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头牌小艾

第十一章

    !!!!大漠,并不是连天戈壁,据说那里虽然不长树木,却是有连天的碧绿草场,和清澈的“泡子”。但大漠和朔北交界处几十里的范围却真的是漫天黄沙,寸草不生。

    这还要追溯到将近一百年年前,朔国和西域联手,与大漠鞑坦族的那次大战。

    那时大漠还被称为鞑坦,因为那个骁勇善战的民族得名。也因为同一个民族的肆意骚扰掠夺,西域和朔国不能维持正常的生活,损失惨重,苦不堪言。基于共同的外患,敌对的两地终在百多年前下定决心,联手出击。那一战,据说是百年来最大的一次战役,鞑坦族被赶到了大漠极北,而西域和朔国自己也损失惨重,元气大伤,经过二十多年的休养生息才渐渐恢复过来。

    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可考,关于那场战役的描述也可以称得上是众说纷纭,但根据史书的记载,后来打扫战场时,兵士们为了计算方便,将一具具尸体堆成十米高的尸山,十个算是一组,这样的一组“数以千计”。因为数量太多,讲究“入土为安”的大朔和崇尚火德的西域甚至没有足够的能力处理所有尸体,所以士级以下兵士的家属,收到的不是亡人的尸体,而是他贴身的一件衣物。

    据说,即使西域和大朔兵力是鞑坦的五倍有余,那一役仍旧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拼到最后,还是西域用唐门的毒药配合着朔国赖以闻名的“火八卦阵”才赢得了胜利。但这一片原本十分肥沃的土地也因为战火和毒汁的洗礼,几十年来寸草不生,渐渐黄沙连天。

    得益于这片天然的隔离带,朔国和大漠之间再无纷争,而每年冬去春来的时候,朔国北部的居民也不得不忍受北风中裹挟着细碎黄沙的折磨。这是这片土地在每年一次地提醒朔人,那场战役所付出的代价。而鞑坦这片广袤的草原,也渐渐被朔人叫成了大漠。

    现在正值春末夏初之际,沙风早歇,但这片沙漠却渐渐开始热得烫人。

    给阿狄买了匹马,给我们每人买了件宽大的白袍,带足了淡水和干粮,我们就这么出发了。我们避开了正午最热的时候,从下午开始,连夜走到天明,正午的时候歇息。这样一天下来,我不由感慨,在这沙漠里走上一天,饶是我们三人个个穿着白袍,脸上蒙着面纱,也能通过随便抓抓头发这一简单的动作抓出满手的沙子。但我们不会去抓,我们怕早已被毒辣的日头晒得滚烫的头发会不小心烫伤我们的手指。

    萧白抿着干裂的嘴唇,直起身子四处眺望,我有气无力地问他:“怎么?”

    他哑着嗓子道:“在这沙漠靠近大漠的边界处,开有一间客栈。去大漠的朔人多在那歇歇脚,整理下行装,再继续前行。所以若是能望见那间客栈,我们这苦,就算是熬到头了。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自己也抻直了脖子到处乱看。

    在这种茫茫沙漠中,最怕的就是失去了方向,虽说我们一直看着太阳行路,但这么长的路程,难免会有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事情发生。虽说这沙漠带不算大,但若是走偏了,多走个一两天也是有可能的。到时若是水喝完了,可就真的危险了。不知他们两人怎样,反正我的小心肝可是一直含在嗓子眼里,没谱的很。

    这样又走了大半天,阿狄突然惊喜地指着前方大叫:“哟嘿!客栈!客栈!”

    我和萧白一听,大喜,也抻着脖子到处望,良久,萧白方犹豫着问:“你是说天边那个小黑点么?”

    我没说话,我早已热泪盈眶,你们两个家伙,欺负人眼神不好也不要这么明显吧!

    所谓追山跑死马,看着那黑点越来越大,我们却又跑了半天的路程,才看到几百米开外那一圈斜斜的土墙。

    老板娘是个热情的朔人,她远远地迎上来,帮我拉住马辔头,清脆地笑道:“远来的客人,欢迎到大漠来!请屋里坐吧!”说着便把我们往客栈里引,嘴里尚不得闲,“清水和馍馍是常备的,马儿的饲料也是管饱,只是若是客人们想吃熏肉的话,那可要烦劳等一等了,咱家的腌肉昨个刚刚告罄,今天一早便拉了几口猪回来,伙计们都在后头帮忙呢,一个个忙得脚不点地的,只我一个拿不得刀的在外头招呼客人。妾嘴笨手拙,若是怠慢了各位,就先在这陪声不是了!”说话间,她已把我们让上座位坐定,顺道手脚麻利地沏上热茶,双手端着,笑吟吟地奉给我们。

    这客栈名儿起的也算奇巧,叫做“有间客栈”,不知他们指路时要怎么说?“你一直走,就能看到有间客栈?”呵呵,想着倒也挺好玩的。

    嘻笑着想和他们分享我的冷笑话,却看到阿狄这孩子,正不错眼地看着这老板娘。

    哟哟,小孩看什么呢?我趁她奉茶时离我稍近,也斜着眼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皮肤粗粝暗黄,典型的常年受日晒风吹的人所拥有的皮肤,五官却还算细致,想她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美人,身段虽在大袍的遮掩下不甚明显,但刚刚那一拧身之间流露出的风韵也表明,她的身材远远超过了玲珑有致的标准。这样的女子,怎会舍得自己常年与漫漫黄沙为伍?

    我一边慢慢观察她,一面笑着接腔:“哪儿的话,老板娘客气了,我们走了这么远,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已经是万幸,老板娘不必太费心!”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淡得连我都差点忽略过去,但这香气太特别,引起了我的好奇,于是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细细品味这股子香味。好像是某种松木的香气,又好像不是。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普通水粉带的那种俗劣的香气。等她凑近了,香味突然又转了转,似乎有些像麝香,又混着淡淡的兰香。

    如果她用的起这种复杂优雅的香料,又怎么会任由自己的皮肤被糟蹋成这种样子?

    即使是买不起水粉的穷苦姑娘家,也会在劳作之余,想尽一切办法来保养自己的脸庞吧?

    我闲闲地搭讪:“老板娘一个朔人,跑到大漠来讨生活,真是挺不容易的,平时的生意还好么?”

    老板娘忙碌的手顿了顿,很快扬起头笑道:“嗨,怎么过不都是过么,还好我家当家的知道心疼人,这日子再怎么苦也都熬得过去了。”

    说着转头,身子似乎不经意地向阿狄靠了靠,柔声道:“我在家里,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我当家的回来了。”

    阿狄皱着眉道:“女人,废话别说那么多了,有什么能做了,赶紧替我做了,我一直等着呢!还有,我的马饿了很久,替我喂好它!”

    我惊讶地张大了眼睛,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替我们做了”、“我们的马”,只不过那个“们”字太过含糊,叫我给忽略过去了。

    老板娘忙不迭点头:“哎哎,是!就来就来!”

    萧白待她走远,才皱了皱眉头,侧头轻声:“好重的血腥味。”

    我望着那老板娘窈窕的背影,赞同地点点头:“是,——你知道猪血和人血的味道有什么不同么?”

    萧白吓得,声音压得更低:“你是说,这是家黑店?不可能吧……咱家马帮从没传回过这样的消息。”

    我笑了笑:“咱家马帮也没说,这‘有间客栈’有一个身材这样火辣的老板娘吧?”

    阿狄皱了皱眉头,怒斥:“低俗。”

    萧白不理他,低声问我:“你是说……这老板娘有问题?”

    我站起身,慢悠悠向血腥味的源头——客栈后园靠近,嘴上不紧不慢地:“人血和猪血闻起来的味道的确有不同,但这区别很微妙,难免有闻错的时候,但是,有一点倒是可以勉强作为区别,虽然准确率只有八成,可效果十分明显。”

    说着,我转头冲两位黑面神一笑:“知道是什么区别么?”

    阿狄头一次没有跟我呛声,而是前倾了身子,做出副愿闻其详的礼貌姿态。

    我微微一笑,道:“知道怎么杀猪的么?杀猪是将猪的四脚绑在凳子上,一刀捅进脖子里放血。流出来的猪血是要灌血肠的,所以要用盛了清水的盆子接着,接的时候还要不断搅动,以防凝结。所以,猪血的味道更持久,但腥味儿不浓,而人血则带有股子铁腥味,而且……”我又走近了几步,继续,“杀猪之后要马上拔毛,拔毛多是用热水烫,所以我走的这么近的话,按理说应该早就闻到半生猪肉的味道。可是……”我摇摇头,“我没有闻到。”

    萧白站起身,想说什么的样子,却听到外面一声马嘶,紧接着是马蹄声飞速远离,我们冲了出去,但那人只能远远的望见一个背影了。我赞叹:“能在沙漠里骑这么快,骑术倒是好得很。”

    阿狄瞪我一眼,继而惨呼:“我的马!为什么又是我的马!”又愤愤,“死女人,她抢我马,我抢她客栈!”说着旋身蹬地,飞一般地进了屋子。

    我惊讶地转头看着萧白,后者苦笑着确认:“对,看衣着,应该就是那个老板娘。”

    奇怪了,黑店的老板娘竟然没动我们半根毫毛,只是打个照面就撤了?她是想干嘛?踩点子?有必要么?

    “女人!萧白!你们快来!”突然听到阿狄叫我们,他的声音很不一样,刚刚的愤怒似乎瞬间烟消云散了,声音低沉,好似还十分克制。

    我们对看一眼,也飞快地进了客栈。

    大堂里空空如也,阿狄在后园沉声道:“这里!”

    一进到后园,我登时顿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萧白却已忍不住惊叫一声,飞奔出门,片刻自大堂内传来干呕的声音。

    后园里宛如修罗场一般,横七竖八地叠着十几具尸体。****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