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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

    !!!!阿狄先是愕然,然后苦笑,把指印分明的脸凑到我面前,做出低声下气的样子:“在您老人家打我另一边脸之前,我能先问问,我又犯了什么错么?”

    我冷冷地:“少爷,奴家失礼了,不过您似乎忘了,在您变成少年的时候,夏至曾对您百般照顾。”

    阿狄摸摸脸颊,下意识点头,但神色仍是不解:“是,怎么?”

    我冷笑:“怎么?那么公子爷,您为了什么叫夏至来西域?”

    他笑笑,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七个大字:这不是很明显么?

    当然,这很明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他想让吴越得到悉心的照顾。自然,他可以找几十个人看护伺候吴越,但是,他要找个真正关心他的人来确保他的生活质量,很显然,夏至雀屏中选了。这厮跟着夏至大半年,自然知道夏至喜欢吴越喜欢得发疯,但是,他有没有替夏至想过?

    现在朔国可说是草木皆兵,他不管用什么方式通知了夏至,最终都会上达天听,只是时间长短的区别而已。他告诉夏至的事自然是跟墨家没什么关系的,但是夏至向来与墨让关系不错,又明里暗里的照顾墨谦这么久,自然早就惹了上峰猜忌了。她现在得到消息,竟然就这样来了西域,这样一来,她就算是回不去朔国了,她成了众矢之的,叛国贼,和西域里通外和的奸人。更可怕的是,她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她的父亲,京门太守。

    这些,难道精明如阿狄没有想过,这样的决定对夏至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若是墨家的事情没有顺利解决,她便永远不能再回朔国,不能再见她的父亲,也许还会拖累他。自她双脚踏上西域土地那一刻起,她人生的意义便只剩下了照顾吴越,令他下半生免受侵扰。

    这样的命运对于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来说,大概是可以接受的,以夫为天,是她们素来接受的教育。但是夏至,曾为京城第一捕头的夏至,她能够忍受这样全然没有自我的下半辈子么?

    她能么?

    即使是再深刻的爱,面对着一个不会给予任何反应的木头人,也会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不如意中磨光吧?更何况,她的爱从来就没得到过回应。

    他是故意的吧?因为小叶,他对吴越有愧,所以他特地没有知会我便通知了夏至,因为他知道,以夏至的脾气,她不可能不赶来。但是因为她的果敢,她无路可退了。

    阿狄,算你恨,你竟然连夏至都算计!

    我强压住火气,盯着他:“你有没有考虑过夏至的将来?你究竟有没有替她考虑过?”

    阿狄懵懂地点头:“我有啊,之前我在朔国时便和夏老爷子有过接触,老爷子年纪大了,早就想归隐,这次我就连他一起接来,这样她就可以就近照顾老爷子和吴越,两不耽误。”

    我怒极反笑:“就近?两不耽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呵,原来于他来说,女人不过是个小玩意,再怎么喜欢再怎么关系好,都不过是男人的附属。男人有了困难,女人应该理所当然地放下一切红拂夜奔,放弃自己的一切,成全男人所谓的美好生活。两不耽误?叫一个老人家晚年离乡背井,真的算是孝顺么?夏至可能是一时冲动没有想到,难道他也想不到么?

    我盯着他,一字一顿:“你可知道,吴越并不爱夏至?这么多年,吴越从未对她有过半分回应!”你明知道前面是她一定会跳的火坑,你还指给她看,告诉她,她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跳进去?

    阿狄自然嗅到了我语气中的愤怒,他苦笑着以温柔的语气接过话头:“是,可是,她难道希望我们瞒着她?”

    我摇头,自然不,但是,为什么那么急?为什么吴越一出事就告诉她这消息?若是吴越一辈子不见好转,若她心甘情愿在他身边消磨余生,那么这几日和几十年比起来,又有什么等不得的?若吴越终究会醒,她这样巴巴赶来,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冷情的背影,那么她所付出的再也不能回朔国的代价,是否能够算是值得?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将夏至的牺牲放在心上。这些牺牲对他来说,是应当应分的,是“本分”。

    阿狄见我不再理他,自然没趣,旋身出门,片刻后又折回来,走到我面前蹲下,脸上挂了名为讨好的笑:“别生气了,笑一个可好?——夏至来了。”

    他话音刚落,我便听见了夏至出场所必然带出的一片人仰马翻的声音,和她银铃般的呼唤:“小艾?小艾在哪?”

    我忽地站起身子,绕过阿狄,跑出门扬声召唤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夏至!我在这!”

    “这”字还没完全落地,夏至便倏地站到了我面前。

    呵!我被吓了一跳,忙抓着她迎着阳光细细打量。小姑娘瘦了,虽然粗看起来还是原先那飞扬的模样,但仔细观察,她身上一些地方已经不一样了。眼底有淡淡的清影,嘴角轻轻地向下抿着,原先眼里夺目的亮光变成了淡淡的柔光,眉尖轻轻蹙着,她在担心吴越。

    我眼里忍不住有潮湿的迹象,夏至,夏至!

    夏至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抱住我。

    耳边隐约听到阿狄清场的声音,悉悉索索好似蚂蚁搬家。我嗅着夏至的体香和身上尘沙的苦味,磕磕巴巴地问她:“路上可还顺利?你父亲还好么?朔国境内现在还算太平么?”

    夏至轻声道:“还好。”一句还好之后,便不知该接什么的样子,于是只有沉默了。

    我在这沉默中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肩膀,我该说什么呢?说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么?说其实你不该来么?其实我最想说的,不过是一句,夏至,对不起。

    对不起,若不是我,吴越不会落到这步田地,若不是我,你不会不顾后果的千里迢迢地赶来,若不是我,你不会陷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就像那只顽皮的蝴蝶,看着太平洋彼岸惊天动地的风暴目瞪口呆。后悔吗?当然。但是怎么补救?我能够做些什么?

    夏至叹了口气:“小艾,我都听说了。不怪你,你也想不到的。”

    我一惊,然后苦笑,直视着夏至双眼:“夏至,听我说,你若是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的势力虽不及墨家和铁弗家,但我仍可以保证为你这几天的失踪给出个合理的理由,做出合理的可靠的证据,任谁也查不出来。听我说,你快回去,这里有我,吴越我会照顾,我保证,我一定不再让他受半分折磨,可以么?”说到最后,我已经带了几分祈求,求你,就让我补救吧!

    夏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小艾,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在想,我付出的太多,但是我却没有得到任何回报,你为我不值,对不对?”

    我没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睛,这样的动作已经足够让她明白我的态度。

    夏至微笑着挂了一下我的鼻梁:“嘿,这种想法,真是傻得可以。”说完这句,又偏头想了想,吐了吐舌头,“也许是我傻?呵呵,用句文绉绉的话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在我看来,有些事情的确是需要计算得失的,但这些事情里绝不可能包含着爱情。我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自愿的,不指望他能知道,不指望他会感激、会回报,我只是喜欢而已。若是真要计较什么回报,我在付出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不是么?”

    我默默抓着她的手,紧紧地抓住,又忍不住问:“难道,你以后不会后悔?”为了一时的冲动做出这样的选择,之后难道不会后悔?人生并不是只有爱情,有情饮水饱,不过是句笑话,更何况,这情是单方面的。这算什么呢?单恋连恋爱的甜蜜都享受不到,只有苦涩而已。

    夏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谁知道呢?以后的事,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我相信一句话,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有一句,就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说着眨眨眼睛,做了个可爱的逗趣表情,扁了扁嘴,“谁知道我能爱他多久呢?到时若是我不喜欢他了,我自己便会走了,你强留也留不住。”她咯咯笑着,轻轻捶了我肩膀一下,道,“以后可能后悔,总比现在必然后悔要好得多吧?嘿,这点账,我还是算得过来的。”

    我抓着她的手,再一次低声哀求:“夏至!”求你再想清楚一些,真的要做出这种无望的付出?

    夏至收了笑容,郑重地回望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小艾,相信我,我可能会后悔,但是有些事情,是我明知是错,却一定要做错的。正如你听到墨家有事,也是一样在第一时间赶回京城。”

    我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苦笑,是啊,女人总是愿为自己爱的男人付出一切,即使没有任何回报也是在所不计。

    但是,自愿做傻事和被人算计着做傻事,心情总是不同的,我仍不能原谅阿狄。

    夏至看看天色,给我了一个笑容:“来日方长,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叙旧。现在,我要去看吴越了,你也要加油哦!”说着比了个握拳奋斗的姿势,笑得眼儿弯弯。“加油!”

    我忙调整面部肌肉,挤出个积极的笑容来回应,然后目送那抹飞扬的红色渐行渐远。

    阿狄的声音在我身后细细地响起:“是否心里好受一些了?至少,夏至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她自愿的。”

    我不愿理他,皱皱眉头便要回房。

    阿狄拦住我:“隐瞒并不是作为朋友的最佳选择,她已经是成年人,有为自己行为承担后果的能力。你要做的,不过是把事实摆在她眼前,给出合理的建议,并且无论她选择什么,支持她,尽你所能的帮助她。你不是她,不能陪她走一辈子。”

    我轻哼一声,说得多好听,多理直气壮啊。那么你明知一人沾染上了毒瘾,不能戒掉,是否还要拉他去各类毒贩出入的场所,告诉他吸毒不好,但是我任你选择?

    更何况,你如此积极快速的将消息传给她,真的有这个必要么?等一两天,十天半个月,等事态清晰一些再告诉她这一切,这样会改变什么吗?

    我转身,在他面前砰地将门关上,阿狄却在关门那一刻高声道:“至少,你现在知道,吴越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放屁!

    我回屋猛灌了一壶凉茶水,将自己摔在被子里,埋起来。

    阿狄不死心地在门外继续叫唤:“若你能静下心来想想,就知道我所做的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我闷声:“谢了!现在请留我一个人呆着!”你是个冷情的人,我也是。所以请你现在离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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