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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章

    !!!!墨谢只轻轻一弹,我肩头一疼,然后身上便一片酥麻,接着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

    墨谢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知道我曾随着唐绡学习用毒,但你一定不知道,我可解百毒,对不对?”

    我苦笑一声,坐在地上仰着头看他,口齿模糊:“没错,我不知道。若我知道,我会更快地切下你的头。”

    他摸摸脖子,若有所思地:“原来你是这种打算。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因为,我还要跟你做一笔交易。”

    我冷笑一声:“交易?你来,不是专程在墨让面前以某种让他痛苦万分的方式要了我的命的么?”跟一个快死的人做交易?您老人家是玩性大起,想戏弄自己的猎物可是?

    墨谢笑笑:“本该如此,但因为你们二人在西域做的好事,我得在解决我们的交易之前,先替墨家解决一个麻烦。”他再次蹲下身子,挑起我的下巴,玩味地,“你可知道,皇上虽然立即释放了墨谦,但墨谦在牢中的这段时间,所用于照明的烛火中,早已混了微量的铅汞?”

    铅汞?墨谦中毒了?

    这该死的皇帝,他早就想要墨谦的命!

    他蹲下身子,看着我的眼睛继续:“没错,他中毒了,我已经秘密送他去了西域,现在家里留着的那个,你们随时可以对外宣布他体虚身弱,油尽灯枯。”很好,听他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在交待后事,既然如此,他再没有时间对千里之外的墨谦和吴越找麻烦了,他们都安全了。

    终于。

    我笑笑,尽量克制住松一口气的表情,面部僵硬地问他:“重点呢?”这些,任一个墨家的人都能告诉墨让,墨谢究竟想要我干什么?

    墨谢失笑:“还是不愿跟我废话?好吧,重点是,皇上已在前面设了御林军把守,明令见到你们一行后立即通报,不必回府,马上进宫,皇帝将亲自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我抬眼:“鸿门宴。”肯定的语气。

    墨谢点头:“他自然不会立即出招,但是我不想放过他。所以,这个麻烦我来处理,而墨让,就留给你,陪你走完最后一段路吧。”说着又凑近了些,盯着我笑眯眯地问,“我这安排还算贴心吧?”说着屈指在我肩头一敲,算是替我解了穴。

    我颤抖着双手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活动一下酸麻的十指,坐起身子面无表情地问他:“所以,我反而应该谢谢你,对不对?”

    墨谢竟然真的点头回礼:“不用谢,因为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我叹了口气,冷冷地盯着他:“你应该知道,我很讨厌跟你做交易,但是没办法,我一直在做。看在多年老客户的份上,能否饶给我个甜头,知会我一声,我究竟中了什么毒?”

    墨谢揉揉太阳穴:“告诉你也无妨,这是唐门不传的七星毒,它之所以不传不是因为毒性凶狠,而是因为操作复杂。我配置用了十年,又在雪窖里冷藏了五年,其间各种毒材如何添加如何处理我想你并没有兴趣知道,我只告诉你,我用三年的时间使你慢慢中毒,而这七星毒直到三个月之前才算是在你体内完全成型,所以,你不要奢望墨让能替你解毒,因为解药,同样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配好。”说完,他低下头,嘲讽地看我一眼,似乎在说,你想求我给你解药么?想要活下去么?

    放弃自尊求我,我可以考虑一下,怎么样?

    我轻哼一声:“算了,反正我问你要解药,你也不会给我,我还不如死得有骨气点。”

    墨谢刮刮我鼻子,笑得那叫一个温柔:“这么乖?那乖乖听我的话,帮我做件事,这事了了之后,我也就不烦你了,放你和墨让团聚,好不好?”

    我盯着他:“你不会再找墨让麻烦?”

    他眉头一簇:“不需要了。”然后单手轻扬,一道金线飞入墨让的脖子,看我鼓着眼睛看他,竟然又笑着解释,“别紧张,只是让他睡得更香一些,别给我添麻烦。”

    我皱皱眉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谁知他又是一扬手,我竟然也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墨让低头看我,刮刮我的鼻子,取笑道:“走神这么半天,又想什么呢?你相公就在身边,还想什么?”

    我一愣,道了句知道了,然后掩饰地低头,紧紧挽着他的手臂,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走着。

    前面逡巡的御林军已经清晰可见,他们看到我们俩,立刻兵分两路,一半人打马飞奔而来,一半人向后跑去,似乎是请求增援的样子。

    墨让冲我苦笑一声:“看吧,防备的多严密,我们只有两个人而已,却紧张得好像是在面临两万人的骠骑部队。”

    我轻哼一声,没回答他。

    他慢下脚步,低着头讨好地笑:“别这样吧,好歹大家都看着呢。”

    我目光状似随意地转上一圈,然后紧紧握着他左手,恨恨道:“别这样?别这样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堂堂墨家二少爷,难道也说话不算话么?我想要跟你一起去!”我跳着脚大叫,“我说,我想要跟你一起去!”

    墨让扶着我双肩苦笑,低声:“别这样,你也知道,宴无好宴。”

    他话音刚落,为首的御林军已经飞奔到了我们近前,他飞身下马,却不急着说话,只是垂首静立,待身后属下也都如他一般飞身下马,并在他身后排列整齐之后,才恭敬地向墨让拱手,然后单膝跪地:“御前带刀一品侍卫彦青,奉万岁之命,率部恭迎墨家二公子墨让回朝!……”之后他所说的,我完全没有听进去,无非是恭请他进宫听封的呆板无趣的套话。我只注意到,他身后同样单膝跪地的属下紧张的很,肌肉贲张,右手微张按着刀把,耳朵似乎都在像猎犬一般微微转动。

    宴无好宴,的确是宴无好宴。

    墨让微一颔首,然后向前一步。

    我忙拉住他袖管,眼角崩出几许泪花:“带我一起去。”

    墨让转头,苦笑着摇头,然后柔声道:“我很快回来,你在墨府乖乖等我,好不好?”

    我死拉着他袖子不松手,不住跺脚:“你曾经说过,我们再也不分开,你去哪,我就去哪。”

    墨让愣了愣,才含笑点头:“对,你去哪,我就去哪,但是,我去的某些地方,你不能去。”

    他握了握我的手,低声:“你已经做得够好,现在,回去吧。”说完,便双臂平展,如大鸟般飞身上了一匹马,打马急道:我们走!然后也不待御林军反应,便打马飞奔而去。

    仍在跪地迎接的御林军不明所以,见墨让走了,似是怕他逃了,于是也顾不上我,纷纷上马追着墨让而去。我大惊,忙提气追赶,边追边放声叫骂:“墨让!你个王八蛋,你说过再也不丢下我!你说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没跑几步,但觉腹中一阵剧痛,不由双腿一软,坐倒在地,痛哭失声。

    我趴在地上尽情哭着,耳朵却竖得直直的,仔细听着周遭的动静。起初还有零星的马蹄声在四周盘旋,但在他们眼里,明显墨让比较重要,不过一会功夫,便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我站起身子,遥望天边,待确定没人了,才随手擦擦眼泪,抚着小腹慢慢向回走。

    别傻了,我才不会拼了老命的继续去追,因为那个根本不是墨让。

    他是易容的墨谢。

    墨让,还在灌木丛里晕着。

    我一步一挨地继续向回走,小腹的抽痛越来越明显,该死的墨谢,你都做了什么?

    你趁我昏迷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毫无疑问,他自然是确保我能够在他从皇宫回来之前便在墨让的怀里死去,我知道这是他的计划,但是,我想这么做,我不能因为这是他的计划而故意背道而驰。我不够勇敢,不够冷硬,在我死前的这段时光,我只希望能够跟我最爱的人一起度过。

    一……二……我慢慢走着,慢慢捱着,突然下身一热,大股的血流冲了下来,顺着我的腿慢慢流到地上,暖暖的,奇怪,我竟然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松弛感,整个人开始轻飘飘的,脚步虚浮,好似我是在低空飞行。

    墨让……

    我一边哭一边走,墨让……我害怕……

    渐渐的,那松弛感也消失了,我慢慢觉得累,好像已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四肢好像灌了铅一样,重量一点一点增加,好似要慢慢将我钉在地上,挪动双腿成了机械的动作,不过是几百米的路程,却在我面前变得比长征还要艰辛。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了想了许久的灌木丛。我深吸一口气,咬牙挪到墨让身边,颤抖着拔掉他脖子上的金针,然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我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或者没有,我只是在做梦。我梦到我和墨让的第一次见面,然后是地宫中,然后是寒潭外,我还看到他背着我时我们欢乐的样子,看到他从浴桶里捉起自暴自弃的我时心疼生气的模样,看到他闭着眼抚摸我的发顶时小心翼翼嘴角带笑的模样,看到……

    “小艾……”墨让紧紧抱着我,眼泪一颗颗滴在我脸上,热热的,他双手的掌心贴着我的小腹和后心,不断用他的内力替我续命。一阵阵暖流在我体内游走,温暖着我,让我觉得渐渐好受起来,然而下身那股热流仍在汩汩地流着,拼命带走墨让为我慢慢积攒起来的热量和精气神。

    我无力地笑笑,若是我再多半分力气,大概会冲墨让苦笑一声,说一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吧?——当时在寒潭外,我癸水来时,他也是这样抱着我。

    当时,他也为我用内力取暖来着,连安慰都是如此相像,他在我耳边不断喃喃:“小艾,小艾,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墨家最好的大夫,我会为你用墨家最好的药材续命,你要坚持住,你一定会好的!”

    我吃力地苦笑一声,墨让啊墨让,你连自己都不信这些话,又怎么能让我相信呢?还是算了吧,我不愿让我的最后一刻在冷冰冰的刀具银针和刺鼻的药汁汤水中度过,既然已经是无用功,何不潇洒些,让我最后的记忆美好些?墨让,求你,别勉强我。

    一定是我目光中乞怜的神色打动了他,他闭了闭眼睛,然后俯下身子,吻着我的额头,含泪轻声:“小艾,你想去哪?”

    我想去哪?

    我想看到南平,想看到吴越,想听到夏至的笑声,想……

    我……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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