊,哪有那么凑巧,我才在茶馆里待了几刻的功夫,就能等到墨让出门的机会?墨让这厮虽不是宅男,可一天不出门的情况也是不少,感情他是给我让位来着?

    不由郁闷,我以为,我们在冷战来着?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拉不下面子!

    于是敷衍着点头:“我知道了,姚总管,请转告墨让,再给我几天时间,让我考虑清楚,我必然会给他一个答复。”

    姚总管点点头,又看看我,不放心地:“小艾姑娘,你精神似乎很不好?”

    我强笑:“没事,大概最近情绪不稳,休息不好,我回去补个觉就没事了!”

    姚总管叹气:“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看大的,脾气说好是真好,但说倔也是真倔,小艾姑娘,今后你可要多担待些!”

    我胡乱点头,在点完头才想起来,什么?叫我担待啥?哪两个孩子?咳,不管是哪两个孩子,又关我什么事?为啥要我担待?

    我挫败感绝无仅有的严重,有史以来第一次怀疑我的智商。也许,我该回去灌点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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