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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阿狄指着一张还带着米浆香气的告示,挑眉看我:“谁受累告诉我一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告示上黄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海捕文书。

    我唔了一声,敷衍道:“啊,墨家的海捕文书啊,逮捕墨让的,早上新贴的?还带着浆香呢,嘿,这糊糊还熬得挺浓,哎哎,怎么了?”小家伙一直瞪着我,吓死我了。

    阿狄咬着牙,一字一句:“你少给我装傻,南平跟我说过,你们要去找一个姓墨的人,是不是就是他?”

    我拍拍他:“小朋友,大人的事知道的不必太多。”

    阿狄打开我的手,怒道:“别当我是小孩子!要不是他,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小心翼翼?我早就怀疑了,你给我说清楚!”

    我干咳一声,转头看看萧白,意思是,要不您老受累,解释一下?

    阿狄低吼:“你不用看别人,我就要你解释给我听。”

    我斜眼看他一记,小子,你给我发工资吗,凭啥命令我?想想还是算了,这大半夜担惊受怕的,人小孩都没说什么,默默服从组织安排了,现在人家要个说法,也不算过分不是?他一个小孩,不过是知道我们要去找一个叫墨让的家伙,顺路把他送回西域,现在却突然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方式被告知,自己身边这两个可恶的家伙,要找的人赫然是全国头号通缉犯,不害怕不惊讶就怪了。现在他肯定是满腔上了贼船的感觉啊!还是好言安慰几句,顺便来几句剧情简介吧,省得他自己吓自己,把孩子吓出心理阴影就不好了。到时候长成一反人类反社会的人才,这不是辜负了南平的期望么。

    于是老老实实,平平板板开口:“墨家遭了陷害,没收家产,全家下狱,只有他一人逃出来了。我和墨让是朋友,我不相信告示上说的墨家谋反的话,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所以我要去找他,我要问清楚真相,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阿狄臭着脸,一个劲地盯着我的脸瞧个不停,似乎要等我的脸嘎啦啦裂开,然后蹦出只小鸡来。

    我叹了口气,同他说:“你自己决定,是继续跟着我们,还是自己回西域。若你要自己回去,我给你足够的盘缠和必须的物品,若你想继续跟着我们,我会竭尽全力保你周全。”

    阿狄低着头背着手,慢慢在我面前转着圈子,很是犹豫的样子。我看着他,突然有些不忍。他才多大,十六?十七?西域,大概已经没什么让他眷恋的了吧?不然,他也不会在南平那里一待就是半年。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看样子,他以前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呼百应的主,现在要他跟着我们颠沛流离,或是自己一人踏上返乡的道路,这两条路都不好走,选哪条都是遭罪,真是难为他了。

    他又低头踟蹰了半晌,才抬眼看我:“我可以先问个问题么?”

    我点头如捣蒜:“你说你说。”真是,一旦同情上这死孩子,怎么连态度都软了这么多?

    阿狄克制的一笑,开口:“你们朔人,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么?”

    我迷惑:“什么?”

    阿狄解释道:“我只不过在朔国待了半年,也清楚得很,墨家不过是一个做生意的,他能怎么叛国谋反?他自己揭竿起义么?他不可能有大量军火和人力吧?我不信,如今朔国可以算得上是太平盛世了,能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拼命?而且,作为生意人,秉承的最重要的一条原则就是无利不起早,他若是选择现在这个时机做这种改朝换代的投资,注定是血本无归的。而作为一个从商的家族,墨家已经走到了巅峰,哪个国家也不能再许给他更多,所以,他不可能受到任何国家的利诱。那么他自己呢?也不可能,他应该比谁都希望朔国安定繁荣,只有国家稳定了,商家才好赚大笔的银子——因为如果发生战争,他不可能靠贩卖武器牟利,对不对?所以,说他叛国,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茫然地点了点头,静候下文。

    阿狄得了我的鼓励,微微一笑,露出一点小白牙,然后继续掰手指头:“那么,如果墨家不可能叛国,这所谓的叛国罪就是你们的皇帝随便找的借口,为的就是收缴墨家的财产,充实国库,对不对?”

    我晃晃我的大头,眨眨眼睛,这个,我目前也不太清楚,所以我选择保持沉默。

    阿狄似乎认为我是默认了,忽地义愤填膺起来:“我就不明白了,钱是自己辛辛苦苦赚的,命是自己爹妈给的,要是墨家一直是老老实实赚钱,你们皇帝凭什么要没收他们家的家产?没收也就算了,竟然要杀头也随他?大朔的法律不过是摆来看的么?墨家的大当家的,身上是有功夫的吧?就这么不反抗就被下狱了?就算他没功夫,他们家应该也养了好多护院武师什么的吧?要保护全部人是不可能,可要是只帮着几个人逃走,很难么?为什么你们皇帝说一句有罪,就成了真理了?”

    我抽抽鼻子,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太复杂,不要问我。

    我怎么跟你一崇尚个人自由的西域人宣传连我都嗤之以鼻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吃饱了撑的?

    萧白突然开口:“阿狄,你有信仰么?”

    阿狄耸耸肩:“如果你说的是我们西域的莫亚上神,那么,我有。”

    萧白点点头:“如果你们的上神告诉你,明天即要降下洪水,你会怎样?是会指控上神的不公,还是虽然害怕,但仍接受上神的旨意?”

    阿狄怒道:“上神怎能和凡人相提并论!况且,上神根本不会降下这么荒唐的旨意!”

    萧白温温地笑:“很多朔人,都把皇上称作天子,知道为什么叫天子么?上天的儿子,他对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说的话,做的决定,是很少出错的。”

    阿狄嘁了一声,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萧白笑笑:“那让我们从一个非神话的角度来看,身为一个国家的君主,他会得知全国的情况——自然,这需要是他身边没有奸佞小人的情况下,对不对?”

    阿狄随便点了点头,没怎么认真听的样子。

    萧白不以为意,继续道:“你也说,现在朔国算是繁荣稳定,所以我们可以假设,皇帝得到的信息失真程度很小,对不对?而我们一般的市井小民,只能得到,也只关系自己眼前的得失利益,做出的决定,也肯定是基于我们得到的消息,对不对?而皇帝,他有海量的信息,有庞大的智囊,假如我们是在山谷中,看到的是面前的一小片树木的话,他则是站在山地,看到了整个树林,——而且,他还能够得到任何一个区域的详细图画,所以,他是站在一个比我们要高得多的平台上做出的决定,你能同意么?”

    阿狄老实不客气地打了个哈欠。

    萧白笑:“你们是狼,你们成群结队地活动只因为这样能达到最优化的组合,你们的头狼要英明要勇猛,要照顾到每只狼,不能让你们饿肚子,要有勇有谋有担当,你们的头狼时刻抱有一种危机意识,因为他知道他如果没有使你们满意,他的权力就会被剥夺。你们尊崇强者为王,真正有实力的人才能得到你们的承认。而我们是一群绵羊,我们聚在一起只是不知道我们应该做什么,我们需要的是一只狗,这只狗只要告诉我们,我们应该往哪里走就好。我们没有信仰,我们不信莫克,我们只要吃饱肚子就好。但仅仅这些,我们也不指望狗——我们可以自己找草吃,我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们只是寻求一种心安而已。这狗如果馋了,从羊群里拖走只老弱病残的打打牙祭,别的羊根本不会理会——即使他拖走吃掉的是头羊。”

    “不要问羊为什么变不成狼,也许狼和羊的祖先都是一种东西,只是千百年的进化,羊变不成狼,狼也变不成羊。如果羊太强壮,狗会害怕,会吃掉最壮的羊以儆效尤,而羊永远吃不掉狗。”

    我咳嗽一声,斜眼看看萧白,大哥,您是教育青少年还是诱导青少年啊?瞧您说的,这内容可是越来越愤青了哈,您赶紧打住吧!

    我笑眯眯地转向阿狄:“别扯那些没用的啦,官道上也不太平,怎样,是跟着我们,还是自己先回西域?“

    阿狄竟然无视我,只愣愣盯着萧白,——好吧,也许他们在眉目传情,但洒家眼神不好,无法现场直播他们之间抖动着的噼啪着的诡异的电火花,我只能感觉到,阿狄全身的肌肉有些紧绷,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赶紧竖起耳朵听听,没有马蹄声,附近也没什么铁器的味道,不是因为有追兵什么的。那,阿狄是因为萧白那段话?

    真想给萧白一蹄子,您老人家似乎亲手打造出来个叛逆美少年?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阿狄才缓缓放松了身子,轻声道:“我跟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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