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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漫漫

    !!!!沉璧魂不守舍的晃回贤王府,韩青墨正在用晚膳,见到沉璧,他有些讶异:“怎么回得么早?怀瑜下午来找过。”

    “姑娘莫要介怀,依看,太子始终是偏着姑娘的。那个姚若兰,不过是仗着皇上袒护罢,何况又还没指婚。”跟进门的小翠快言快语。已为人母的小翠性格比以往泼辣不少,虽然只比沉璧年长五岁,却常把当作自己的孩子般护着。

    韩青墨瞧瞧沉璧的脸色,顿时然,他轻咳声:“小翠,给沉璧添副碗筷。瑶瑶和瑞瑞非等着喂饭不可,刚看到阿飞快要招架不住。”

    “两个磨人精……”小翠摆好碗筷,匆匆忙忙往外赶,不忘识趣的关好门。在看来,沉璧无论跟谁,都是件好事。

    沉璧看着小翠的背影,忽然有羡慕。徐瑶和徐瑞是对两岁多的龙凤胎,生得活泼可爱,经常带着姐弟俩在王府大院里玩耍,他们童真的笑颜如同忘忧草。很喜欢孩子。

    “今瑞瑞吵着要学练功,正好闲着,就给他做把小木剑,十分划算的换来阿飞熬几个时辰的野竹笋鸡汤,味道还不错,尝尝。”韩青墨笑着给沉璧舀碗汤,自己端起方才剩下的,边小口喝着,边思索如何接下小翠的话。

    沉璧才沾沾碗沿便抬起头来,观察韩青墨好会,忽然问道:“服用解药后,真的好多吗?”

    “都问过好多次,却又不信的。”韩青墨无奈道:“看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吗?”

    “看起来不大像。”沉璧低下头,若有所思的搅动着碗里的汤。

    烛光给孩的侧影蒙上层淡淡的华晕,使的皮肤看上去如同上过釉的陶瓷,莹白细腻。长长的睫毛掩去双灵秀的瞳仁,间或轻颤,如同开合的蝶翼。韩青墨的意识渐渐恍惚,记忆中,对蝶翼曾经轻扫过他的脸,而的唇比蝶翼更柔软,,盖个章,谁都不许反悔。彼时的他虽并不很懂情爱之事,但觉能见笑笑,比剑术又进层还欢喜。在他眼中,娇嫩得堪比初生花蕾,而他的人生注定风雨飘摇,他害怕自己不能带给幸福。他想,生世的守护,大约比相濡以沫更容易。直到后来,他隐约发觉自己错,也只好任由命运的安排路错下去,至少,经历的甜酸苦辣,还有他作陪。

    他定定神,开始劝慰沉璧:“有什么不痛快,不妨对怀瑜直。样自个闷着苦恼,恐怕更令他担心。”

    “可不能逼他,假如将换作他,也拿不出好法子。”

    “车到山前必有路,怀瑜直都很尽力,他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好。只需安下心来,相信他,等他兑现承诺。”

    “理解他的负疚。”沉璧似乎不为所动,慢慢的:“对个人付出过真心,无论结果如何,最终仍会希望那个人得到幸福。倘若未能如愿,心中便会留下个结,总想做些什么来弥补。”

    “所谓弥补,都是自欺欺人的法。世上,未见有谁离谁便活不下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怀瑜肯定比明白。”

    “青墨,不是在他。”沉璧笑着笑着,不觉红眼圈,柔声道:“看不见鸡汤冒气,是因为汤面上浮着很厚的层油,实际上,汤还很烫。”

    韩青墨愣半晌,几度张嘴,始终不知该怎么掩饰,只得作罢。随遇而安如他,第次真正为游笑愁给他种的劳什子毒而苦恼。

    “青墨,对不起……当初,是的任性害。”忍好久的句道歉,终于出口。只因那像极林楠的抹笑,便将自己的执念强加到他身上,令他进退两难,才会答应游笑愁的荒谬条件。他的决然离去,对而言,算是场失意,却到此时,方知他失去的远胜于。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弥补。

    “从没有反悔的念头。”韩青墨沉默良久,缓缓道:“即使现在给重新选择的机会,很可能还会坚持原来的路。并不曾负,而是自问做不那个能与‘死生契阔’的人,所以,希望把的手交给‘与子偕老’的他——他必然与不样,他能够全心全意对,并且将奉为生命中最大的意义。但或许不懂,愿意为做任何事情的心,也是他人所不能及的……很满足。”他顿顿:“当然,如果的存在会带给困扰,直无妨,可以……”

    “可以落井下石,在孤苦无依的时候又次抛弃?”沉璧接过话去,脸小幽怨将对方煞得目瞪口呆。

    感动,藏在心底。情缘错落,终成落花的美丽,余香滑过掌心,留下洁白痕迹。

    “青墨,谢谢。”

    他微笑不语,示意沉璧喝完凉好的汤,方才道:“怀瑜最近可能要去趟长安,找个理由,让和他起吧。无论如何,不能因为别人而蒙蔽自己原本的心,他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汤碗里的濛濛热气薰得沉璧什么都不出来,直想落泪。

    略等几日,宫里设宴为太子饯行,韩青墨称病没有去,策马将沉璧送出城门。怀瑜简装便行,只带小猴子和几名侍卫,大家睁只眼闭只眼,路顺风顺水,很快便到目的地。

    关西平原上的长安城,章台柳色青,渭水潺潺,秦皇汉武留下的足迹似乎仍在轻诉昔日繁华。前朝宫殿久经战乱,残破不堪,怀瑜经过多方查看,在旧城东南面往外重新圈出块地,暂名大兴,命司掌土木的工部先行设计图纸。

    偷来浮生数日闲,怀瑜带着沉璧走遍长安的大街小巷,喝膻味极浓的羊肉汤,啃硬如钢盔的烤饼,吃不完的,他照单全收。混迹人群,他白衣如故,袭红裙,携彼此的手,有有笑,如同再寻常不过的小夫妻,却也是造地设的对璧人,引得沿途路人纷纷回头张望。

    卖花的老婆婆冲怀瑜打招呼:“公子买枝山石榴吧,家小娘子生得可真漂亮。”

    怀瑜嘴角含笑,挑枝开得最艳的,轻轻拢起沉璧被风吹乱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个蓬松的发髻。

    老婆婆乐呵呵道:“卖许多年的花,像小相公般体己的,还是头回遇到。姑娘好福气,枝花,就送给吧。”

    沉璧羞红脸,连声道谢,拖着怡然自得的怀瑜快步离开。

    如此几回,当地知府委婉的提醒太子注意安全,怀瑜不以为意,吩咐便装的侍卫们只能远远跟着,不许靠近。

    日,行至处拉面摊,摊主是个裸着上半身的年轻帅小伙,揉面甩面的架势,整个力与美的结合,沉璧惊叹人家的手艺,养眼之余还要求养胃。怀瑜醋意大发,塞给人家银两,亲自上阵。忙活半个时辰,个沾满脸面粉,另个笑得全身瘫软,到最后,放在沉璧面前的是碗粗细不匀且尚未熟透的面条。

    小伙子憨厚老实,主动提出给换碗。

    “,赶快好吃。”怀瑜捅捅沉璧。

    “唔,此面无价,不换。”沉璧含着口面条,使劲摇头。

    “再给来双筷子。”怀瑜心花怒放,趴在碗沿另端喝口面汤,自陶醉:“真的还不错啊。”

    “哎,都是的……”

    挤在块争争抢抢,沉璧夹住最后根面条拖出汤碗,低头咬住,筷子配合着从碗里将面抽起来,手腕才转,却发现面条的那头竟然从怀瑜的筷子中间直延伸到他的嘴里……他眯着那双让人看就会脸红心跳的眼睛,戏谑笑。沉璧心虚的瞟瞟周围,似乎已经招来不少看稀奇的目光,耳根子热,筷子丢,面条重新缩回到碗里。

    怀瑜慢条斯理的吃下面条,从他那头,到被咬断的那头……

    末,心满意足的抹抹嘴:“老板,结账!”

    “拿命来结罢!”

    话音未落,把大刀呼啸着朝他头顶招呼而来。

    状况发生得太过突然,怀瑜还来不及转身,远处的大内侍卫也刚刚起跑。沉璧手疾眼快,扳动腕带机括,数枚袖箭喷薄而出。

    跟随慕容轩多年的武器杀伤面极大,幸而箭矢喂的毒药换作麻药,眨眼功夫,昏睡的人们倒地。

    举刀的,竟是拉面的小伙子。

    大汗涔涔的侍卫们齐齐跪下,怀瑜脸色铁青的站起身,冷声道:“把人都给带回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沉璧站在行宫的楼台上远眺满城灯火。为迎接太子的到来,全城都缀精巧的宫灯。远处渭河边,色大红灯笼映水排开。恍惚中,世间万象都化作水中的细碎光影。

    珠帘“噼啪”作响,怀瑜走进来。

    忙倒杯热茶递上前:“刺客的来历查清吗?”

    “压根不是什么刺客。”怀瑜疲惫的坐下:“长安边得知父王有迁都的意向,老早就开始做准备。官府圈地,无数流离失所的老百姓都被抓去做劳工,开山凿石,挖渠引流,还没正式开建就累死不少人,民怨滔。所谓因果循环,此事也并非偶然,只是碰巧教他们识破的身份。”

    “怀瑜……不是的错。”沉璧拍拍他的手背,时间也不出更好的安慰话语,想那秦时长城汉室未央,磅礴传世的古文明,哪样不是筑在底层人民的森森白骨上?极目远眺,灯河尽头矗立着的巍峨潼关,依稀还能辨出大致轮廓。感慨徒生,不禁慢慢念出几句词:“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怀瑜反复吟,漂亮的眼眸渐渐流转出悲悯之色:“他日若为王,定会顾念百姓。不,不等他日,即刻便上书父王,迁都之事,不宜操之过急,徭役苦力,也应有度,倘若宫墙下满是白骨,国运又何来昌隆?”

    “怀瑜,将来总有那么,相信,会是最优秀的君王。”

    此时此刻的沉璧,并未顾念其他,只是被他的仁怀所打动,倍受鼓舞。

    怀瑜却默默的看眼,不知又想起什么,显得心事重重。

    “怎么?”沉璧有些不解。

    “没……没什么。”他心不在焉的摩娑着的手,过好会,碰碰的腕带:“对,怎么从没告诉,里边还装着暗器?”

    “平时多半没有派上用场,连自己也忘——今幸亏有它。”沉璧抚着胸口,心有余悸。

    “从哪里得来的?”怀瑜仔细研究着暗藏的机括。

    “个……”沉璧有些心虚,准确,想起送腕带的人便分外内疚。

    “是谁?”怀瑜抬头看着。

    “慕容轩。”他的名字经过唇畔,心底却莫名颤,原来,是烙上他临别前的决绝目光,犹如烫伤,久久未愈。

    “北陆六皇子?”怀瑜似笑非笑。

    “不。”沉璧下意识摇头:“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个无所有的倒霉蛋……”

    怀瑜淡淡的“”声,放开的手。

    谁都没有再话。

    衣袖滑过留有余温的手腕,恍惚忆起慕容轩替装袖箭的那幕,阳光透过头顶的枝叶,细碎的光晕洒在英俊的眉梢眼角,氤氲着不出的温暖。

    无法忘却的温暖。

    工部很快送来大兴城的规划图,怀瑜成在书房忙碌,好在有沉璧作陪,笑笑的也不觉枯燥。

    他开始有意无意的问类问题——

    “如果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待会还会和从前样吗?”

    起先还会认真作答,三两次后,总是没等他问完就主动封住他的唇。调皮耍赖的缠绵过后,两人就都忘有过问答回事。

    无论贫穷富有,无论王孙平民,他都是爱的人,仅此而已。

    更多的时候,挤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提笔修改图纸,忍不住跟着比划:“里为什么要添盖处?还有儿,如果不要偏殿,视线会不会更开阔?”

    发现,怀瑜居然有着和林楠样的建筑分,每每改动的巧妙之处都让钦佩有加。好奇的问他怎么懂,他也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归结为读过兴修土木的书。

    任务逐渐接近尾声,午后闲暇,怀瑜重新抽出卷白纸铺开,略酝酿,挥洒笔墨。

    片刻后,处院落跃然纸上。

    他本正经的问沉璧:“看处如何呢?”

    沉璧蹙眉看半晌,不解道:“结构太过简单,做寻常人家的宅子还差不多。”

    “不错,”怀瑜笑得旭日和风:“是们以后的家。”

    “家?”沉璧时没反应过来,又趴到桌边去看那幅画,渐渐的,耳根有泛红,却不抬头,指着屋前的小径:“要在里栽几株湘妃竹。”

    “嗯。”怀瑜“唰唰”添上几笔。

    “还有里,”沉璧又朝窗下指指:“要种芭蕉……嗯,茶花也行。”

    “就茶花吧,不然太素。”怀瑜认真想想,笔锋沾稍许朱砂,轻扫纸面,花萼含苞。他凝神看会:“颜色鲜亮些,容易生出漂亮的孩子。”

    “……敢问高人,又是哪本书上看到的?”

    怀瑜仿佛没听见沉璧的逗趣,只顾喃喃自语:“们以后要养很多孩子。等们老,还可以看到们年轻时的模样……”

    不知不觉,有些失神。平凡的相守,简单的幸福,本应是水到渠成的必然,谁知夕之间,竟然变成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奢望。长安数日,恍若半生。他宁可固执的骗自己相信,相信他们之间,没有隔着血亲的深仇,没有隔着尴尬的身世。既然上赐给他场不折不扣的美梦,梦醒前,就让他沉沦得更彻底罢……

    沉璧戳戳他的胳膊:“哎,怎么?”

    “没……没事。”

    沉璧眯眯眼,冷不丁发问:“会种田么?”

    “……不会?”

    “会织布么?”

    “那不应该是的事么?”

    “可是也不会。”沉璧俏皮的皱皱鼻子:“幸好攒足够的私房钱,以后乖乖跟着,养。”

    “,定很乖。”

    “就对,,有什么瞒着?”沉璧立刻换上凶悍之态:“或者,做什么亏心事?”

    “璧儿,爱。”他把拉过,将脸埋在颈间,沙哑的呢喃:“无论做过什么,都是因为爱。”

    “怀瑜?”沉璧愣愣,突如其来的告白没有带给惊喜,反倒让忐忑不安,想看清他的表情,却被他更紧的拥抱。

    灼热的唇沿着的颈项游走,唇瓣上干燥而细小的皮屑摩挲着肌肤,泛起难以言喻的酥麻。沉璧推拒的手被他扣在掌心,嫩如削葱的指尖,逐留下亲吻的痕迹。

    沉璧不由自主的颤抖,他抬起眼看着,墨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如同漩涡,将切光源都吞噬,只剩灵魂在永夜中抵死纠缠。

    读懂的困惑,他吻上的眼,而后,低叹着,轻的唇。

    “是的,谁也抢不走。”

    沉璧被他孩子气的霸道话语逗得哑然失笑,下刻,就像是惩戒,他用力封住的唇,灵活的舌头滑进的口腔,碾转吮吸。

    稀薄的空气“砰然”引燃,呼吸交浊,沉璧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又仿佛听见谁在细细喘息。无处安置的手滑向怀瑜腰间,再自然不过的,交叠。

    发钗被拔下的刹那,流瀑般的长发铺满桌案。腰带飘然落地,桃腮生晕,眼帘半垂。没有拒绝,微微扑闪的睫毛像停在花心的蝶儿,充满宿命的归依。

    “璧儿……”他抵住的额头,细密的汗珠沾上的眉心:“……”

    “没关系,真的……”的气息也不甚流畅:“迟早……都是的。”

    半开半合的朱唇,像枚熟透的果实,诱人的悬在枝头。明眸渲染着醉意,不经意的顾盼流转,生出几分别样妩媚,轻而易举的将怀瑜所剩无多的清醒轰得只余灰烬。

    笔墨砚台“哗啦啦”散落地,大门却应声而开。

    怀瑜手疾眼快,抓起自己的外袍裹住衣衫凌乱的沉璧,恼火至极,两道杀气凛凛的目光丢过去。

    “爷……爷,您没事吧?”小猴子抖抖索索的跪在门外,眼神都不知该往哪儿使。

    “有事?”

    小猴子擦擦汗,讪笑:“小……小的其实没打算进来,只不过被忽然的响声吓跳,所……所以敲门敲重些……”

    “重。”

    “万岁爷大驾,召太子殿下速去行宫,务必带上明月郡主。”

    怀瑜唇角的笑意瞬间凝固,他慢慢直起身:“他什么时候来的?贤王可有同行?”

    “万岁爷来大约有几日,他只带周公公人。”

    没想到切竟然来得么快,怀瑜呆呆的望着小猴子,半晌不出话来。正彷徨无措,指尖动,只小手握住他的。

    趁着他俩话的功夫,沉璧迅速理好衣衫,张小脸仍然红扑扑的:“出什么事?”

    怀瑜无言以对,下意识紧握住沉璧的手:“没事,有在,就不会有事。”

    决不会让有事,即使脚边已是万丈深渊,至少,刻,还牵着的手。

    世,再没有比此时更大的勇气。

    生,再没有比此刻更深的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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